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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被她擦得摇头晃脑:“姐,你要不要添衣服?我让爸多拿些钱。”
史丹凤松手放了他:“别给我买,也别给小飞买。我早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妈会把我们的厚衣服邮过来。”
无心歪着脑袋凝视史丹凤,看她的相貌和史高飞是一个模子,也有着清清楚楚的双眼皮,眼尾微微的往上挑,少年时代应该像是狐媚子版林黛玉,然而青春易逝,如今两道眼尾挑不起了,眉宇之间总缭绕着一团百无聊赖的寂寞气。这点寂寞气时常让她显出了一副褪色的旧相,仿佛快要一个人活成老照片似的。
无心望着史丹凤出了神,史丹凤先还不察觉,后来意识到了,就莫名其妙的问他:“看什么呢?”
无心开口答道:“姐,你是个美女。”
史丹凤叹了口气,并无喜意:“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正当此时,玻璃门忽然开了。白大千迈步进门,正赶上了无心和史丹凤的最后对话。心里别扭了一下,他没想到无心居然还有成为自己情敌的潜质。而史丹凤站起了身,将一张名片递向了他:“白大师,上午来了一位先生找你,听你不在,给我留了一张名片。”
白大千在楼上活成孤家寡人,故而心惊胆战的下了楼寻找同伴。接过名片看了看,他刚要说话,不想外面又来了一名快递员,送了一大箱子护身符吉祥物。史丹凤和无心有了工作,开始把箱子里的小玩意儿分类放置。而白大千好言好语的哄走了史高飞,坐在写字台后开始望着名片思索——依着他的心思,他真有心把生意停了。然而财路一断,手中的存款又实在是支持不了多久。
下午时分,史丹凤给丁丁打了电话,告诉他白大师已经回了公司。电话放下不久,玻璃门开了,来者正是丁丁先生。
和上午来时一样,丁丁依然是西装革履,进门之后未语先笑,笑出一口将要反光的白牙齿。史高飞和无心正围着前台桌子小声聊天,忽然听得有人来了,史高飞扭头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很笃定的告诉无心:“一只鸭。”
写字楼二楼有一家名气不小的演艺公司,常有俊男美女出出入入。白大千私自给楼下的男女们定了性,认定他们皆是失足青少年。史高飞从来不把白大千的话当话听,唯独这一句记住了,从此见了略有几分姿色的地球人,就必要将其归到鸡鸭一类。
丁丁听了他的评语,似乎是没听明白,还特地回头向后看了看。史丹凤不敢当众教训弟弟,迎着丁丁的笑脸,她以笑还笑,把他请到了屏风后面,等到他在写字台后坐下了,又找出纸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然后退到屏风外坐回前台,她听到丁丁用很柔和的声音和白大千寒暄了几句,随即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说白大师前些天曾经在附近挖出了一只陶罐。”
此言一出,房内立刻静了一瞬。白大千沉吟着微笑:“嗯……是的。怎么?丁先生对那个罐子有兴趣?”
丁丁讲一口略带口音的普通话,口音很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我对罐子有兴趣,不如说我对白大师您更有兴趣。”
白大千莫测高深的微笑看他,心中直打鼓,怀疑对方是同行来砸场子:“噢?对我感兴趣?为什么?”
丁丁微微的一昂头:“因为我没想到白大师的本领如此高明,不但能够找到它,而且敢于挖出它。”
白大千淡淡一笑:“仅此而已吗?”
丁丁答道:“仅此足矣。说老实话,我万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藏龙卧虎,有您这样道行高深的大家。”
白大千微微颔首,脸上神情不变:“多谢夸奖,但我看丁先生也是有意而来,所以不如省略客套,我们开诚布公的直奔主题好了。”
丁丁一点头:“好,那恕我冒昧,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白大师。”
白大千向他一伸手,是个八风不动的派头:“请。”
丁丁望着他的眼睛开了口:“我想知道那只罐子,现在是否还在白大师的手中。”
白大千一时哑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正当此时,无心无声无息的走到了白大千身边:“在,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
丁丁加意的审视了他,而白大千立刻淡然的介绍道:“他是我的弟子,可以代我说话。”
此言一出,丁丁点了点头,随即答道:“如果在,我愿意出钱把它买下来;如果不在,那请告诉我它为什么不在,是丢了,还是毁了。”
白大千听了一个“钱”字,登时悔恨交加。早知道罐子能卖钱,他又怎会打碎罐子放个妖怪出来?而他身边的无心想了一想,却是答道:“罐子还在,但是我们不打算卖。你既然肯出钱买,想必也是知情人。罐子里面的东西,谁能控制就是谁的。凭着我师父的法力,兴许可以对它试一试。”
丁丁站起了身:“可它是我的!”
办公室内的温度不算高,于是无心把两只手揣进了衣兜里:“不可能,除非你是天赋异禀的神童,或者是保养太好青春永驻。否则凭着你的年纪,你绝对没有制造出那种小妖怪的本事。”
丁丁显然是急了,两道眉毛拧了起来:“它是我家的!”
无心笑了:“你家的?你家里的谁?是谁的让谁来要,总之我不会把罐子直接给你。”
丁丁站起了身:“我付钱!你们开价好了。”
白大千眼含热泪面如死灰,悔得想要撞墙。无心则是满不在乎:“我们不要钱。”
丁丁把牙一咬,方方正正的额头上青筋直蹦。对着无心瞪了半天,他忽然扯着喉咙吼道:“给我!”
屋子里的人全被他低音炮似的华丽嗓音震了一下。无心摇头:“不给。”
丁丁攥了拳头,从头到脚一起使劲,想要旱地拔葱似的抻长了脖子:“给我给我!”
无心斜眼瞄着他:“就不给就不给。”
丁丁原地做了个向左转,战车一样碾向大门,轰隆隆的撞门便走。史高飞和史丹凤并肩而坐,此刻他冷飕飕的发表了评论:“这鸭子脾气好大,疯了吧?”
史丹凤第一次发现无心是个狡猾东西,话里话外带着股子气死人不偿命的阴险劲儿。而屏风后的白大千则是欲哭无泪的扭头仰视了无心:“贤侄,我们这样骗他好吗?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无心俯身去看电脑屏幕,发现桌面被史高飞换成了自己的照片:“我还不是想让他们多来几趟。万一听说罐子碎了妖怪跑了,他们也跟着消失了,我们怎么办?谁来管我们?丑话说在头里,那妖怪爬得太快,我可抓不住。”
无心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导致白大千信以为真。然而如此过了一天一夜,丁丁却是再无音信。
写字楼内人心惶惶,因为白大千最近有了名气,所以许多人就近上楼,到他的公司里购买护身符等小物件,想要辟邪。白大千发了一笔小财,然而怏怏不乐。说来也奇,他独自坐在公司里时,一颗心总是冷冰冰的酸楚,时常悲观得想要自杀。然而无心等人一出现,兴许是气氛变得热闹了的缘故,他又立时好转许多,感觉自己还可以对付着活下去。这日到了礼拜六,史丹凤带着无心和史高飞进城购物,白大千想去看看女儿,又懒得动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他算了算公司的经济账,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生中最富有的时期,手中的存款虽然买不起宾利,但买辆夏利还是不成问题。
窗外一片阴霾,白大千也是长吁短叹的不快乐。后背忽然一凉,他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仿佛是被一股力量撞了一下。连忙回头向后瞧,后面除了椅背就是白墙,却又并无异常。
他坐正了身体,掏出手机想要听歌。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忽然弥漫开了音乐声音,他闭上眼睛向后一靠,百无聊赖的跟着唱道:“找个好人就嫁了吧,虽然不是我心里话,纵然情到深处——”
一句歌没唱完,他瘫在沙发椅上的身体骤然一抽搐。四肢猛的僵直伸开了,他神情痛苦的张嘴想要呼喊,可是一口气噎在胸中,他在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激荡之中狠狠转身撞向墙壁,只听一声闷响,他四仰八叉的滑下了沙发椅。金丝眼镜滑落在地,他的视野由朦胧变成了黑暗。
赶在天黑之前,史丹凤带着两个弟弟回家了。这一趟购物经历堪称惊心动魄,因为史高飞在大街上发表了许多高论,没有一句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史丹凤作为他的姐姐,虽然已经丢脸丢习惯了,然而江口市毕竟不是火星镇,她在镇里可以破罐子破摔,在江口市繁华的大街上,却是不能不要点脸面。
她费了天大的力气,总算哄住了史高飞的一张嘴。可史高飞别有一种出其不意的捣乱本事,嘴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