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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红军讲述到这里,他看着乔巧儿,笑了笑,自己那消瘦的脸上就涌起了红云。他回忆往事,不知是羞愧,还是感到自己是一个悲情英雄。想想当年,他和团长争女人,自己为漂亮女人送掉了一条腿。想想这辈子,他是为心爱的女人奉献了自己的一条腿。这可真是苦涩与甘甜搅在了一起。他被灯光照耀着,很舒服地靠在炕头上,紧闭着眼睛,完全是一副安然的姿态。他是在享受着倾诉之后的欢乐时刻,思念小白的每一分钟,都令他沉醉,心中多年沉积的郁闷早已被青草和蓝天代替了。
乔巧儿知道了老红军的私密,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就问他道:“你后来还见过小白吗?”
老红军默不作声,脸上露出了微笑。
乔巧儿说:“那你是见过她了。”
老红军说:“想见她,没有机会,也没有那种可能性。”
“是她不想见你吗?”
老红军捂住心口说:“她在这里停着呢。见她不如不见她,留个想念最好。”
老红军说是这么说,泪水却顺着皱纹滚落下来。
一个男人,可以将他的私密告诉给一个女人,这是一种信任。乔巧儿拥有了这种信任。在乔巧儿的眼里,团长是英雄,老红军也是英雄,英雄应该是子弹打不死的人,是不用吃、不用喝的人,是头顶上放着光芒的人。而他们那种为爱而决战的烈烈悲情,使英雄变得不再神奇,把英雄从天上送回到了人间!英雄也需要爱,也是很迫切的。看来,红色的岁月也是岁月,革命的战士也是凡人,不是特殊材料,乔巧儿不再盲目崇拜英雄了。
而老红军的心里,此时却惬意得很,他能与乔巧儿宣泄心声,他是与美交流着。人需要美。美是一种感觉,美是春风化雨,美是屋顶的炊烟,美是心的律动。老红军守着乔巧儿,便是拥有了美。
“我爱你。”老红军老了,这话他说不出口。
这段时光,田间仍有积雪,厚厚的。社员们不用出工劳作,整个三队,都在冬眠,家家都闲着,都在忍受着岁月的寂寞和无聊。
老红军的小院里,命运之神却偏袒着这位孤独的老人,他的日子过得分外沸腾。
他有两孔窑洞,乔巧儿住一孔,他住一孔,窑洞经过乔巧儿一打扫,变成一个有格调的家了。因为乔巧儿买了一张大红纸,剪了忠字和红心,贴到了窗户上,小院透着热烈,革命的气氛也出来了。
老红军一直穿着那套八路军的灰制服,他不脱,决不换,脸上笑容常驻。腿脚虽不方便,他走起路来却像驾云。
一个家,女人最重要;同样都是人,家里如果多个男人,只能添乱;家里缺个女人,家就不是个家了。
老红军身边有了乔巧儿,他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天天高兴,无论他是忙着还是闲着,他都要情不自禁地唱一唱:
革命成功了,
心儿年轻了。
字面很含蓄,回味也无穷。
他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步点儿却是活蹦乱跳的。他所唱的革命,是指他对漂亮女人的一种久久的期待。他所唱的年轻,是指他今非昔比,他已经变成一个小伙子了。
乔巧儿听着老红军的歌声,她心里同样是快乐的。过去,她听一队的老贫协唱,听二队的钱串串唱,他们都是有情感的人,歌声也动人,正是他们的歌声,伴随着乔巧儿在苦难之中度过了那一段使她终生难忘的幸福时光。每当听到有人歌唱,她就想起他们。想起他们,她就落泪。因为老贫协和钱串串为她付出得太沉重了,她不知该如何来回报这两个男人。
心灵是一片土壤,需要阳光,需要灌溉。老红军又是一位出色的歌手,会唱歌的人,都是精神富有的人,乔巧儿喜欢这样的父亲。她深深地同情着老红军,为了他向往的那个梦,乔巧儿情愿化作一滴水,她要让老人的心田变得湿润。老红军是个重感情的老人,太善良了。人这一生,友情是多么宝贵啊。
“那个当兵的小白,要是知道你还老想着她,肯定她会感动得掉眼泪呢。”
乔巧儿是一边做着饭,一边和老红军说着小白。这个遥远而凄美的故事,乔巧儿还远远没有听够。
老红军盘腿坐在炕头上,他像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一样,腰板直挺挺的,配上八路军灰制服,完全是一副老军人的风度。陷入昔日的回忆,他深情得很。
“你们也约会吧?”乔巧儿说。
炉膛里的火苗,突突地往外冒,映红了乔巧儿的脸,她是那样娇艳和动人。
老红军端详着乔巧儿,他越看心情越好,心头就翻起一阵热浪,他是把乔巧儿当小白了。
“那时候,我们俩好,跟搞地下工作一样,总怕别人发现。可也怪了,越是偷着好,越是紧张,我们俩就越好。见一回面,谁都不想分开,好不够。”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乔巧儿笑着说。
“我们俩,不是好嘛!”老红军也嘿嘿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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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锅里的蒸气升腾着,散开来,似一团雾,笼罩着乔巧儿红润的脸。当她站起身来,去案板上切菜时,她那柔软的腰,随着臀部的摆动,有节奏地扭了两下,就把风姿展示了出来。其实,她才是个最有韵味儿的女人。
“小白一定长得好吧?”乔巧儿温柔地说。
“不是好,是真好。”老红军依然嘿嘿笑着说。
“你也不差,你有眼光。”
“是我配不上人家,我是个土包子,人家是洋学生。”
“可你的心不土呀。”
“我的心不土?”
乔巧儿肯定地点点头。老红军的眼里就有了泪光。
那时候,在寂静的树林里,土包子拉着洋学生的手,两人拥抱着,热吻着,他们说着海誓山盟的话。小白有激情,她贴着他的耳朵唱酸曲儿,说做爱的话,说她是他的,是永远属于他。他们没有机会透透彻彻地爱一回,却都渴望着那种时刻,他们渴望着大地能够是一张做爱的床。
乔巧儿对他的赞美,使老红军的力量倍增。同时,他也激动地洒下了热泪,就道:“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到现在还活着,我是心里有小白,我是硬撑着自己呢。”
倾诉是开心的钥匙,父女二人肝胆相照,互相有说不完的话,这种岁月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乔巧儿陪着这位因爱而受到摧残的老人,在悠闲的倾诉与交谈中消磨着一种和谐而愉快的时光,温爱的氛围便弥漫在了他们的小院里。直到有天大队长的突然到来,他并且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而就是这个好消息,一下子卷走了老红军的全部欢乐,也击垮了他的身体。
大队长是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说话时兴奋得上气不接下气:“老革命,喜鹊登枝啦!”
喜鹊登上枝头,这是意味着云雾已经散去,红日喷薄而出。这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原来是北京来了外调的人,要为老红军的冤案平反昭雪。大队长说,来的是两位解放军同志,人在公社,约他见面了。解放军说当年那个团长现在是个大首长了,他已被打倒,成为黑帮。交代问题时,他说出了当年在延安他枪打警卫员小牛同志的那段真实内幕。因为是个丑闻,黑帮的老婆已经畏罪自杀了。组织上这次派人来,是来给老红军落实政策,只要老红军点一下头,他就可以翻案了。
文革当中,任何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人想不到自己怎么会上了天堂,有人想不到自己为啥下了地狱。无论怎么想不到,老红军总算是苦尽甘来、他该插上翅膀上天了。
大队长说完这个捷报,乐得心都快要蹦了出来。他要求老红军必须得请客,若不请一请,不放一放炮,不喝倒几个人,他是决不答应的。他说老红军的平反昭雪,这是文化大革命在后沟村的一个胜利成果,必须庆祝。
“钱由大队报销。”大队长说得很干脆。
感到不够尽兴,他又补充道:“厨子我来安排,咱要大操大办。”
这当然是一声春雷,可老红军却哗哗地流泪。他反复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看老红军伤心起来,大队长知道他是心肠太软。便强硬地道:“事情就该是这样。是他向咱开的枪。”
老红军身上穿着八路军的灰制服,他觉得自己仍旧是一名战士。他挥洒着泪水,教导起大队长来:
“你是不懂,军人解决问题,就得拿枪来说话。你没有当过兵,是温室里的花,你咋能理解军人呢。”
向来吐口唾沫砸个坑儿的大队长,居然被老红军看软了,说成了一个熊包。他本想粗鲁一下,可是看见旁边有乔巧儿,他只好作罢。领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