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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狡黠地一笑:“其实张某一直在关注着司令。”
“你……一直关注我?”
张云卿点点头:“这很正常,我手下的骨干多数出自司令的部队,我能不关注吗?况且,《大公报》对你也颇为推重,关于你在广东与陆荣廷不和导致桂系惨败,几乎家喻户晓。特别是陈炯明叛乱,司令趁机南下重返广州的壮举,张某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当时司令可真是全国炙手可热的红人,北洋政府任命你为广东督军,孙中山也任命你为桂军总司令。以司令当时的身价,无论倒向谁,谁就得势。司令最后选择了北洋政府,向孙中山宣战,这没有错。错就错在吴佩孚派来与你并肩作战的两位将领方本仁、邓如琢太混蛋了,邕江一战,是双方胜负的关键,方、邓二将配合不好,导致惨败,使司令失去了本可以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屋漏更遭连夜雨,司令手下的猛将固守肇庆,粤军围城半月之久,都无法攻下,最后被粤军第一师李济深用坑道将城墙炸开。当时,《大公报》报道说,黄振邦不仅是司令手下的一员猛将,且治军很严,有纪律,粤军说他纪律不好,骚扰老百姓,要枪毙他,他至死不承认,从容就义。是不是这样?”
沈鸿英惊异张云卿如此了解他的同时,还深深怀念他失去的很多能干战将,红着眼说:“是呀,也许是天要绝我,让我的好部下都死光,剩下这些没有用的废物。”说着,又看了黄干双一眼。
“所以我说,司令大略却不雄才。”张云卿道,“你能把握住良好机遇,趁着孙中山、陈炯明内讧,如神兵天将到了广州,当时陈炯明残部尚在惠州一带,如果方本仁、邓如琢协同得好,又与陈炯明事先取得联络,那么国民革命军能否取胜,孙中山能否回广州重组政府,这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是那样,今天司令也确确实实不会在乎武冈这座小城。我敢说司令大略不雄才,目下之事实又一次得到证明。”
沈鸿英望着张云卿,欲发火,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今唐生智已出省北伐,后方空虚。”张云卿大着胆子说,“司令选择湘西南重镇武冈作为基地,秣马厉兵,再展宏图,这种构思,确实是非同凡响的大策大略。可惜的是,司令太轻敌了,自以为以一万雄兵对付两千守军易如反掌,却不料武冈城墙坚固,满城刁民,围攻六日非但没有取下,反而损兵折将,如此奇耻大辱??”
“你??”沈鸿英勃然大怒,掏出枪顶住张云卿,“你竟敢羞辱本司令,姓张的,你该当何罪!”
“我何罪之有?”张云卿毫无惧色,直至沈鸿英冷静地把枪拿走,才口气缓和道,“司令,刚才张某有所冲撞,还望海涵。不过,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果司令肯听张某的话,保证在明日之内,定能拿下武冈城。”
沈鸿英长叹一声,把枪插回腰间,说:“你讲。”
张云卿道:“今日我们所以能登上城楼,除了火攻较其他威力更大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对方因为已与外界切断了联系,心理失去了依托,人人自危,如风中之鸟;另外,连守六个日夜,又是迎战,又是运土石堵城门,又是挖堑坑对付坑道战,显然已经疲倦。你说,是不是如此?”
沈鸿英点头:“那么,明日张先生如何攻城?”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仍以火攻为主。”张云卿说,“同时又辅之以心理战、疲劳战。”
“心理战、疲劳战?”
张云卿点头:“是的。我打算去附近村庄抓一批民工在城墙外挖坑道,从心理上引起城内敌军和刁民的无限恐慌,然后再趁机实施火攻!”
“好一个‘心理战、疲劳战!’”沈鸿英又兴奋起来:“我们早就该想到这一绝招了。好,抓民夫去!”
此时,攻城官军已经全部撤下,沈鸿英望望天,太阳才刚刚西斜,正是下午时分,他派出一个营去附近村庄抓民夫。至傍晚,抓得约六七百人,各带锄头、铁铲,用枪逼至城下排成长队,勒令挖坑道。
此举果然引起了城内军民的极大恐慌,在城墙上点满灯,照着市民挖堑坑。双方对挖一气。张云卿又将民工解至另一个地段大挖特挖。如此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至此参加挖堑坑的市民早已累得伸不直腰。
“心理战”、“疲劳战”初见成效,沈鸿英十分高兴。天亮后,张云卿又将六七百参加挖坑道的民工全部捆绑起来,再用绳索像系炸蜢一样串成一串,准备在攻城战打响后,解至城墙下挡子弹。
桂军经过一夜的准备,备足了足以烧城的柴禾。煤油昨天虽用了一部分,但剩余很多。如果攻城顺利,沈鸿英不打算纵火??如张云卿所说,他要以武冈城为大本营和基地,秣马厉兵,实现他东山再起之目的。
26日早晨,大雾弥漫,沈鸿英从帐营里出来,高兴地拍着巴掌说:“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天助我也!”
雾气很重,沈鸿英站在外面,一会儿就能从头顶上扫下一层露水。
像往日一样,他习惯性地沿着赧水河岸遥望古老的城墙。突然,在他的眼里出现了一幕奇景……他揉揉眼,以为是幻觉,再看时,却更加真切……沈鸿英吃了一惊,慌忙跑回帐里,一把拉起张云卿,急急道:“快、快去看看!”
张云卿不知发生什么事,跟在后面跑。
沈鸿英道:“快、快看城墙上!”
张云卿睁眼向城墙上看去??除了大雾,还是大雾,不悦道:“司令,不就是大雾么,难道你们广西没有雾?”
沈鸿英搔着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就不见了呢,刚才明明看到的。”
张云卿感到蹊跷,问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沈鸿英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刚才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看到一排高大无比的武冈土人,屁股坐在城墙上,双脚光着丫子泡在赧水河里,一边洗脚,还一边谈笑呢。你们武冈以前是不是常闹鬼?”
张云卿相信沈鸿英不会说假话,惊道:“这、这可能是一种预兆。”
“预兆?什么预兆?”
“走,去问杨相晚,”张云卿拉了拉沈鸿英,“他懂《周易》、《八卦》。”
来到杨相晚帐里,沈鸿英向他讲述了刚才所见,杨相晚微闭双眼,掐着指节,“甲子、乙丑”地念念有词,然后又问了沈鸿英的生辰八字,大叫道:“沈司令,刚才所见,乃是一种不祥之兆,这武冈城是不能攻的!”
沈鸿英吃了一惊,继而哈哈大笑,问道:“杨先生,你说,这城为何不能攻?”
杨相晚说:“武冈城墙自崇祯七年历时两载复修以来,因逢上三百年未遇的黄道吉日,有半仙断言,武冈城三百年无大恙,任何强军劲旅攻城,最多只能围七天七夜。今天刚好是司令围城的第七天,是个不吉利之数,且司令的生辰八字,亦与日子相克相冲,攻城,乃大大不利。”
“你以为我不懂《周易》、《八卦》么?”沈鸿英冷笑道,“自古甲子六十年为一轮回,从未听人说过以三百年算的,什么数字不利,我们广西也有一种说法,叫‘七成八败’,比如女人怀了孕,若是七个月生产,婴儿是活的,若是怀了八个月生产,必是死婴。今日是本司令围城的第七日,又是公历10月26日,‘六’就是顺,想必刚才那些鬼神,见了我这位古城的新主人,才显出形来欢迎呢。”
杨相晚红着脸喃喃道:“可是,可是司令说的是一排本地土人坐在城墙上把脚泡入赧水河里洗脚,还谈笑自若,这明明是预兆武冈城平安无事,不会血流成河。”
“放屁!”沈鸿英骂道,“不许瞎说,我今日非攻取武冈城,定叫它血流成河不可!”说完,愤然离去。
沈鸿英走后,张云卿要杨相晚为他卜一卦。杨相晚掐算一阵,又要张云卿报了生辰八字,然后笑道:“顺路兄,我不好说。”
“有何不好说的?”张云卿斜着眼看他。
“天机不可泄漏。”杨相晚神秘地眨眨眼,待同在房中的朱云汉、张顺彩识趣离开,才压低声音说,“顺路兄此次的命运不用我卜算,你自己比我更心知肚明。”
张云卿在杨相晚肩上重重地擂了一拳:“知我者,杨相晚也!”说罢哈哈大笑。又道:“你给我再卜一卦,看看我的运程如何。”
杨相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顺路兄有了谋略,可自己问问卦。”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副竹卦交给张云卿。
张云卿接过,心中默念片刻,闭上眼,将竹卦向地上一抛??巽卦。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镇定地走出帐篷。
吃罢早饭,沈鸿英吩咐手下检查各自的武器、干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