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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是该给这游侠一个合适的位置了。到了如今这一步,也算是步步为营设计的结果,无论让燕归愁担任什么职务,都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帅、将、校、尉、士,到底给他什么才算是合适呢?
正在沉吟间,滟淏泠不小心又对上了燕归愁的目光,后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滟淏泠禁不住暗忖,既然这般嚣张,那不如就从下士开始罢。一步步往上爬,以他燕归愁的本事,哪一天说不定也能当上元帅。
燕归愁正兀自高兴之时,完全不知自己差点就要大祸临头。并非是他不懂察言观色,实在是滟淏泠掩藏的太好,只要他不想要别人看出的心思,便是谁也难以发现端倪。在这种时候,能一眼看透滟淏泠所思所想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一人。
那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能力。
只因太关注,便能轻易感觉到,即使只是微末的情绪变化。
烈燚轻轻拽了拽滟淏泠的衣袖,选了个视线的死角,跪在下面的众人看不见他的举动,而他的动作也异常轻微,不过也足以令滟淏泠本人感受到了。
要算计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何苦为了一时的不快而功亏一篑?再说了,燕归愁的吊儿郎当又不是第一天,为他生气就太不值得。
权利争霸,这是一条异常艰辛的道路。武力征伐,政治谋略,很难说清何者更为艰难。很多时候内部的权力争夺,往往比真正的战场还要来的残酷与血腥。
这些道理滟淏泠当然都懂,若不是踏碎一路荆棘,他又如何能够登上汐蓝的至尊之位?想想刚才一瞬间闪现的想法,自己也觉得颇为无奈。以往的他定然不会被这点小事所左右,最近情绪还真是特别不稳定。
“卓将军的话倒是提醒朕了,燕归愁这样下去,行事的确是多有不便。”刚刚还在追究责任,不过片刻功夫就顺着卓寒青的话题转移到了燕归愁的任职上面。众人听的更加惴惴不安,只觉得天威难测。
只有卓寒青心里郁郁,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也看出来自己被算计了。一个如此明显的陷阱,怎么就那般轻易掉进去呢?回想一下,滟淏泠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要追究羽檄军晚到责任的话,就因为燕归愁几句不咸不淡的挑衅,就这么把错处揽在身上,如今再想推出去已是不可能。以滟淏泠的野心推断,他必然会利用这个机会分化羽檄军中的权力。
果然——
“我军对百图的战事已经全面展开,未来免不了军务繁忙。卓将军是汐蓝名将,曾经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到了今日,面对无数琐事,朕真的不忍再让卓将军操劳。”
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然而弦外之音已是十分明了。在场众将,尤其是站在卓寒青阵营的那几位,心中凛然,难道皇上要借此消了卓将军的权?
天,要变了。
旁人听了这番话,神色间都不再平静,更何况卓寒青本人。无限愤慨之余,眼中有着淡淡的心灰意冷,滟淏泠没有直接用上“年老”这一类的字眼,然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无一不是在暗示这一点。卓寒青心中,慢慢浮现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这本是值得欷殻У囊荒唬贉B泠却当做全然没有看见,他生性本就薄情寡意,世间除了一个人的喜悲,其余的都不会放在心上。
淡然开口,这个时候滟淏泠永远都是那个让臣下捉摸不透的君王。“燕归愁的能力诸位之前也都看过了,想来各位心中都已经有了评断。”
训练骑兵、领兵眠玉山,燕归愁真正做的事并不算多,但每一件都功绩斐然。只要这些将领私心不是太重,稍微公平一点来看,应该都能给出一个不会太低的评断。
众将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迟迟不给燕归愁职务,被问起时也只是敷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下。甫入羽檄军的燕归愁,就算滟淏泠有心偏袒,也最多只能从小小的尉官起步。军中等级森严,真要爬上高位,不知需要多少功绩铺垫,耗费多少时间。滟淏泠的目的便是为了让燕归愁一鸣惊人,到了今日,不管给其什么样的职务,军中都难以兴起反对的声浪。
想必,燕归愁早已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能一直维持那般无所谓的态度。
“朕就此任命燕归愁为羽檄军副将军。”
在众将还纷纷猜测之时,滟淏泠陡然扔出了最终决定。说不清是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总之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眼下汐蓝国内,帅位虚旋,其原因有二——一是滟淏泠尚未找到能力与气量一流,足以担任这个职务的帅才;二是出于滟淏泠自身的考量,在这场乱世争霸中,军权必须牢牢紧握手中。即使他本人不能亲力亲为,元帅一职也必须由最信任的人来担任才行。
因为没有元帅,目前汐蓝军中职务最高的便是将军卓寒青。再往下,便是滟淏泠新任命的副将军。正副之间,本该有无限差距,不过若是考虑到滟淏泠的偏颇之心,这点差距便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三十二章 浮生半日 (1723字)
一张有些简陋的木桌两侧,分别坐着滟淏泠与烈燚。之前用过午膳,餐具已经让人撤下,如今桌面上放的是两杯清茶。行军途中,有白水喝已是难得,更何况是茗茶,而且那茶叶竟还不错,茶汤清凉,芳香扑鼻。
原来茶叶是滟淏泠从北冥城中带出,一直放在身边。征途艰辛,滟淏泠自认难以将烈燚照顾的细微周到,只有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下功夫,以求他不会过的太辛苦。
没人说话,却有着静谧的氛围。
烈燚一手攥着节竹子,一手拿着小刀,正在其上雕雕刻刻,看那竹节形成的雏形,应该是一管长箫。
看着看着,滟淏泠心中就有了歉然,想起曾被自己折断的那管竹箫。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那触感还清晰的留在手上,温润柔滑,只有用过很久的物品才能呈现出这般质感。想来,那管箫一定伴了烈燚多时,然而就这么被他折断了。
有心弥补,滟淏泠便道,“燚,等回了碧城,我一定找天下最好的箫来送你。玉箫、竹箫,不知燚更喜欢哪一种?”
烈燚头也没抬,只是专注于手边的工作,淡淡答了两字,“不用。”
这般直接的拒绝,别人听了也许会恼,然而滟淏泠不会。因为他十分清楚,对方说的不用,只是单纯的没有必要而已,全无恶意。但凡天下知名的乐器,箫也好,琴也好,往往都是古物,可遇而不可求,找寻起来定然会费上不少功夫。
滟淏泠转了念头,“若燚不喜欢古物,也可以找来有名的乐器师傅,按照燚的喜好新制,如何?”
“还是不用。”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搁在桌上,滟淏泠这般找他说话,他也无法专心,索性不做了,反正也不是急用的东西。抬头认真看了他两眼,烈燚异常认真,“只是断了一管箫而已,淏泠不用这么耿耿于怀。”
岂不知他这般缠着自己是出自内疚?很多东西,就算他不名言,他还是能够知道——无论是给过回应的,还是没有回应的,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滟淏泠还是放不下,在烈燚没有丝毫怪责之意时,他都弄不清自己放不下什么。“那支箫应该是你用惯之物,可是却被我折断,真是可惜。”
听他还在纠结此事,烈燚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声。“没有什么可惜的,一节翠竹,半天时光,便又可以重新做出一管来。”轻缓的拿起放在桌上的半成品,那动作说不出是珍视,还是漠然,呈现的独独属于他的味道,若即若离。“之后将这支箫带在身边,久而久之,也就用的顺手了。”
他为之可惜,他本人却不甚在意。他将烈燚放在心尖上,任何微末之处都看的重之又重,而烈燚看重的,反倒不是这些。
“古箫名物,抑或是名师所制,都改变不了根本,箫还是箫。既然我自己能做,所做之物也尚能使用,又何须那般麻烦?”
“箫还是箫——”滟淏泠喃喃重复这几个字,浅显直白的句子似乎蕴藏着无限深意。咀嚼几遍,长然一笑,“燚说的不错,是我自己想法太陈腐了。”
凡事亲力亲为,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到,便不愿假手他人。滟淏泠欣赏烈燚的这项准则,但依然为他心疼着,一个人要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这般严苛的要求自己?
滟淏泠不再开口,烈燚也就利用这段清净继续制作那管竹箫。
静谧的时光过的极快,尤其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