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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挂着灯笼的回廊下,她仰望着宁景徽,脸上写着满满的花痴与心痴:“放心吧,我在宫里会没事的。我,我不是为了你啦。”
宁景徽摸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道:“万事小心,顺势而为就可以。”
天哪,那个随后咬一咬嘴唇,羞答答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的女子会是她!
杜小曼抖了一下:“这不……”
“这不是事实,只是事情发展的预测啦。”云玳立刻道,“肯定和真实会发生的有出入,大情节,看大情节就可以!”
好吧,大情节。
接下来的大情节是——皇宫,含凉宫寝殿。
她一脸凄厉,指着宁景徽的鼻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好啊,宁右相,宁大人!你真了不起!为了家国天下,你真会牺牲!”
宁景徽的台词倒是原字原句。
“本阁自知,对杜姑娘罪孽深重,亦不做辩解。当有的种种报应,愿数倍承受。”
“啊哈哈哈——”镜中的“杜小曼”仰天长笑,“杜姑娘,你居然叫我杜姑娘!那个口口声声喊我曼儿的人,在哪里?那个人和现在站在我面前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杜姑娘,呵呵——”
她再凄厉一笑,死死盯住宁景徽,充满了浓浓的由爱转成的怨与恨。
“宁景徽,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镜子外的杜小曼咆哮了,“能给我换个台词吗?细节不对也不能不对成这样吧!”
“你说!你说!你对我说的话可曾有一句是真的!”镜中八点档继续播放。
杜小曼抓狂地颤声喊:“切!切!直接上末尾就成!”
画面闪烁了两下,镜子好像对这个情节很是不舍,闪烁模糊清晰再闪烁,拖到镜子里的那个疯女人喊完“对我你到底有没有过一丝真心!”之后才慢吞吞换了一个场景。
应该是大结局了。
碧璃和宫女们都跪下了,“杜小曼”眼中满是幽怨,脸上也满是幽怨,凄然一笑,周身十米开外都充满了幽怨。
“罢了,是我太傻,太痴心,爱上了这个无情的男人,这个心里只有天下的男人,这个不该爱的男人。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愿赌服输!”伸手抓起漆盘上的小匕首,拔鞘。
嚓,噗——
画面抖动两下,满屏猩红。
哦、呵、呵、呵——
杜小曼如石头柱子一样挺立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升华成雾。
半晌后,她才有力气开口:“我,就算,真的,爱上了宁景徽,也,绝对,绝对,一亿亿个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总之,没有在这一关输掉真的很好呀。”云玳的语气洋溢着欢喜,“接下来也继续努力吧!我觉得你一定能赢!”
杜小曼耸耸肩,哈了一声:“那么,我再回去继续?”
“嗯嗯!”云玳点点头,“记住哦,我一直在这里帮你打气!”
“还有我。”头顶的虚空中,忽然传来了真正的唐晋媗的声音,看来,明心坪那里,一直在现场直播中,“加油啊,小曼。”
“嘿,一定会!”杜小曼抬头看向虚空,挥挥手。云玳正露出欢送的笑容,杜小曼突然道,“对了,我过了这一关,有奖励发吗?”
云玳和鹤白使没料到她会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都一怔。
杜小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打游戏过了一关还会发经验和奖品哩。”
鹤白使道:“此乃帝座与你的赌约,岂可与儿戏并论?”
杜小曼道:“既然比儿戏高端大气上档次得多。那就更不应该一点甜头都不给了。”
她这副讨价还价的市井无赖模样,让鹤白使有点无奈。却听半空里,北岳帝君的声音道:“小姑娘,那你想要什么?”
杜小曼抬头,眨眨眼:“能不能给我个护身道具什么的,你们又没有让我有盖世神功什么的。目前剧情太腥风血雨,想杀我的人那么多。就刚才那里,如果我选错了,肯定分分钟死翘翘了。该怎么算呢?我就想要个道具,比如能够让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把他震晕定身,有个逃跑的机会。这样也可以让你们省事,不用老救我呀。”
北岳帝君轻笑一声:“倒挺有道理,只是本君的法宝,以你魂体,难以承受。”
鹤白使躬身:“帝座,小仙这里倒收有几件俗品法器,可赠一件与她。”自袖中取出一袋,摸出一道细细光圈,向杜小曼一抛。
杜小曼感到右手臂一热,只见一个由朵朵祥云组成的流彩光圈环上她的小臂,渐渐隐没。
“此环唤作云光环,祛妖辟邪,念诵‘光明速现,覆映吾身,急急如律令’,可召雷电,你无修为,可召得的电光极弱,但晕眩几个凡夫,应是绰绰有余了。”
杜小曼大喜:“谢谢仙使大人!”又向天上道,“多谢帝座和玄女娘娘!那,我就准备回下面去了。”
云玳朝她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杜小曼向她和鹤白使挥挥手,再向天上挥挥手,感觉这里很适合来个画外配音——运动员准备再度入场了!
接下来,是意料之中的,脚下一空。
着陆了。人间,你好。
杜小曼睁开眼,以江湖老鸟的淡然心态望着朵朵的浮云。
天,挺蓝的。
又进入野外地图了。
她试图以一个鲤鱼打挺式洒脱起身,胃部忽一阵抽搐,仿佛万针齐扎,不禁捂住肚子倒抽一口冷气,乖乖地手肘撑地坐起。
头很晕。头壳整体胀痛,局部刺痛。口腔干而黏,泛着腥臭的酸味,隐隐恶心。
唐晋媗的身体啊,真是对不起了,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
杜小曼按着肚子,后悔刚才没再和神仙要一颗大补丹,护养一下这不容易的身体。
这么想着,身体忽然轻松了一些,胃也不疼了。可能是天上的云玳小仙子又丢了回复术吧。
杜小曼感激地试图朝天上笑一下,脸有些僵,嘴角一扯,唇皮干疼,她再转动涩而胀的眼珠打量四周,萧萧荒野,瑟瑟秋草,浅水曲穿乱石,老树残挂枯叶。头顶响起扑棱棱的振翅声,一只颇为肥硕的乌鸦“呀呀”叫着扎向远处流云。
甚好甚荒凉。
看阳光,现在应该是上午。风颇有凉意。杜小曼再低头打量自己,她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深棕色毯子。上身是民妇式样的窄袖夹衫,裙不长,都是布的,灰扑扑的颜色,干净厚实爽。裤脚扎着,套着一双窄筒的软靴。头发不腻不痒,摸一摸,梳成简单的发髻,还包着布巾。
甚至她的指甲也被修剪得短而整齐,洗掉了涂染的颜色。
杜小曼再掀开袖口,看了看小臂,云光环所在的位置隐隐热了一下,向杜小曼示意自己的存在。
杜小曼放下袖口,打开放在身边的包袱,里面有一叠换洗衣服,一个鼓鼓的钱袋,两个纸包,一只水袋,还有一把杜小曼很眼熟的匕首。
这不是吹毛可断,请娘娘升天的道具之一吗?
杜小曼的眉头跳了跳,拿起那把匕首掂了掂,拔开。
已经有了仙宝加持,还需要它吗?
嗯,在野外,是挺实用的工具。以后换点钱花也比扔了强嘛。
杜小曼小心翼翼地摸摸薄刃,某个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她猛转头,只见矮草、大树和几根枯藤,未有活物的踪影。
杜小曼把匕首插回鞘中,拿着水袋站起身,晃晃头赶走眼前的金星,拖着发僵无力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海绵上一样的腿脚,走到那条小溪边,盛了点水,拼命漱口,猛灌了几口,深秋的水沁凉,口腔恢复清爽,心里也像被冲刷过一样,顿时敞亮起来。
杜小曼再大口大口喝了些水,捧起溪水狠狠洗了洗脸,感觉自己的电力又多了两格。
她拿着装满水的水袋回到之前躺着的大树下,拆开那两个纸包,其中一个里是荷叶包着的几大块卤肉和一叠饼,杜小曼抓起一只饼咬了一口,嗯,软软的,很新鲜。
另一个纸包内有一面小镜,一把梳子,两张叠起的纸。
一张是地图,另一张上写着两个字——
珍重。
未落款。
这个字体,还有这熟悉的行李打包方式,似曾相识的野外场景,也无需落款。
杜小曼嗤了一声,如果当时她没选小药瓶,宁相大人会不会改用黄纸题写“走好”二字烧给她?
她拿这张纸擦了擦手,丢到一旁,又抓起一块肉。
吃饱喝足,电力恢复到满格。杜小曼抖开地图,图上还用小点标注了她和大树的位置。
按地图显示,此处距离京城已颇远,朝正南走可以到达一条路,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杜小曼背着包袱站起身,将地图塞进怀里,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捡了根长树棍,扫着前方的草丛,朝正南稍偏东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