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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能将书咽到肚中,此等心胸如何能纳得百川,把千年文化传承?”
敖少秋见他如此评价父亲,不觉动气,喝道:“住口!”
方文镜叹道:“文镜一时为情冲动,犯了落花宫的大忌,害得三老爷命归黄泉。时隔这么多年,犹自愧疚不已,心知敖家不会饶我,若想苟且偷生我也就不必来!但有一样,十年前风满楼的那把火,确实不是我放的。方文镜自认也是个爱书之人,岂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敖少秋注视着他,神色稍稍平和了些。方文镜又道:“众人都传言是落花宫将南湖楼搞垮的,这倒也不假,南湖楼的书确系落花宫所偷,但南湖楼的兴衰却是它自己的原因。远在我师傅未出手前,那里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敖家切不可重走南湖楼的老路。”
他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大口酒,眼中露出热切之意:“少秋兄且再听我一言,现在天下的军阀比蚂蚁还多,已是乱世,正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古话。这里的庄子只能苟全于一时,岂能躲得过大风大浪!方某此行还有些大事未了,一来借山上的祖宅住些时日,二来我要看看一个人的造化。”
“谁?”
方文镜眼中闪闪发光:“谢天。”
敖少秋嘴唇颤了颤,喃喃道:“这关谢天何事?”
方文镜嘴角一翘,微微笑了起来,“十年前我临走时,曾告诉过兄长,文镜已给你留了一份大礼,来日将应在谢天身上,可还记得?那便是将我平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了令郎,他学了我的功夫,自然便是我的徒弟。”
敖少秋听了一皱眉,儿子身怀绝技对他来说不是秘密,他也隐约猜到可能得自方文镜的相传,但对方毕竟是家族的对头,他万万不想谢天跟方文镜再有什么瓜连,便问道:“你要怎样?”
“我方文镜纵横江湖数十载,闯尽天下书楼,无人能挡,盗万卷藏书,无人可敌。可到头来,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只剩下孑然一身,兄长不觉得我该有个徒儿陪陪了?”
敖少秋见他果然在打谢天的主意,忙摇头道:“他不能跟你去。”
方文镜热切地说:“兄长放心,我爱护谢天之心不比你少,教他的自然也是正道学问,十年之后,他不会比你风满楼的继承人差。”
“就是现在,谢天也不比子书差!”敖少秋冷冷地道。
方文镜乐了:“叫令郎的学识本领更上一层楼,岂非更妙?”
“你以为他肯跟你走?”
“兄长以为敖家将谢天逐出门来,他还会流连于此?”方文镜叹道,“我带他走,也是不想眼看这根好材料,耗在这里荒废了!”
便是这句话击中了敖少秋的要害,他喃喃地道:“让我想一想,想一想……”不觉也拿起了坛子,往嘴里倒酒。却不料酒入喉咙,竟岔了气,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不止,甚至眼泪都流了出来。方文镜赶忙给他捶背,待他平定了,两人不禁相视而笑,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暖意。
4、情与怨(1)
方文镜跟敖少秋在屋里谈得入巷时,谢天早在院里呆得乏味,料定他俩人间不会再起什么争执,便独自走出祖宅,溜达着去了后山。
天空上,云朵宛如洁白的荷花慢悠悠地变化着。脚下的草地上,开出串串浅蓝色的野豌豆,紫黄的蝴蝶花,斑斓多彩。微风徐徐而来,羊齿植物摆着柔软的躯体,袅娜地起舞。
但谢天的眼睛看不到这些美景,心头闪晃的全是方文镜的影子。他做梦也没想到,师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如丧家之犬般被人撵到这里,方文镜便也找了来,适才乍见到他的时候,当真是惊喜交加,只不过面上不肯显露罢了。
眼前是几棵椴树,叶子鳞光闪闪,鲜嫩可爱,像是在水中清洗过一样。远处是成片的黑蒙蒙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谢天一跺脚,身子轻轻飞起,落在树干上,枝头的鸟雀呼啦一声惊散开了。
他一仰身躺下去,随手扯了枚树叶含在嘴里,呜啊呜啊地吹着。心里又在捉摸,师傅这次回来到底为了哪般?前段时间,大哥让自己去那三家书楼偷书,外界都传作系师傅所为,要是他被人发现在此地现身,岂不又落实了罪名?由此见,传闻是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半点不假,以此推断,当年三叔的死,还有风满楼失火,怕也未必就是师傅做下的。
不过,《落花诀》里的武功他可不要再学了。三婶说得对,书偷了后,哪怕是很快就还回去,还是给人造成了痛苦。何况自己也答应过三婶,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而非像落花宫的弟子那样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没错,师傅身上的那种狂放、洒脱对自己有莫大的吸引力,但他谢天并不想做他的影子。
正想着,突然间异香扑鼻,便看到无数花瓣在身底下飞舞,居然组成了一个太极图的形状,徐徐旋转。谢天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奇观,飞身从树干上跳下,那些花瓣马上将他围在当中,像个漩涡一样盘旋,好一会儿才飘落地下。
便见方文镜从树后转了出来,轻轻摇着扇子问:“这一招落英缤纷如何?”
谢天方才如梦初醒,赞了声好!方文镜微微一笑:“想学吗?”
谢天很干脆地回答:“不想!”
方文镜一怔:“为何?”
谢天傲然道:“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不想当你落花宫的弟子!”
方文镜有些恼怒,喝道:“冥顽不化,怪不得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板着脸与谢天对视,谢天也丝毫不示弱地回敬他。方文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知道我当初为何将《落花诀》传与你吗?”
谢天摇摇头。方文镜靠在树干上眯起了眼,“当年我拿落花试你,你神色黯然,面对落花时如同一个苍老之人回忆往事。我当时就极为惊诧。你刚八岁啊,还未经事却已经明白其中意味,好孩子,我第一次见你,就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悲天悯人的情怀……”方文镜猛地睁开眼睛,“我问你,可知道何人能够练成这《落花诀》吗?”
谢天还是摇头。方文镜朗声道:“练《落花诀》需要一种气势,这与做文章是一样的道理,‘落花诀’是诗的性灵,是词中的魂魄,你如果不经世间的苍凉,不懂世间情为何物,绝不会有那样的气势。有的人一辈子历经了很多事,也没有黯然神伤之感,如流星匆匆逝去,这又是何故?”
谢天低着头想了想,大声道:“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斯风既永,维吾之祯,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方文镜摇扇大笑,“妙哉妙哉!谢天还懂得一点人生的道理,那你可知人生的文章怎么写?
”
“想写就写,不想写就喝酒!喝醉了再写。像我爹那样!”
方文镜眼中都快放出光来,振臂高呼,如作癫狂状,“好,好,好!你们敖家的人都瞎了眼,竟看不出身边有这么一个天才!只可惜啊,你也逃不过《落花诀》走火入魔的一劫,谢天,你是个将死之人。”
“什么?”谢天心中一凛。
“我说你要死了。除非你跟我走,或许还可救得一命。”
谢天转过头去,背对着他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方文镜叹了口气,“因为咱们是一样的人,必定要走一样的路。”
谢天大声叫道:“我跟你不一样。”
方文镜摇头叹息,“孩子,难道你还梦想着有一天会重入敖家,继续做你的二少爷?继续被他们污蔑、唾弃?小子,难道你当真这么卑贱?”
“不!”谢天被激怒了,眼睛赤红,龇着牙,像个野兽般喊道,“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再回敖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方文镜默默地看谢天半晌,把扇子收起,抬手弹了弹身上落着的几片花瓣,说:“好,好,好!你有志气,你们敖家的人都有志气!”转身向林子外走去。
谢天只待看不到他的背影,眼泪才流了下来,他使劲地用拳头捶着树干,嘶喊着:“我就不跟你走,就不跟你走!”
那些树的干整齐而坚强,呈黑黝黝的颜色,阳光照进来,映得叶子金灿灿的。谢天索性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眼泪还是止不住淌下来,气是消了,可心头依旧笼罩着浓浓的悲哀。“没错,敖家是不能回了,要是不跟师傅走,自己难不成就在这祖宅里呆一辈子?”
4、情与怨(2)
有风吹过,地上的花瓣扬飞起来,在谢天脸上落了一层,他心头猛地涌出一股傲气,“为什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