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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责怪扶霜,甚至劝解她。
她做过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代替扶月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没有用的……”扶霜明白她的意思,自顾自地喃喃道着:“先生也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先生?”司马黎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心中一惊。
她指的先生……莫不是戏志才?
“他已经在去年就故去了啊。”司马黎不自觉地压低音量,搭上了扶霜瘦骨如柴的手腕,以为她并不清醒。
“故去……”扶霜无声地轻笑一下,又道:“故去的只是’戏志才’,不是先生。”
司马黎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看扶霜似乎变了一个模样,甚至有些疯言疯语,可再仔细回味一下她说的话,当真细思恐极。
扶霜的意思,难道是指“戏志才”并不是他真正的身份?
她正欲追问,只是还未开口便又被扶霜堵了回去:“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吕布。
扶霜吃力地靠近了些,司马黎见状便主动坐近了,听她在自己耳边说道:“有件事,是我连累了你。”
司马黎一怔,心中原本模糊的疑团渐渐浮出水面,扶霜要说的是……
“君侯手下有个名为郝萌的将军,暴露了你的身份……他早就怀疑我,可是我不能让先生功亏一篑,因此默认了这一切与司马家有关。”
果然。
扶霜为了给戏志才掩护,就把司马懿和她供出来了?
因此吕布为何如此强硬地把她捏在手上的原因,也就明了了。前些日子在许都时,司马懿找她过去说起郝萌的事,不过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吧,难得他对这事这么上心,原来是被冤枉成了“幕后黑手”。
“你姊姊现在还在我兄长那里。”司马黎慢慢直起身子,似是无意间顺口提起,她本也无心拿扶月威胁扶霜,毕竟司马懿这么聪明的人定然心中有数,那里还用得着她来教?
他定然不是白留着扶月的。
“我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了,先生不要她,我也帮不了她。”扶霜两眼无神,语气淡漠地说着,像是要与扶月撇清关系。
司马黎听了,心里反倒生出一丝欣慰。
她终究还是有些偏袒偏袒扶霜的。
“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安心休养。”她站起身,看着脸上失了颜色的扶霜,当真如霜般轻薄易逝。
扶霜对她硬邦邦的安慰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后悔。”
司马黎转过身,正欲离去,背后又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她差点以为自己幻听,讶然地转回身子,见扶霜抬起头来又低下,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选择这条路,我不后悔。可是,他不爱我啊……”
“他”是谁……?
*
司马黎出了吕布的府邸,便往陈登家的方向走。她心里想着事,随意间抬眼一瞥,正瞧见远远地来了三匹马,每匹马上分别坐着三个人,打头的正是一身火红发色的赤兔,驾着它的人也只能是吕布。
她只来得及看清这些,想也未想,身形一动,拐进了一旁的酒舍。
好在这是条还算热闹的街,相隔数百米的距离,她认得出赤兔足矣,而吕布却不会看得到她。
她走到了酒舍的二楼,找了一处临街的窗户,侧身藏着向下眺望。
吕布走在中间,两侧一个武将,一个文士。那武将生得并无特别之处,至多是一般的武夫样,应该不是赫赫有名的武将。
至于那文官,约莫三四十岁。身材高瘦,蓄着两撇八字长须,远观即是一副精明的模样。
这人莫非就是陈宫?
“又是你。”一道凉凉的声音在司马黎身后响起,一股淡淡的酒气也飘了过来。
正蹙眉偷看的司马黎被惊了一下,她转过身,看到张辽一身常服,背着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这次他没佩长剑,也未着武将服,一身棉麻长裾倒让他穿出坠感来了。
“张都尉今日休沐?”司马黎将他从上到下的随意一打量,瞅见他平日里沉寂的双眸变得清透明亮,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
张辽略一点头,视线一转,看向窗外。
以他的眼力,自然早就知道她在看什么了。
这下免不了又被他怀疑一道。
此时的气氛正僵持不下,一道略显流里流气的声音却在此时横插进来。
“欸,我的小美人怎么跑这来了——”
司马黎转头一看,却见陈登眯着小眼出现了。
救星啊!
张辽见状,面瘫脸也难得一僵。
“校尉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她尽力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半侧过头。
陈登脸上喜色更甚,走上前来,语态自在:“欸,不是美人躲在这里偷瞧我,我又怎么会追到这里来?快与我回府,不生气了啊?”
饶是司马黎在与他做戏,听见这样的台词也不禁汗毛一凛。
“张都尉也在啊!”陈登及时将话头对向了张辽,讶道:“原来张都尉也好酒,一个人喝未免太寂寥了,如若不嫌弃,可否共饮一壶呐?”
张辽一直抿着唇看,见陈登突然相邀,一时间也忘了拒绝。再回神时,陈登已将司马黎招了过来,似是显摆地说道:“让张都尉见笑了。这是前阵子跟君侯讨的赏,可这小妾不宜管束,方才是与她游戏了一番。”
他这般说,恐怕张辽要当他们二人有特殊癖好了。
司马黎在心里低叹一声,又见陈登四下望望,并忽然叹道:“看来高中郎真是铁了心禁酒了,张都尉你看,这酒舍中也就我们二人能对饮自娱一番了。”
高中郎即为吕布最为得力的部将,没有之一。他掌管着当世最为精练善战的部队,陷阵营。而所谓的“禁酒”,是他的个人原则,严于律己,从不饮酒。他手下的将士也极为自律,纷纷以高顺这个领导为模范,亦不饮酒。
此言一出,张辽的唇线又绷紧了几分,而司马黎在一边听着,也不知陈登要搞什么鬼。
☆、第63章 怀了怀了
陈登将高顺的大名挂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很快把话题切回了“正事”上,一腔热情地邀着张辽喝酒。他这模样倒是让司马黎想起数月前郭嘉来徐州时,对着陈群撒泼耍赖加劝酒的场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司马黎的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被宽袖掩着,别人也看不出她的小动作。
她坐在陈登旁边,听着他与张辽正值酒酣时,话都多了起来,聊得尽是当世之事,亦有徐州民情。不过张辽还是一语不发的时候居多,任凭陈登说得天花乱坠,被问及时才答上两句。
陈登似乎当真把张辽当成了酒友,自这天开始,他便总是邀着张辽到他家里来,或者一同出去。看着陈登一副把酒言欢的架势,司马黎不禁疑惑。
又是一日,陈登整了整衣襟,吩咐小侍去弄些酒回来,又告诉司马黎张辽今晚会来。
“元龙为何突然间对张都尉如此示好?”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她知道张辽日后会归降曹操,并且是建安年间最为威风的战神之一,是个值得抱一抱的粗大腿。
只不过她不需要就是了。
但……她家夫君的人缘是出了名的不好,因此也不欲得罪张辽,省得添乱。
她尚且如此不温不火,陈登就更没理由上赶着和张辽热络了。
何况他又不晓得张辽终有一天会为曹操所用,还是重用。而现在的张辽,至多不过是一枚有型的小透明将军罢了,还远不及陈登的名气大。
“唔,这个嘛……”陈登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笑道:“此人可堪重用,日后可以力荐给主公。如此我又多了一个筹码,可以到海边为官啦。”
“虽然吕布手下最厉害的武将是高顺,只是此人太过耿直,生性固执,不知变通,视气节高于一切,恐怕不能为主公所用。”陈登叹了口气,对高顺这个人又爱又恨,只怕曹操也是如此作想。
司马黎先入为主地认定张辽是个厉害角色,却从未留意过现在的他处境如何,经陈登这么一点醒,她顺便将高顺和张辽对比了一番,方看出差别。
张辽的职务乃是负责全城守备,巡逻等诸多事宜,虽也是一名要职,却无法与掌管陷阵营的高顺相比。若是战时,也轮不到张辽杀在最前方。
他对高顺这个同僚定然是欣赏并钦佩的,只是他那沉寂的目光,又不得不令人想歪。
至少陈登想歪了,她也想歪了。
是苦闷与不甘吧。
虽然现在的他还无法与高顺相比拟,但他的志向呢,绝不仅限于一城都尉啊!
“不过,我猜若是有朝一日主公兵临城下时,吕布依旧会派他守城罢。这是一种难得的信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