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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财婆与其他的丫鬟都是一愣,这个新奶奶怎么这么客气,而且还不止是言语上的假客气,行动上面都有,一般人是怎么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给下人用的,因为尊卑有序。其实淅淅也是没多想,因为在现代社会里用的都是纸巾,递一张给别人是很自然的事,不像在古代,手绢还得洗了再用,别人用过的话,终究是不舒服。是以招财婆只是双手恭谨地接过手绢,却是抽出自己的擦了满脸的汗。
洪叶罗见此心里也是暗自奇怪,不明白浣浣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在里面,一边引着浣浣出去,一边问招财婆:“老太太怎么说?”
招财婆笑道:“老太太说了,大爷做什么事都是别出心裁,与当年的太爷一色一样。老太太看上去高兴得很,说她本来还担心太爷挑的人,大爷未必中意,这下好了,看来两人不止是性子相同,看人眼光也是差不多的。只要小夫妻恩爱,三太太说她们这些老妖精给扔出墙去也是应当的,老太太说很是有理。出来时候被大太太拉住说话,暗中叮嘱大爷,做事不要太过了,给别人留点面子。”
洪叶罗但笑不语,只是拿眼睛去看走在一边的浣浣,见下午的太阳斜斜地透过树荫照到她的脸上,这张脸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手忍不住提起想去轻轻碰一下,可是旁边人那么多,下不了手。只得拿一双眼睛看了又看,饱看一路,直到二门。马车就在二门外,洪叶罗直到又人娇怯怯叫一声“大爷”才回过神来,正好对正了毛妙妙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大爷,小听她们从来没有伺候过大爷,我怕她们出差池,照应不周,总是不放心,想带了侍书和樟茶过去一起伺候大爷。老太太一直有说,叫我留意着大爷身边千万不能短了使唤的人,大爷纵使不怕我们在家担心,也得替老太太想一想啊,要是被老太太知道大爷身边只有四个小丫鬟,怕不当夜就差自己身边的曲心姐姐过去别院伺候大爷呢。”
淅淅拿眼睛看看这个毛妙妙,认出她就是昨晚与洪叶罗一起被她一脚踹门给吓出屋来的那个女人,或者她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屋里人”?只等着大爷正式结婚后扶为姨娘?淅淅再不是人精,也听得出这个毛妙妙是拿着老太太的尚方宝剑在压人,想要借此跟着洪叶罗去别院,不让她新奶奶独专其美,淅淅与她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还真巴不得她来拉开粘呼呼的洪叶罗,不过这等心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当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去自己的油壁车。
洪叶罗一见毛妙妙出现,就知道事情不妙,早就该想到毛妙妙会使这一招出来,即使自己先去了别院,她也会借着伺候的名义跟去,不,即使她赌气不愿意去,老太太可能还真会安排一辆车拉了她去,因为老太太只放心毛妙妙伺候自己的宝贝孙子。毛妙妙伺候了他那么多年,当然也有感情在,不忍心在浣浣面前不给她台阶下,可是又很知道,带了妙妙过去别院,就没了好日子过,这些丫鬟除了招财婆,个个都是妙妙一手挑选调教出来的,要是妙妙有什么打算的话,性子直率的浣浣指不定得吃点小亏,就像昨晚一样。他一脸尴尬,只得先叫住浣浣:“浣浣,这位是毛妙妙,我十岁时候,老太太就指了她来伺候我,现在……现在……”一时说不下去,不知该怎么介绍妙妙的真实身份,可以让浣浣不怎么生气难过,相信浣浣是很不愿意看到新婚丈夫早就有屋里人的。好在这时毛妙妙早带着诗书和樟茶一起盈盈跪倒,洪叶罗正好收口不说。
淅淅不得不止步,虽然不习惯看别人对自己跪啊拜啊的,但也不得不等毛妙妙跪下行礼后,才道:“罢了,天不早,还得去太爷那儿,一起走吧。”说完自己先扶着小听上了车。其实淅淅完全是可以自个儿跳上车的,但是见小听小去非要来扶她,才想到此刻的浣浣应是小脚,不适合闪跳腾挪。
听了淅淅这么一说,在场的都松了口气,谁都怕新奶奶因为昨晚的事记恨在心,当场给妙妙没脸,如果这样,谁都不知道事情会走到哪一步去。即使是毛妙妙,虽然壮着胆子来了,可也心里没底,只仗着自己与大爷那么多年的感情,指望着大爷能与昨晚那样倾向于她,可她很快就发觉,大爷的心在一个上午之际已经被这个美丽的大奶奶抓去了,要想大爷帮她说话,可能是妄想,他最多是不发表意见。还好这个大奶奶今天也从老太太的言语中受了教训,没有可以为难她,遂了她的心愿带她去别院。只是毛妙妙上了车后心里满不是味道,从今以后,大爷这一边的天下再由不得她作主了。而且,看来,大爷的心也不会再停留到她身上了。
出发后,毛妙妙拨开风帘看去,见大爷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只是不即不离地跟在大奶奶的油壁车边,偶尔还微微俯下身,笑嘻嘻地对着车里面不知说些什么,那样子,非常亲密,大爷也就跟着大太太出去的时候才这么鞍前马后过。毛妙妙虽然嫉妒得冒烟,可是又不敢露出点什么,怕被同车的招财婆与侍书樟茶看了心里笑话了去。
其实洪叶罗也没与浣浣说什么亲密的话,只是一路过去,看见自家店铺或者其他什么好玩的,就指给浣浣看,这一段路并不长,很快就到太爷每天点卯的总铺后院。虽说是后院,可来请示的也是人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早有人报了进去,很快就见几个小厮出来清场,淅淅这才被请出油壁车。而其他人还是在车里呆着。
关于怎么向长辈行李,淅淅还是问浣浣学过的,所以做出来一丝不差。太爷只是笑嘻嘻地摸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受礼,洪叶罗跟着给他端上茶水。完了才道:“这一路过来,见了不少我们洪家的店铺吧?”
淅淅听洪叶罗说过,这个太爷是洪家绝对的权威,只要摆平他,什么事都没有。当下想了想,就道:“第一家绸缎庄有两人相伴进去,一人提着货色出来,店里还有几个坐着站着的,不知是主是客;南货号是一路看来最大的,进去一个人,出来三个搭伴的,其中一个挑着一担货色……”淅淅口齿清楚地把所有店家观察的情形精确描绘了一遍,“虽是当午天气,还能有客来客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不过一路看来,似乎是门口搭着油布遮阳棚的店家普遍生意好上一点,而那些遮阳棚的撑脚支得比较高,方便行人进出路过的店家更好,这一大片阴凉就招人进去店里看看。而朝西的店铺这会儿正晒着太阳,若是没有门口遮阳的大棚,看来都没什么生意。”
太爷听着连连点头,笑道:“说得有理,虽然我们做的大多是大宗生意,不过路过的小生意也不能放过,这等大热天的,能叫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的只怕也就只有门口的遮阳棚了,你看得很仔细,不错不错。”
淅淅微微一笑欠身,很是谦虚的样子,心里却是想,这等招徕客人的招数,两千年的时候早给发掘的不能再发掘,商家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制造噱头勾引顾客进去掏钱包,连自己这等羊牯都可以学到几招散手到古代卖弄。
洪叶罗惊喜地看着浣浣,冲口而出:“太爷,孙儿只是一路指点着浣浣看我们家的商铺,没想到她会看得那么仔细全面。”
不想太爷只是捏着胡子叹气:“这是天赋,没有办法,这是天赋,可惜只是个女的,否则我也不用这么辛苦。要不,回去叫小蛮把家交给你来当吧,也不知每月能削减多少开支,真是头痛,一月比一月的用度大,也不知她们是怎么花的。”
不等淅淅说,洪叶罗早开口道:“不好,浣浣初来乍到,连谁是谁都不认识,怎么可以管家,饶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做,三太太她们已经挑拨得老太太生浣浣的气了,我还正准备带着浣浣去别院避避风头呢。”
太爷却是嘿嘿而笑,道:“新娘子什么都没做吗?昨晚那一脚踢的下人们个个肚子里揣了一把汗,知道新奶奶不是个好惹的,所以老二老三家的两个今早才会闻风而动,变着法子在老太太面前踩你媳妇,免得你媳妇迟早风头盖过她们。你今天帮你媳妇挡祸的招数确实可以,但是你是大房长孙,忌惮个什么?你要真带着媳妇避出去,除非你真心是想清静几天,与你媳妇好好玩上几天,否则与我最像的孙子遇事只会做缩头乌龟,传出去没得丢我的老脸。”
淅淅都忍不住与洪叶罗吃惊对视,原来老太爷什么都没插手,其实对事情的动向一清二楚,连谁在老太太面前挑拨都清楚,真是个人精。洪叶罗只得道:“太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管家是多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