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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顿了顿,才问:“为什么?”
满院碧叶青青,扬起的风簌簌摇下昨夜积郁的雨,溅开胸中无数疑惑。
她也不欲隐瞒他。
“没什么。不过我原来与你一样,是顶着杜家名分收养来的。杜家因为我的存在,随时可能被当年我娘亲刺杀过的承帝抄斩满门。不过我也想得清楚,无论如何,爹爹仍是爹爹,姊妹还是姊妹,只是欠着一份这么大的人情,这下可怎么还?以后像你一样够不够呢?奉献终身无怨无悔。”也不等杜魏风反驳,就径自耸耸肩,“我不成。那样还没报了恩,我就会被闷死的。”
魏风原本话少,此刻惊得启唇无声。不料双掌沉沉按到桌沿上,登时痛得眉宇深拢。
倾瞳赶紧拉过他的腕,熟稔地捏骨查探,好像刚才只是聊了平凡家常,“怎么,很疼么?方才接骨太仓促,我查查稳了没有。”
瞧他僵着毫无反应,倾瞳索性自己做主检查了一番,又去取了和骨膏亲自为他上药包扎。低着头手指灵巧地在他的伤腕上缠绕,淡淡地解释,“那件衣裳,应该是当年那个男婴的,还有爹爹题的一首悼亡词在上头。”
“那,刚才为何阻止我?”
“毁了也没用,治标不治本还会打草惊蛇。”水眸幻出一环清锐泽光,“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臻王既然有这衣裳,必然是有备而来。何况不管有没有证物,只要传到……”她顿了一下,才接下去,“传到承帝那里彻查下来,估计也瞒不住。你又何必做无谓牺牲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倾瞳打断了他,瞧见七七丫头朝这里飞奔而来,就压低了清音,“我还没预备去死,你更要好好珍惜你的命!既然日后可能卷入皇族纷争,祸来了躲不了,杜家以后必定还需要你我。不过我的三脚猫功夫,你不是不知道吧?以后飞檐走壁,杀人越货一类的,难道指望我去么?”
杜魏风原本满心焦虑,登时被闹得哭笑不得,绷紧的唇线终于软了下来。凝视着眼前举重若轻的娴雅女子,不禁欲言而又止,“小瞳,大人那……”
倾瞳却先冲他宽慰地一笑,“我心里有数。总之不管我的身世如何,都不会再逃跑。如今这情势,我不能再给家中添乱。”
她说到做到。
卧室的绿铜香鼎中,缥缈一抹无迹的沉烟。
倾瞳朝着苏醒的养父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泠泠的语声好像不尽的山泉,“请爹爹原谅女儿自私,哪怕与杜家毫无血缘关系,但是瞳儿心中早已认定这里是唯一的家,认定爹爹是瞳儿永远崇敬依赖的父亲,宁死也不舍弃。这十八年来养育深恩,杜倾瞳无以为报,爹爹且受女儿三拜!”
青丝头颅深深叩拜下去,几乎要磕下杜君鸿的老泪来。
“瞳儿快起来。你在为父心中永远是杜家的三女儿。现在你肯回来,为父除了感激,还有何憾?”
“是。”她飞快抹去了泪花,盈盈立起。
过了昨夜,她就不能再做那个随遇而安,优哉游哉的杜家三女儿了。
她无暇蹉跎伤感,只有尽快弄清当年的真相,才能判断杜府将会遭遇何等困境。
“爹,今日臻王来过。二十年前关于瞳儿的身世,许会被捅到皇上那里。请爹告知瞳儿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好设法应对。”
杜君鸿的面色骤然煞白,“怎么会这样?”
倾瞳依旧十分耐心,却没有半丝转弯,“那么爹爹先告诉我,既然我的娘亲已死,那么,瞳儿的生父,是谁?”
一双明照宛然,凝如雨后明净的蓝天,透彻得仿佛能承载所有。
她的生父?就是,是,他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不厚道,停在这儿了。两日一更,抱抱亲么。
刚才忘了,不要霸王偶,不要霸王偶,无限怨念,无动力,打滚ing……
☆、沥沥前尘
历历前尘压在舌尖,沉如石,冷如冰。
嘴唇艰难地翕张几次,却依旧吐不出那个重若千钧的人名来。
杜君鸿挫败地沉吟片刻,才温和地拍了拍身边的棉榻,“瞳儿,你坐下,为父讲一段故事给你听。”
瞧着倾瞳不言不语乖巧地坐下,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虚了一双从容的明目,温煦的嗓音在回忆间漫然扬起,顷刻将人扯回了那段春风得意,打马纵情的轻狂岁月。
“二十年前,我才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好文成痴,又满腹报国之念。我在朝中为官,结识了两个十分相投的人。一个姓余,一个姓丰。
“余姓青年出身高贵,虽有几分偏执,却文武兼修,是个不世出的狂才。
“丰姓青年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俊美少年,亦是当年的头名武状元。胸中韬略可攻城布阵,手中长戟可沙场斩神,是个忠肝义胆的豪情英雄。
“我们三人十分投契,有许多治国理念一拍即合,相见恨晚。遂常常一起谈天论地,诉说抱负,最终私将结义为兄弟,我为长,余姓为次,丰弟排行为三,并约誓保我历越强盛百年,震慑四方。
“我们废寝忘食共同揣摩治国之方,寻出许多改善科举兵务,扩张霸业之法。二弟在我们三人之中官阶最高,也最为积极朝务,因此负责将这些提议呈交当时的圣上定夺。当年的准帝,为淮西王余箫之父,为人保守温和。准帝认为那些提议太过激进冒险,所以十条里面倒驳倒了九条,接受的一条,也是十分勉强,不能触到我们欲变革的实质。
“我与三弟虽然有些沮丧,但还在积极寻找替代之法。唯有二弟愤愤不平,怨言准帝顽固不化,只会令历越国力裹足不前。
“而后三弟一朝被委以重任,挂帅远征绍渊。他神武英勇,一路所向披靡,令绍渊军闻风丧胆,一退五十里。此一战,成就了他历越第一神将的美名。而就是那一次,他带回来一位半途被搭救的女子。那名双十年华的女子,姓楼名清音。倾城之容貌,是我此生阅过的巅极。
“清音性情温软,知书达理,更精女工擅琴技。舞有仙魔之魅,声如兰谷初莺之优。其行如画,坐如诗,这世间男子,但凡见过此等妩媚优柔者,估计没有一个不心旌动摇。那时我们兄弟三人自然对她另眼相看,后来知晓她双亲早亡无处容身,孤身进禹华途中遇险,才被三弟搭救暂时收容,不禁对她更起怜惜之心,多般关照。
“清音为了报答,就为我们烹茶煮酒,清歌妙舞,直令三弟的‘舒园’变成令人流连忘返的仙境。我与清音年纪相差最多,粗通音律又相对好静,倒最快与她交了朋友。我也是男人,常对着此等世外仙姝,并非不曾有过心猿意马。不过清音在情爱一事上始终回避,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她会如此,是因为我的三弟——丰从逸。
“三弟届时已有家小,生活美满,伉俪情深。清音外表看似柔弱,其实十分自持,她说既然使君有妇,她便不会为了一己之欢插入他人家庭。不仅求我永远保守秘密,甚至愿意与稍微有些粗枝大叶的三弟结为兄妹,一面致力撰写琴谱,一面专心教导三弟的爱子爱女成才为人。于是三弟的两儿一女都跟着唤她‘清姨’,与她亲厚非常。
“这其间一切,都被二弟看在眼底。他虽也有一妻一妾,却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对四妹起了恋慕。而他并非如我一般知难而退,反而更因为清音的坚辞拒绝渐渐变得有些疯狂。我很后悔那时没能百般劝阻清音离开禹华,否则日后我们四人之间,也许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田地。
“二弟一日醉酒,终于闹出事来,差点在将军府中轻薄了四妹。被耿直的从逸回来撞上,将二弟揍了一顿赶出了将军府。而后二弟曾再三赔礼道歉,赌咒发誓,四妹无奈下,总算答应和解了,却从此小心避嫌,绝不再与他单独相处。从逸却生性阔达,相信义兄不过一时糊涂,过了就不再计较。
“我们三人在朝中各自施展,逐渐崭露头角,也渐而开始意见参差,甚至背道而驰。二弟一心欲控制我与三弟支持他的变革大业;从逸那时手握重兵,在军中影响愈隆,偏偏对准帝唯命是从,却不肯唯二弟马首是瞻。
“我知道二弟为此对我们生了很多嫌隙,只好多方从中斡旋,以求其间平衡。
“三弟在第二次远征绍渊之前,又与二弟因政见起了大争执。三弟指责二弟越俎代庖大肆在朝中勾结官员,其心有异;二弟指责三弟愚忠太过,不顾结拜情义,酒宴不欢而散。三弟离开当晚,清音却深夜来访,满面惶急,说从逸此行不祥,叫我设法营救。我只当四妹恋慕三弟,所以忧心过甚,于是边安抚,边派人西下查探从逸消息。
“不曾想,还不到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