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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骂句混蛋,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只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你弄的!这下怎么办?”
晏河清还是笑,这件事仿佛愉悦到了他,他轻快地、理所当然地说:“你又没做错。”
江小寒被他这目无尊长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行为震的目瞪口呆,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出个词儿来形容一下自己心上有如千万匹草泥马崩腾而过的心情,只像个白痴一样张着嘴愣愣地瞧着晏河清,“你……你……”
星空下,晏河清望着他,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带着笑,仿佛又没有笑。江小寒却有一种错觉,他的凝望似乎透过了自己望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带着希翼、薄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就像是……就像是在问:“是你回来了吗?”
江小寒深深地深深地困惑了,他想不通,他非常想不通……但他最想不通的还是——为什么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居然还是对晏河清没有半点怒意。
自己对他这般近乎盲目的包容究竟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
英国。
咔哒。
苏砚打开金属储物柜,把搭在肩上的毛巾和腰间的浴巾随意地扯下,搭在了储物柜的横杠上,先取出长裤将修长的双腿遮住,腰带稍束,还未扣上,所以裤子只松松地垮在腰间,露出半截内裤和楔形带盆骨处的两条性感的鱼沟线,接着他穿上浅灰色竖条纹硬领衬衫,伸展手臂时腰间崩起的一块块腹肌简直要叫人喷鼻血。
一个人高马大的金发白人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嘿,苏,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
这人是此次国际集训的举办家和东道主英国竞送的选手安德烈·伊芙琳,苏砚对他回以礼貌的微笑,“谢谢。”
“我能有幸请你吃晚饭吗?”
苏砚愣了一下,在国外,共进晚餐基本上是和上|床挂钩的,从小到大,他被人表白过无数次,更暧昧的也不是没有过,但被一个男人邀请还真是第一次。大抵是因为自己现在正对一个同性抱着不可告人的晦暗密思,所以此刻他不由地红了脸,想到了江小寒,有点卑微的窃喜,又有点淡淡的忧伤——他那么拒绝我,一定是对我没有好感。他晓得自己不是钱,不可能让每个人喜欢自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有毁有誉自然难免,却没想到那么巧,江小寒是不喜欢自己的那一类,回忆起他们在酒吧遇见时江小寒似笑非笑觑着自己的倨傲模样,他就觉得半甜半忧。
安德烈·伊芙琳看苏砚似乎走了神,出言唤道,“……苏?”
苏砚这才魂兮归体,他在心底斟酌着语言,面露尴尬之色,“啊,抱歉,抱歉,我,我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
安德烈·伊芙琳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脑袋,“哦!是我错了!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我不是想和你睡,我有妻子了……呃,我妻子前几天买了一件中国古董,事实上,这次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饭也是她的主意,她打算,打算请你帮忙看一下她买回家的中国古董,你方便吗?”
苏砚顿时赧然,讷讷地点头,“可、可以!当然可以!”
安德烈·伊芙琳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谢谢谢谢!我妻子是你的忠实粉丝!她非常喜欢你!还经常嘲笑我游泳比青蛙还丑,而你是来自东方的美丽白天鹅!哈哈哈!青蛙!哈哈哈!天鹅!哈哈哈!”
苏砚不露声色地往边上避了半步:“……”外国人的笑点都那么奇怪吗?
果不其然,到了伊芙琳家,苏砚受到了对方妻子热情的近乎疯狂的招待,对方精心准备的一桌美食也十分尽兴,只是如果能少点土豆就好了,他真的不想再吃土豆了。
吃完饭,伊芙琳夫妻俩拉着他到了书房,从书架的最上面取下了一个系着绸带的长条形锦盒,揭开绸带,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轴画卷,伊芙琳夫人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拿出,在书桌上慢慢地展开——
“我说的就是这幅画……苏?苏你怎么了?”
苏砚再次陷入了突如其来的迷障中,他着迷地抚上画,手指掠过天上浮云,掠过远山青黛,掠过清清河川,掠过盛放旖旎的姽婳桃花,掠过树下似要羽化而去的飘忽背影……
恍惚中,一阵春风从画中吹了出来,拂过画幅,千般情境瞬时活起,满枝满桠的桃花仿佛灿灿颤动,自枝头争先恐后地挣脱,落入风中,筛落了一地点点艳粉,花下之人背对着自己,身姿兰芝玉树,声如溪水潺潺,娓娓道来:“川上仙,行踽踽。墨鬓湿轻云,冰肌清溽暑。广袖琼佩动清风,兰操苹心常似缕。却道归期终转至,垂拱长亭折柳绦。吾情清澈川中水,朝暮风波无改时。”
这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转过头来,为所见之景而点亮了眼眸,如瀑的青丝从肩上簌簌滑落,浅色的嘴唇蓦地弯起,“——你来了。”
我……
“苏!”苏砚被人抓着肩膀狠狠地摇了一下,周身幻影刹那间散去,一时间他竟有种近乎恐慌的苍茫之感。
转眼再凝视画幅。
哪还有什么桃花?哪还有什么回眸?
那人!那人分明就是江小寒!
苏砚忽然不知何处凭依,好半天才定下心神,抓住了伊芙琳夫人的手臂,眼底是疯狂可怕的执着,“我知道这样非常失礼!但是、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把这幅画卖给我……我、我很抱歉,可这幅画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江小寒自认不是一个喜欢饲养小动物的男人,所以他盯着赖在他家门口这只皮油毛亮的猫足足有十分钟。小猫翡翠眼睛泛着水光,喵呜喵呜地柔软叫唤着,在他脚边乖巧地蹭着。他实在狠不下心肠赶走它。一段时间不见,这只失踪多日的神秘黑猫不仅没瘦,还胖了一圈。他都要以为黑猫不会再出现的时候这只猫却突然冒了出来,还得寸进尺直接要求登堂入室。这直接横在家门口他也不能视而不见地绕过去不是?
江小寒蹲下来,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抖动的毛茸茸三角儿挠过他的掌心,痒痒的,叫他心也软了下来。
江小寒突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节目:
“有时候你坐着不动,会发现你家的猫头也不转地盯着你看,其实它不是喜欢你,而是在看你有没有死掉,如果确认你死掉了的话,就会一点一点把你吃掉……”
想到这,江小寒骤然觉得一阵阴寒,他低头看着这只黑猫的眼睛,这双眼睛好似人一般,充满了感情,无比招人怜爱。他又想起幼时,那个空旷古宅的铜边大门门口挂着的黑猫风铃,他问祖母那是什么,祖母把他抱在膝上,慈爱地告诉他:
“黑猫是阴间来的冥使,可以穿行于阴阳两界,遏异驱邪,逐妖制魔。这黑猫啊也是所有猫里面最易修炼成精的,若有一日我家小寒遇见了黑猫,切忌惹下过节。”
江小寒开始觉得腿蹲得有点酸,他捏着黑猫后颈的皮把黑猫拎了起来放进怀里,站起身,打开了家门,晏河清冷冷地看了那黑猫一眼,黑猫立时竖起毛、打着颤儿、忙不迭地从江小寒的怀里跳了下来。
夜半,卧室的灯光熄灭。
窝在鞋盒和毛巾组装成的临时猫窝里的黑猫突然抬起头,目光直锁窗台,一条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生长,顶端绽开一朵小花,黑猫起身跃起,几步跳上窗台,踮着步子走到那藤蔓边上。
江小寒在这的话定要吓一大跳——那朵小花里忽然传出人言:“猫妖,你怎么失踪那么久?”
黑猫竟也开口说话,他似乎十分懊恼的样子,“格老子的!前些日子不是我发情期到了嘛!我没忍住,随便找了个人解决,被关到现在!要不是我机灵还逃不出来!”
小花抖了抖,惊讶道:“咦?你怎么找人类传粉啊?”
“我们那不是传粉是交|配。”黑猫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人类的技术比较好嘛~我想着天君这般好这男男之道,定是有他的妙处……此番一试果真如此!”
小花又是一抖,好奇而羞涩地说:“是吗?~~~”
语气难掩浓浓向往之情。
咳。
天君保重。
02
天光朦胧,霡霂霏霏,举目是连绵不绝的傍水青山。正值金秋,空气中隐隐飘浮着桂花的甜蜜香气。
这里就是锦屏啊……苏砚想着,看了看手上拿着的照片,照片上的天空绚烂梦幻,仿佛油画般由紫红到靛蓝层层滤过,其下是深色的山峦和跳跃着奇异光彩的静谧河流——伊芙琳夫人最终将画卖给了他,苏砚顺藤摸瓜找到了卖画给伊芙琳夫人的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