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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市集中走了多远、多久,周围的景物一直在变化,好像从未曾重样,那些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歌舞升平,对他来说都仿佛是极其陌生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就在这个市集中一直走着,不会渴也不会饿,不会累也不会困。
啊,是这样的,如果是一个人,他肯定会渴、饿、累、困的,可为什么他不会呢?他迷惑地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四面各种吆喝此起彼伏,卖胭脂水粉糕饼团子的,卖牲口农具大米布料的,各式各样的摊位上货品琳琅满目,雕梁画栋隐在大陆尽头的云彩之中,好像笼罩着一层梦一样的光辉。
这个,是梦吗?
他忽然想到,但是心中却没有找到了答案的欣喜感, 他的心依旧不上不下地漂浮在一片雾气濛濛之中,就像是连判断的基准都已经失去。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依旧走着自己的路,答也不答他。他迷惑地摸着自己刚刚撞到人的地方,左边身体。他能清晰地记得碰撞的感觉,耳中好像还听到了「啪」的一声,可是为什么对方没有反应,而他自己也不痛不痒呢?他在阳光下摊开双手看,他的手掌似乎失去了血色一般,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难道……他忽然紧张起来,难道他是死了吗?他的心在胸口「怦怦」乱跳,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人就问她:「你……你看得到我吗?这里是哪里?」
被抓住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菜篮,也保持着前一刻不急不缓向前行走的步幅,就好像……不曾被人阻止那样!
「喂!」他在她耳边大声喊,在她面前挥舞双臂,中年妇女却依旧视若不见地向前行走,当他挡住挡路,她便在他跟前原地踏步,好像一个游戏中被玩家挡住了路的NPC。
他又试验了数个人,得到的全是一样的结果。他的心在瞬间就冷了下来,抬头望去,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白雾浮动,这晴好的市集看起来如此美好,却没有一个人会理睬他,他就像是被扔进了一座塞满了游戏NPC的空城,表面的繁华底下是一堆冰冷的虚无。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忍不住狠狠捶打身边的桌子,首饰摊上的盒子掉到地上,摊贩弯下腰捡起来放回原地,继续招呼那两个驻足观看的年轻姑娘,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大喊着,疯了一样地撒开腿在街道上奔跑,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活物和行人,自己也栽了不知多少个跟斗,可却没有一个人来职责他、骂他、揍他!
他进到酒馆里坐下,随便拿别人桌上的菜来吃,酒来喝,没有人会给他脸色看,人们依旧依照自己既定的步伐行动着。那些持刀嘴里的菜统统没有味道,咽下去的时候好像都化成了空气。
好在,他不会困不会累不会饿也不会渴!也只有这点值得庆幸而已。
他俱丧地坐在酒楼门槛上,看着人们在他面前来来去去。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已经在面前走了十遭,那两个穿花布衣的姑娘一直在街角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那么久。他在这个城里被人无视遗忘,就像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一样。
我到底是谁呢?他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打扮和城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衣服上甚至还有血迹,可他却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也许他是这热闹繁华的整座城中唯一的一个外来者。
天空中突然传来「隆隆」闷响,狂风大起,乌云涌动,人们惊呼着四散躲避,不多会,「喀拉拉」一声炸雷,霹雳划过天宇,便有倾盆大泼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抬起脸来,看着屋檐下如同瀑布般挂下的雨水。
雨下得真大啊!他想。天地之间完全被雨幕遮盖,他从檐下伸出手去,便有雨水落到他的手掌上,很快积起一潭,新的雨水弹跳着溅开,水流不停从他的指缝间往下溢。街上已经茫茫一片,小贩和行人都跑得不见踪影,有几个倒霉蛋没有带伞,正在雨中匆忙奔走,几个路人缩在檐下躲雨。太阳早就不见了,天色黑得好像晚上,远近便都点起了灯笼和蜡烛,红彤彤的颜色从黑暗的远处一路蔓延过来,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喜庆。
「昭。」忽然,他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昭!」那声音蓦然就近了,他听到脚步快速踩踏水洼的声音,很快一双湿透了的蓝色布鞋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对我说的话吗?他想,有些不敢期望地将视线从那双蓝色布鞋向上移动,他看到同样朴素的蓝色长袍没看到一个人消瘦的身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平坦的胸部、喉结,再往上是一张温文尔雅、柔美纤弱的脸孔,那个人弯下腰,面带忧色地看着他。
「我……」
「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呢?」来人问,随后伸手准确地拉住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所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道,这个人看的到自己!这个人是活的!
一瞬间,狂喜包围了他!他刚要起身回答,这个人却又忽然松手,他低低惊叫一声,「抱……抱歉,我认错人了。」他说着,似乎就要转身走开。
不要这样!他猛然站起来狠狠抓住那个人,动作实在太大都把那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伞也掉到地上,拉扯中,大雨很快浇湿了他们两人。
「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我……我没有恶意……」他慌乱地解释着,「真的没有!我没有……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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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映台做了一个梦,梦境幽深而黑暗,充满了陈旧微腐的气息。在梦中,他行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时间可能是白天,但应为是阴天,分辨不出事早晨还是下午。
街道安静得可怕,两旁是居民住宅区和商店,楼房是老式的那种,都不高,没有新兴建筑的时尚和花俏。他在梦中独自走过那条街道,看到街两旁那些敞开着大门的商店,所有商店里面都是空无一人,老旧的铁窗上油漆剥落,门上贴着的海报广告都已经褪色,好似有多年历史。
他看见一家饰品店里的玻璃柜台上有一堆磕到一半的瓜子,但花色的果仁堆叠在一起,在灯光下有种奇特的诱人感,一把妻子被放在另一家商店门口,守着一个卖睡衣裤衩的摊位,但那个位置上也没有人……
此外还有许多商店,理发店、五金店、水果摊,每一家都是同样的情形,有家的电视机开着,在放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电视剧,小小的菜色荧幕上,穿着几十年前衣服的人在严肃地讲话,锅灶上的茶叶蛋「突突」地冒着泡在酱汤里翻过着,旁边的小竹椅上同样空无一人。
这好像是一条几十年前的接到,嘈杂、热闹、充满令人安心的市井气息,平民们曾聚居此处,但是现在,整条街道空无一人。
祝映台立定脚步,向前方看去,远处是一片虚无,不知从哪里来的浓雾完全遮盖住了几百公尺外的景象,断绝了他判断的根源。那些浓稠的雾气如同滚沸的牛乳一般游动,但却是脏污的灰色。回头望,还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来处亦是云遮雾绕。
祝映台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知道这个梦来的有些奇特。他警戒地试图召唤出罗睺,随后发现在这个空间之中,他的力量被剥夺全无。这本来是个很不好的讯号,他应该担心强制将这个梦加于他身上的黑手,也应该担心梁杉柏这时是否同样面临危机,但很古怪的,祝映台此时并不觉得害怕或者紧张,相反,这条空街,给他的是一种熟悉的、怀旧的感觉,虽然,孤独而落寞。
他似乎来过这里!
车站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出现,他这是向两边望去,便发现身后的视界往前推移了一些,而前方的视界也同样向拐弯后的方向扩展,就像是这梦中的迷雾也懂得追随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地始终维持着不变的相对空间。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向前走去。马路两侧花坛中的植物长得很是旺盛,许多一串红盛放着挨挤在一起,密密麻麻像是一片火的海洋。他不知怎么走过去,摘了一朵下来放进嘴里,用力允吸起花朵尾部的花蜜,一股甜丝丝的滋味马上便从嘴里传递到脑中。
在梦里,竟然也会有味觉?祝映台有些愣忡,随后忽然想起这个举动自己很久以前应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