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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一次他爸爸耐不住寂寞,就去了临近的一个村子里溜达,在那里,他和一个年轻人下了五盘象棋,结果五盘皆墨,一败涂地。那个年轻人说:“都说你们上海人有文化,但看来你也不行啊,我看你这一辈子也下不过我。”在八十年代,象棋下的好貌似是有文化的象征。第二年,肖开元的爸爸养蜂又路过了那个村子,他是刻意要路过的那个村子,在那里,他又找到了那个去年和他下棋的年轻人,下了六盘,肖开元的爸爸把那个年轻人杀得片甲不留,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因为,肖开元的爸爸在过去的一年养蜂的时间里,除了养蜂什么都没干,翻烂了几乎所有当年书店里在卖的棋谱。
爸爸总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儿子,如果肖开元的已经步履龙钟的爸爸不是永远的那么不服输,或许肖开元早已真的在重压下倒下了。
肖开元的妈妈是典型的江南家庭妇女,大事儿都听老公的,遇上小事儿,该吵几句还是要吵。但是到最后,依然是肖开元的爸爸说的算。
肖开元表现出来的性格像妈妈,但是内心,应该更接近爸爸。
肖开元的妈妈腿脚比他爸爸灵活多了,但是头发白的比他爸爸更多,起码有60%的头发都是白的,脸上,也已经满是皱纹。
“开元,最近工作怎么样?”肖开元的爸爸喜欢和儿子聊工作。
“还可以,有点忙。”
“现在这几年对你来说很关键,努努力也就上去了。”
“恩,问题不大,上司说要给我升职呢,升研究总监。”
“努力吧,现在赚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多学点东西,多认识些人。”
“恩。”
“如果你愿意去国外留学,多学点东西,家里也绝对支持。”
肖开元的爸爸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绝对是有见识。
“恩,我哥呢?”
“你哥哥在楼上睡午觉呢。”
“我去看看去。”
肖开元和他哥哥似乎所有的地方都是截然相反的:哥哥是白痴,但肖开元却长了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大脑。哥哥永远走路都是仰着脖子,肖开元走路永远都是低着头。哥哥说话嗓门从来不小于60分贝,可肖开元卯足了劲儿喊最多也就是50分贝。哥哥只要出门就得跟小孩儿打起来,可肖开元从小到大就没和人动过手。哥哥是个塌鼻梁,可肖开元的鼻子却颇有几分欧洲人的意思。
哥哥看到了肖开元,抓着肖开元的手大喊大叫。尽管外人听不懂他哥哥说什么,但是肖开元听得懂:哥哥要和他一起去遛狗。
“吃饭了!”妈妈在楼下喊。
一桌子饭,全是肖开元爱吃的。无论上海的哪个饭店,肖开元吃着都没妈妈做的顺口。
“开元啊,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我和你爸爸天天说啊,你都27岁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爸爸又要跟妈妈吵架。
“你昨天还说了呢!”
“……”肖开元不说话,埋头吃饭。
“那个阿南怎么样了。”
“妈,你别问了。”
“好,不问就不问。”
“……”肖开元一听到这名字就觉得难过。
“你现在生活怎么样?我和你爸爸总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啊?”
“你一个人在外面,虽然说离家不远吧,但是就这么一个人,我们能不担心吗?”
“呵呵,我一切都好。”
“你要再不回家,我这个周末就去看你去了。”
“妈,我真的一切都好。”
“都好那就好。”
“你就会瞎操心。”爸爸说。
“你就不操心?”妈妈习惯性的跟爸爸吵。
“我关心的是开元的事业!”
“呵呵。”肖开元会心的笑了,他愿意听父母的拌嘴。
肖开元必须要装作一切都好,他太怕让让父母失望。
晚饭吃完,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肖开元看见妈妈戴上了老花镜,在绣东西。
“妈,你在绣什么啊,那么大?”
“你妈在绣清明上河图呢,叫什么十字绣。”肖爸爸接过话。
“十字绣?”
“是啊,开元,听说这个绣成了,能卖二十万呢。我想啊,等你结婚的时候肯定得换房子,一室一厅肯定不够。现在市区的房子那么贵,光靠你的工资肯定不够,我现在在家也没事儿,慢慢的绣,几年把这个绣好一卖,正好你结婚……”肖妈妈说着话,手里的针可没停下,一直在认真的绣。
“你妈妈现在是有时间就绣,一天绣十来个小时,我让她不绣她不同意。她现在那眼睛,都花成什么样儿了……”肖爸爸说。
肖开元看着妈妈那花白的头发、那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那双又粗又短的手,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又险些没掉下泪来。
“我去洗澡。”肖开元怕被爸爸妈妈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
整整一夜,肖开元基本没睡着,辗转反侧又辗转反侧,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醒的时候已经该吃午饭了。肖开元太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好像只有家里的那张床,才能让他睡得如此踏实。
下了楼的肖开元看见妈妈又在绣十字绣。
“妈,你别绣了。”肖开元劈手想夺。
“别捣乱。”
“妈!”
“别捣乱。”
吃了午饭,肖妈妈开始撵肖开元走了。
“开元,早点回去吧,明天你还得上班呢。下周再回来吧!”
“下周我可能要去北京出差。”
“那就下下周,你早点回去早点休息。这一个礼拜够累的了。”
“我多在家呆一会儿。”
肖开元真不想离开家,离开这避风港。这里没有跟他讨债的人,也没有Ada。
“听话!”
“妈!”
“听话!”肖爸爸发话了。肖开元怕爸爸。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哥哥送你去车站。”
肖开元无论去哪儿,都是他哥哥给他提着包送他。上高中,上大学,工作,都是他哥哥在同一个车站把他送上同一部车。这条路是他哥哥为数不多的走不丢的路。
天还没黑,肖开元就上了车,他往车窗外一看,哥哥在车外朝他傻笑着挥手呢。每次,他哥哥都是这个动作,肖开元已经看过几百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肖开元不敢多看车窗外的哥哥,他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喘不过气来。
大巴行驶了一站,肖开元却觉得胸口更加堵了。
车在站牌停了,上来了一个带着一个6、7岁小姑娘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说着一口难以听懂的方言,肖开元听不懂,司机师傅听不懂,售票员也听不懂。
上车了足足两分钟,司机和售票员还没弄明白这老太太究竟要去哪儿。这老太太只能牵着小姑娘尴尬的在车门口站着,车猛的一开动,老太太险些没摔倒,幸好抓住了栏杆,下意识的搂住了自己的孙女。
“八块一张!”售票员说话了,她听不懂这老太太要去哪儿,干脆就按最高票价收费。
“……哦。”老太太随着车的摇晃也在剧烈摇晃着,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16块钱。
“册那,外国人。”司机在前面用上海话咒骂,反正这老太太也听不懂。。电子书下载
肖开元注意到了老太太那双拿着皱巴巴的钱的又短又粗的手,注意到了老太太的那双浑浊的眼睛,注意到了老太太的那满头白发……
肖开元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肖开元把头伏在了前排的座椅上,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他浑身抽搐着落泪,但没出声。
一年多了,今天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自从再次工作以来,肖开元的泪腺发达了许多,感情也丰富了喜多。今天,已经是他半个月来第二次流泪了。
肖开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趴在座椅上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哭越伤心。
“叔叔,给!”肖开元的耳畔响起了清脆的童声。
那个老太太和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肖开元的身边。连这个6、7岁的小姑娘都看出了肖开元在哭。她递过了手绢。
肖开元接过手绢的同时,还看见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曾经,肖开元也有这么一双眼睛。
第二十七章 拉皮条
周一早上一上班,骆三郎就把肖开元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脸同情的看着肖开元,半晌不说话。骆三郎这人真不错,绝对的爱兵如子,尤其对于肖开元这种埋头干活任劳任怨的下属,他真是从来的悉心呵护。
肖开元明白,骆三郎肯定以为自己又被Ada给收拾了。
“Ada那天来了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她说试访出现些问题可以理解,但是正式访问时,不许出现类似问题。然后我又和她一起改深访提纲改到了深夜。”
“Ada确实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