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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啊,不是么?
萧晟太想作画,他觉得这两世都是用画砌成的生命,在生的陌路里,他该再于白如雪的纸上画下些什么,将他的希冀存于丹青之间。他的希冀,那个或许再也实现不了的希冀。
君亦站在萧晟身边,望着他的眉眼,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取出了砚台。“你若要画,便画吧……”然后轻撩起自己的衣袖,慢慢地磨,仿佛要将时间磨得绵长,长到无尽
。萧晟侧着头看着君亦,看他的手、看砚中浓浓的墨、看他笑得凄然的神情,他猛地站起身,拉住君亦的手,不管那浓黑泼洒了一地,染尽整张画纸。“我求你……不要让我犹豫,那个人……我已找了一辈子……”
君亦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染黑的纸上,突然淡淡笑了:“我没有要求你放弃找他……而且,我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做到令你犹豫。不是么?”
死神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萧晟也觉得自己或许也已经在等着那一天了。他开始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乎也能下地走路。他翻身站了起来,去找君亦,然而庭院中却空无一人。唯有枯黄的叶,堆成他恐惧的萧瑟。
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院子的门才被慢慢推开。
“君亦?你去哪里了?”萧晟望着夜幕中那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地拉过他的手,却顿觉手心里一阵潮湿。
月光如水,映着那双手上数不尽的血痕。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怔住了。君亦只是笑,笑得仿佛那些扎入手中的尖刺丝毫没能让他觉得痛一般。他转身将草药取进屋,然后拉着萧晟坐下:“你听我说……我知道那些草药能治你的病,你好好休息,我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萧晟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深得仿佛穿透了“君亦”的灵魂。
天在转凉,叶成片成片地落。有个人站在庭院的树下,拿着扫把一遍遍扫着那些永远也扫不尽的叶。他每扫完一遍,就会停下来,然后垂头,像是在独自想着什么。
拥有前世的记忆,需要付出代价。萧晟的代价,是他会忘记自己必须记住的那个人;而君亦的代价,不过是容貌相异。
容貌相异啊!
只是,这一个忘记、一个相异,转眼便是咫尺天涯。
君亦太想知道,究竟为什么萧晟画尽了所有人,却不肯为自己作一幅画。
他静静坐在床边,握着萧晟已有些干枯的手:“为什么呢……现在仍不肯告诉我么?”
床上的人一阵猛烈的咳嗽,血洒在黑衣上,一抹绝望的红色,恰如画卷中的朱砂。他费力地支起身,紧紧攥住君亦的手。微张的嘴唇孤注一掷地合到一起,送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尾音却只来得及颤颤悬在空气的边缘。
“我如何……把你……画在纸上……”
岂见落日照长河,丹如朱兮青如墨。
画君为与共长歌,奈何成箫莫能和。
十年生死天涯远,可叹君容不相若。
岂见明月自盈亏,丹如血兮青如灰。
画君为与共长醉,奈何成樽莫能对。
千里路转不复还,可哀此心无人会。
岂见飒风逐白云,丹如心兮青如影。
画君为与共长吟,奈何成诗莫能应。
万般山水皆如此,可知画骨亦是君。
画人画皮难画骨。萧晟自以为将前世的君亦画下来,来世就一定能凭着这张画找到他。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君亦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
纵然画得再生动,也不过是表象声色;而萧晟真正在寻找,且寻找了一辈子的,是那个名为“君亦”的灵魂。他一直拒绝为君亦作画,不过是因为他根本画不出罢了。
我只望,真正的萧晟谨记。
☆、第五篇…Soul
Soul
他叫纳卡弗莱诺,是前不久刚来到这里的美国交流生。正如大家所认为的美国人那样,纳卡弗莱诺开朗热情,蓝色的眼睛像极了晴朗的天空,令人愉悦。当然,他之所以那么引人注意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美国人,更重要的是,他令人赞叹无比的魔术。
“嘿,一起去吃饭么?”纳卡弗莱诺扭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他甚至忘了这个人的名字,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记得这位同桌一整节课都在打瞌睡,一直到下课铃响了才勉强地抬起头。哈,他猜想他一定是通宵玩电子游戏了,自己也经常这样干,不是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纳卡伸手在同桌的眼前晃了晃。
那人抬头瞄了纳卡一眼,然后站起身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有事。”就转身走了。纳卡弗莱诺被他冷淡的眼神吓得一窒,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耸了耸肩朝反方向离开了。哦,他以为中国人都很好客。
纳卡喜欢中餐,而且每次打饭的时候食堂的老大妈都会看着他一个劲儿笑,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但是人们笑着面对自己总是件好事。纳卡花了二十分钟解决了午饭,然后在校园里又晃了一会儿才回到教室,他的同桌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我以为你没有去吃饭……呃,我是说你吃饭的速度可真快。”纳卡有些尴尬地说,偷偷瞄了身边的人几眼。好看的东方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但是皮肤很白,白得有些不自然。这个人精致得就像个日本的瓷娃娃,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纳卡想着,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一下子更尴尬了,“那个,有兴趣看我的扑克牌表演么?就在今天下午,4号楼3楼报告厅。”
可是对方依然沉默着,自顾自摆弄手上的纸片。空白的比扑克牌稍大的纸片,被他折成各种不同的形状,他的手修长,纳卡甚至以为这是经常折纸造成的。
纳卡正想着,突然走廊上一声呼喊打断了他。“遥岑!——遥岑,不好了!”冲进来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他看见了坐在旁边的纳卡弗莱诺,一下子怔住了,点头笑了笑就走过去拉住了自己原本要找的人。这时纳卡才想起来同桌的名字,引遥岑,哦,这名字读起来真绕口。他并没有想过要偷听两个人的对话,但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边,男生伏在引遥岑的耳边耳语着。然后,纳卡看见自己同桌的眉头慢慢拧在了一起,脸色白得简直像这教室里
的墙似的。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样慌乱,纳卡抱着看好戏的想法看着引遥岑拔腿冲了出去,男生也跟了上去。纳卡耸了耸肩,好吧,也过去看看吧,谁要自己天生好奇心重呢。
但当他站到长廊上时,却发现两个人早就没了踪影,就好像是没有从这条路出去过一样。纳卡来回看了看,视线意外地触及到墙边一张淡黄色的纸片,显然被精巧地折叠过。他挑了挑眉。哦,中国的学校里也有很有趣的事情,好像。
一整个下午引遥岑都没有回教室。纳卡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视线扫过堆满了纸片的桌面,心里由于这个意外的发现而兴奋不已。他认为自己的推测不会出错,但还是需要去确认一下。下课铃很快就满足了他这个愿望,纳卡微笑着和大家告别,然后匆匆背上包离开了教室。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但或许在那个三楼的报告厅里能够没有人打扰。
纳卡将包拎在手上,用极快的速度朝4号楼跑去。他当然想也没想就推开了大厅的门,却意外地看见有三四个人聚集在幕帘旁的角落里。哦,真是太巧了。正背对着他蹲着的人不就是引遥岑么?开门声实在是太大了,引遥岑一下子站了起来,匆忙地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他紧紧盯着纳卡,就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他确实是不应该在这里的,然而引遥岑自己也不应该。
“我只是来这里找找刚才表演时掉的扑克牌……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纳卡一边问,一边抓紧了自己的书包,一步步朝引遥岑所在的地方走去。对方像是在慌张地掩饰什么,下意识地后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脚抵在了台阶上,无路可退了。
纳卡偏过头指了指引遥岑身边的其他人:“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在呢?”他所指的地方混乱不堪,一个女孩倒在另个人少年的怀里,女孩已经失去了意识,少年皱着眉头盯着纳卡弗莱诺,但是看起来也有些恍惚。他们看起来都是初中部的孩子,但就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他们伤得都很重,啊……为什么会受伤呢?纳卡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就被“轰”地一声吓到了。
黄色的纸片被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