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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桑柘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手中还捧着的空碗拿捏不住掉落在地,摔成无数碎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还不赶紧带路前往!”
额?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急为人治疗的医者?而且还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那一位。燕归愁真不知是该鄙薄他的心急火燎,还是应该感佩他的医者仁心?
“既如此,那么立刻出发。”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乍听上去即使平静无波,但另外两人也算是相当敏锐的人物了,还是能够觉出说话之人已然失了平常心。
事先并不知道有人接近的桑柘,无疑又被滟昊泠下了一回。心中不由大是郁闷,开始考虑自己是否也要学学武功,不然就他这样四处晃悠,指不定哪一日就把命送了也说不定。
“皇上,我们要如何才能见到公子?”燕归愁没有明言,其后的意思还是十分容易明了的——之前他们已经去过牧野军营地一次,结果当然是被挡驾在外,未曾见到烈熠的影子。否则,滟昊泠何以失态到如今的地步。除了心情不好意外,更多的应该是忧心忡忡吧。
“带了他去,自然就能见到熠。”对着桑柘随手一指,有了天下第一的神医亲自前来疗伤,想必没有人会拒绝。桑柘却有些郁闷,原来请他出马还有这么一层用意在内。
临到出发之前,又有一个成员死活好加入进来,赫然是对人间之事漠视到极致的九歌。也不知他今日抽什么风,大有不让他跟随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滟昊泠救人心切,哪里有心情与他计较,什么也没说就算是允许了。
反倒是燕归愁陷入无比的郁闷之中,反复看看己方的四个人,除了一位桑柘,其余的哪里像是去救人?说是挑衅,大概更容易令人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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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柘的名头在这样的时刻果然是十分有用,才一报家门,牧野军营地的守卫当场扔下一句“请稍等,立刻就去通报”之后,就转身跑开了。他着急成这个样子,也不怕来人陡然改变主意,从救人变成了袭营。
今日的滟昊泠的确是没有这份心情,浅草桥一战已成定局。对于改变不了的结果,以滟昊泠的功利心来说,绝不会再浪费丝毫力气。用燕归愁的话说就是虽算不得全胜,不过也的确没有彻底输了这一仗。与烈熠之间的交锋,这大概就是能够想到的最好结果了。除了——
烈熠受伤一事。
不敢想象他的伤势如何,未曾亲眼确认,滟昊泠只能说服自己往好的方面设想。奈何心不由己,当时亲见的一抹鲜血,总是反反复复的掠过眼前,令他如论如何也不得安生。
正如此时,那一幕又再次绞的滟昊泠心中疼痛起来。以至于,当他看到来人之时,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直到听到他独一无二的清冷声线——
“昊泠,谢谢你带桑先生前来。”
“熠!”掌中传来的的确是他的温度,滟昊泠犹自不可置信。
任由他抚过自己的脸庞,即便是在这个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的营地大门。烈熠拒绝不了,也无力拒绝,对方指尖上的轻颤,足以令他将一切反对的言辞深深咽下。“受伤的不是我。”没有半个字的废话,烈熠用了最能令滟昊泠安心的简要说明。
“怎么回事?”他……明明亲眼所见……
烈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反正待会儿总要见到。“你跟我来,看了就明白。”
第8卷 第20章——意外伤者
“这是怎么回事?”进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帐篷,看了躺在帐内深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之后,有回来的担忧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疑惑深重。
即使刚才已确实看到了安然无恙的烈熠,听见了他清冷的声音,也见到了他绝世的面容,但是真正直到这么一刻,滟昊泠才真正放心下来。他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患得患失会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烈熠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快速的挪开视线,似乎是多上片刻都会难掩心中的痛楚。“倾夜代替我挨了一剑。”
简单的措辞,加上实际看到的情况,也足以将情形说明清楚。躺在床上的男人,除了脸色苍白了无生气以外,从胸口之间溢出的血迹也在说明着他命不久矣的事实。
从血迹的位置,以及止也止不住的势头来看,让人禁不住生气了最坏的联想,似乎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请让桑某看看。”在那两人交谈之际插话进来,的确需要不小的勇气,奈何人命关天,从来都是以救人为己任的桑柘当下也顾不得了,就这么突兀的开口。
烈熠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让至一旁,事实上自从倾夜代替自己受伤之后,他就已经给整个牧野军乃至于整个焰赤的情报系统下达了最优先的命令——全力寻找桑柘。既然这位天下第一神医连琅邪的至毒空华都能解,应该也能起死回生吧。
这便是为何方才在营帐门口,桑柘才报出名号,守卫的士兵明明看到了同行的敌国皇帝与元帅,还是不顾危险离开岗位前去通报的理由所在。
人一旦死了,希望也随之彻底消逝。不过好在倾夜尚有一口气吊着,烈熠自己也就不能失了这层希望。哪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最需要的当口,桑柘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当病人摆在眼前,桑柘就是世上最专注与认真的医者,浑然忘记周遭的一切,揭开倾夜包扎在伤口上的绷带,专注的为他检查起来。
与桑柘的专注如出一辙的,还有烈熠的眼神,除了医者的凝重以外,他的目光中还多了一些对于倾夜生死状况的担忧,对曾经发生的一幕的歉疚,以及对桑柘医术的全然信任,总之是复杂之极。
从烈熠的举止中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全副注意都放在伤者的身上,对此滟昊泠当然不满,不过还是压抑着情绪没有从中打断。
甚至于,他明明有不得不对烈熠说,不得不向烈熠追寻的疑问,也都是暂且强迫自己不提。
时间在检查的过程中缓慢而坚定的流逝,无论在场的几人经历了多少惨烈的生死,还是觉得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本来以为谁也不会开口,直到神医给出一个结论之前,所有人即使再不情愿,还是会耐心的等待。哪知到了最后关口,一个满是冷嘲热讽的声音硬生生的割破了场面的凝滞——
“如果你真是神医,这会儿也该看出什么了吧?”非要跟着滟昊泠前来敌营的九歌,这一次难得没有穿着花枝招展的女装,而是一身利落的武士打扮。他就这么大摇大摆上前两步,彻底阻断了桑柘看往病人的视线。
换了正常情况,倘若有人这么影响医者救治病人,势必会激起众怒。压抑众人情绪的,是因为对九歌此人还算了解,他表面看起玩世不恭戏弄红尘,却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就是在这一个短暂停滞的空隙中,桑柘通过诊断得出的全部疑惑与不解,也似乎在九歌的冷嘲热讽之中得到了证实。“这么说,这一位——”桑柘看了躺在榻上的病人一眼,忽然不知该怎么接口才好,他总不能直言不讳,说他不是人吧?
那样,未免也太直接也太无礼了些。
“他当然不是人。”九歌倒是毫无避忌的接口,一出口就是桑柘怎么也不好直言的结论。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与这个白痴乃是同族,这么一句岂不是将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
于是九歌又连忙补充一句,“他不是凡人,自然也不是凡人的医师能够治疗的。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赶紧让开。”
桑柘欣然退后一步,在神色之间看不出半点儿不快。照理来说,越是一行的翘楚,心性也越是高傲,别的头能够容忍,唯一容忍不了的就是旁人对自己能力的评价。然而桑柘似乎对此全不在意,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他从不觉得会为此而自卑或动怒。
医病不医命——再高明的医者也会面临无数无能为力的时刻。
人们认为庸医才会在疑难杂症面前束手无策,事实却往往相反,常常是越高明的医者越容易面对病人的逝亡。就以桑柘本人而言,真正要计算起来,只怕死在手中的与他救活的病人,数目也大致相当了吧。
所以九歌的态度尽管嚣张无比,桑柘也并不觉得如何难以接受。如今一切都以病人为重,只要他能够救回伤者,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哪知九歌在赶走医师之后,自己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