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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到达,抢进陈樨的办公室,盯着杂志封面看了半天,才激动地连连道:“是她,是她。”
陈樨取出在办公桌抽屉底放了一年的资料,递到罹的面前,有点不自然地道:“文章是苏果自己所写,没有注明翻译,她的英语非常好。罹,你说,与这资料里面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罹一看那本资料便知是什么,那是他当年帮陈樨调查的苏果的身世。他都不用翻开,便道:“肯定不会是同一个人,资料里的苏果即使再用功,限于环境,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学养。陈樨,杂志上的这个苏果当年对你承认的现实,你现在也已经相信了,但是那些疑问究竟怎么解?”
陈樨转开椅子,侧身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去年是我那么一连串的疑问把她吓走的。阿乐很想她,以前她也很爱阿乐,只要有办法联系到她,我不会再问她什么让她为难的问题。”
罹的眼光沉了沉,却笑道:“你自己也想她了吧。”
陈樨一笑,坦然承认:“是,我几乎为她守身如玉一年了。罹,你看她在照片中笑得多开朗,比那时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我要联系到她。”
罹想了想,道:“不是国内,可能比较难联系到。不过你有你的路子。”
陈樨欢快地道:“是,我让朋友找过去,只要她还爱阿乐,不怕他不联系我。”
罹的心里有点复杂,苏果既然不是阿乐的真妈妈,他还用不用得着遵循“朋友妻,不可欺”的法则?
苏果从挪威回来,徘徊了好几回,才按下去看望一下阿乐的心。几年古代下来,她的旧情淡了不少,再说朗也是赌徒转世,看得已没有感觉。可是,阿乐因为与她相处那么两周多的时光,又是她刚与赌徒分离的最低落时期,所以她与阿乐还是有点感情的。但是,真怕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樨。
下意识地,苏果来到当年京城的所在。此刻站在古老的城墙极目望去,再看不见千年前的一抹熟悉,便是连天都不再是当年的纯净,月亮天天都是暧昧的朦胧。故地重游,多情应笑我,可是那些笑都已经只存在于遥远的回忆之中。
古都往西,还有一个熟悉的城市,玮月乘火车过去,那里现在已不再繁华。城外的小山还在,周围不复当年树木葱茏的景象。让她感到怪异的是,小山似乎变了很多。找到附近一户农家一问,原来这儿十几年前豪雨连绵,发生了山崩。苏果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欣慰,如此说来,那压在乐履尘身上的污秽可以倒塌了。她还真想象鲁迅先生一般,写一片《论无言阁的倒掉》。倒得好。虽然已经相隔千年,但对苏果来说,似乎才是几年,所以她才分外欣喜。
因为欢喜,也因为跋山涉水了一天,晚饭吃得酣畅。寻常宾馆难得见的整个蹄胖这儿居然有,苏果开开心心地叫了一只,吃了七七八八,吃得周围桌子的男人女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如此一个腰身不盈一握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食量。
苏果本来就习惯别人的注目,如今更是因为做过皇后,更是浑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吃饱喝足,取出自己不含酒精的湿巾擦了嘴,施施然回房间。等电梯的时候,忽然感觉反常的安静,这儿好歹也算是城里最好的宾馆,为什么等电梯的居然会是只有她一个人?
电梯“叮咚”一声到的时候,才有一个瘦高黑衣男子匆匆过来,和苏果一起进入电梯。此人赶得匆忙,可是到了电梯门口的时候,还是略一停顿,让苏果先入。这年头男人能做到这一点,苏果以为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电梯里有镜子,苏果看了看,见饭前洗的头发差不多已干,好像左边头发还一缕一缕的没怎么干透,便伸出手指轻轻抓一下,想把那几缕头发抖开。去北极一年,都没法剪头发,本来变回现代时候的短发早就及肩还长了。顺手理好头发,正好电梯到她的十一楼,她举步便走,没想到,脑后一紧,不好,头发缠在身边那个男人的纽扣上。苏果非常尴尬,稍稍侧脸看向那个男人,入目的是一张年轻而瘦削的俊脸,那人脸上的神情似是非常厌烦。“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头发解开。”
那男子没动,电梯又关上门上升,苏果费劲地解头发,未果,因为背着手又斜着眼睛,非常不便。那个男人看着不耐烦,嘴里“啧”了一声,终于伸出手指,三下两下便把头发解了。苏果窘极,做人以来还从来没这么在陌生人面前狼狈过,收回头发,连声道谢。那男子不理她,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便径自走了出去。
苏果抹了抹额头,按住十一楼和关门键,在电梯关得只剩一条缝的时候,她看见那个男子快速走来,嘴里好像还喊了一声,但门已关,电梯下行。苏果认为这人是忽然开窍之后想搭讪美女,所以不以为意,回到自己房间。
照例打开电脑上网收邮件,自从文章在《国家地理》发表后,苏果一天可以收到很多电邮,什么内容的都有,有的荒唐得让她捧腹,但大多是对她工作的支持,苏果还是第一次从工作中享受到那么强的成就感。过不久录像也将在电视上面播出,不知效果又是如何。
编辑给她转来不少邮件,苏果一一细看,很快,陈樨的邮件便跳入她的眼睛。他写得很简单,大致只有说明他在杂志上看到她,想投石问路,说明阿乐非常想念她,希望她回去看看。附件是阿乐的照片,阿乐现在胖了,好看了,更要紧的是快乐了。苏果看着阿乐一张拎着裤脚趟水的照片直乐,这孩子还有那么顽皮的时候。不知不觉,思念涌上心头,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照着陈樨在电邮里面给的手机号码打电话。
对方的手机似乎处于烦闹的背景中,接通电话,陈樨的声音很随便地“喂”了一声,苏果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才好,顿了一下,那边似乎已经反应过来,惊呼一声,道:“是苏果吗?”
苏果忙应了一声:“是,是我,陈先生你如果忙碌的话,我可以过一会儿打来。”一边说,一边使劲回想,一个与君文有点象的形象呼之欲出。
陈樨兴奋于苏果那么快便回应联络,听她那么说,忙道:“你别挂,我到外面车上跟你说话。没关系。阿乐一直想念你,做梦都喊妈妈,能不能回来看看我们?”
苏果心中一动,但随即便冷静地道:“你应该已经清楚,我不是阿乐的妈妈。我想……”
陈樨忙打断她的话,知道这个“我想”后面是什么,怎么能让她说出来?“既然阿乐认你是妈妈,你又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来看看,对了,是我以前不好,有些话太伤人心,苏果,你原谅我。你什么时候来,我带阿乐去机场接你。”
苏果查一下时间,道:“今天刚好是周四,我明天就过去你那里吧,你工作的地方还是过去那个地址吗?我自己找过去便是。阿乐如果还是以前那样周末接回来一次……”
陈樨又是笑着打断:“一年不见还真有沧海桑田的感觉,阿乐上小学了,才前几天开的学。”
苏果骇笑:“什么,这么小小的人竟然上小学了?书包都比她大呢,呀,我明天一定能多早就多早出发,真想看看小阿乐下课跑出来的欢快样。”
陈樨听了心里暖暖地,笑道:“是啊,有时候我有空,也会中途跑出去接阿乐下课,阿乐这个时候最饿,看见什么都要吃。你明天过来还是我去接一下吧,可以直接赶去阿乐的小学。”
苏果爽快地答应:“也好,那我明天定下飞机班次的时候和你招呼一声吧。我现在西北一个小城,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陈樨非常温柔地道:“现在比较乱,你晚上还是别出去了,白天你也是赶路没时间,不用太在意礼物,你来,阿乐最开心了。”当然他也开心。
苏果答应了。陈樨欢喜得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拿块布赶紧把他已经光亮无比的车子亲自再擦上一遍,明天给苏果一个最好的印象。没想到,原来那么短短相处,苏果已经深入他内心深处。
苏果则是又调出阿乐的照片,看着她直笑,居然上小学了,不知她的成绩会如何?以前赌徒可是个天才呢。好像阿乐对数字也是敏感得很,接受能力特强。不说别的吧,真苏果不知脑筋如何,陈樨似乎还是比较聪明的,应该会有点遗传的。苏果都已经想到遥远的未来阿乐高考的时候,她都可以先去偷看了试卷来喂她。
也好,陈樨既然说了道歉,即使他心中有疑问,只要他不说,苏果正好懒得解释,因为那解释起来是件太麻烦的事。但愿他不要见了面又想起来,不过不管了,如果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