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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主果然活得长见识就广,怎么才这么一下子就好像已经掌握住对方的情况了?」
瑀公子苦笑,雪无垠看上去胸有成竹,自己却是满脑袋的问号,这种事情如果雪无垠不说,他就只能从接下来的冲突里自己去摸索端倪了。
不过雪无垠这一次好像因为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所以特别佛心来着。
「这一代的龙主半夏跟右龙卫之间有私情的事情被他们的下属捅了出来,当时逍遥侯破了龙主的妖印,杀死龙主,把右龙卫逐出东海水晶宫,之后右龙卫鹿诀就一直下落不明,我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没有看过当时的龙主半夏,不过看着眼前这个血咒偶竟然自称为「本座」,又是右龙卫鹿诀做出来的血咒偶,恐怕这件事情,和当年那件惨案脱不了关系。
「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右龙卫鹿诀,你最好不要一个不小心放掉手上的人质。」
雪无垠冷冷提醒瑀公子,至于人质,自然是在说那个既非人也非妖的血咒偶了。
血咒偶受制于瑀公子刚才加在他身上的咒,丝毫不能移动,而果然和雪无垠猜测的一样,那个气势汹汹追来的右龙卫,一发现血咒偶在瑀公子的手里,原本凌厉的妖气就立刻收得干干净净,从空中落到草地上的黑衣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子一样,没有任何伤害性。
「果然是鹿诀。」
雪无垠是看过鹿诀的,因此轻易就能辨认出这个曾经是水晶宫龙王殿首屈一指角色的男子。只是鹿诀身上没有了从前昂藏的英气,黑发当中也杂着丝丝灰白,脸容憔悴,身形削瘦,五官因为瘦下来而显得更加突出,叫人难以忽略他清朗疏俊的面目。
鹿诀看见他,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极……极乐宫主?您怎么会——」
天上界极乐宫被破的消息,虽然已经传了开来,可是大部分的妖都觉得雪无垠应该在宫破的时候就死了,没想到他的妖魂竟然在过了四十九日之后还流连人世,并未随风飘散,这就违反了鹿诀的认知了。
但是比起那个,鹿诀的注意力还是被那个血咒偶的呼唤吸引了过去。
「鹿诀……」
那个血咒偶本来就已经重伤,此刻又动弹不得,配上那妖美的脸孔与无助的表情,看上去很有我见犹怜的味道。
他的重伤,鹿诀看在眼里。
鹿诀眼底剧烈的翻涌上来的心疼,雪无垠和瑀公子也看在眼里。
鹿诀过去和龙主半夏之间的事情,雪无垠不予置评,可是此刻,堂堂一个前任右龙卫竟然对一个腐尸脓血拼凑出来的血咒偶产生了这种情愫,就算这个血咒偶长得人模人样,也跟一般的血咒偶不太一样,雪无垠理智上还是不能接受。
血咒偶再怎么像人,也无法抹灭他是「它」的本质。
但是鹿诀紧跟着,竟然单膝跪了下来。
他没有把瑀公子这个半妖看在眼里,然而雪无垠他不能不看在眼里,按照两人的身分尊卑,他是必须恭敬的那一方,而此刻又是有求于人,更加需要以情动之。
堂堂七尺的身高,这么一跪,就连披在背后的长发,都苍凉了起来。
「宫主,鹿诀不知道半夏哪里得罪了宫主,但是恳请宫主宽恕半夏这一次,半夏绝对不会再犯,鹿诀可以保证。」
那个血咒偶是鹿诀做出来的,理论上鹿诀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完全支配他,所以确实可以保证相同的事情不再发生,可是——
可是,鹿诀竟然叫那个血咒偶「半夏」?
竟然把前任龙主的名字,给了这个不生不死的血咒偶?
雪无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瑀公子悠悠说了:「半夏?半夏不是前任龙主吗?我以为前任龙主已经被逍遥侯诛杀了?」
他已经控制过自己的语气,希望不要激起对方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反应。只是虽然鹿诀平静如昔,被他所束缚的那个血咒偶却怒吼了一声。
「本座没有那么容易死!」
这下,雪无垠那张不动如山的面孔,终于震动了:「鹿诀、你竟敢……嫁魂?」
难道,这个不人不妖的血咒偶,竟然真的是当年以为已经被逍遥侯诛杀的龙主半夏?
本来以为鹿诀只是太过思念死去的龙主半夏而使用了这种禁忌咒术,造出了一个人偶来朝夕相处,可是现在看来,竟然还有更深的隐情。
难道,鹿诀之所以对这个血咒偶如此在乎,竟是因为他就是龙主半夏?
这么一想,事情就合理了。
嫁魂之术,是从这个血咒偶出现,到现在为止,所有问题的解答。
嫁魂之术和血咒偶一样,都是被列为禁术的妖术,之所以在典籍当中还保留着,没有被从前的焚书给消灭得一干二净,是因为这是只有妖可以使用的术,诛妖师就算法力高强,没有妖的血缘,怎么样都无法施术。
「嫁魂之术,是鹿诀唯一的选择。」
鹿诀的态度很平静,一点都没有羞愧或是遮掩,坦坦荡荡、言简意赅:「是鹿诀留下龙主,唯一的选择。当时龙主妖印破碎,妖力溃散,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我送出水晶宫龙王殿,当时有一部分的元神附着到我身上的玉佩里,因此我做出血咒偶,以那一小块元神实施嫁魂之术,把血咒偶当作容器,让龙主转生。只是血咒偶毕竟是以腐肉捏成,龙主的元神也只是一部分,因此从开始到完成,历时七年,好不容易才在近日完成。」
「既是血咒偶,又是嫁魂,你施术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是不容于世的术法吧?」虽然鹿诀的焦点从来都没有放在瑀公子身上,可是他们这一方毕竟瑀公子才是战斗的主力,雪无垠也是和他条件交换才答应帮忙的,怎么样瑀公子都得介入才行:「违反禁例和龙主相恋已经是禁忌,你怎么就是学不会教训呢?」
比起瑀公子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雪无垠的发言更加言简意赅。
「既然是不容于世的术法,就不该存在。」
他的脸庞雪白冰冷,仿佛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人世的温度,判生断死,都是全凭一念。
「瑀公子,把血咒偶毁了,我们也算是交差了。」
「不!」
鹿诀猛然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是那么凄厉,如果不是血咒偶在瑀公子的挟制之下,雪无垠毫不怀疑鹿诀肯定会扑上来跟他拼命。
可是鹿诀没有。
因为血咒偶的命,在瑀公子的手里。
投鼠忌器,让鹿诀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希望自己有办法改变雪无垠的决定。
反而是被瑀公子所挟制的血咒偶,狠狠哼了一声,不愿意低头。
「你不过是个比本座我还不如的妖魂,凭你也能来对本座说三道四?」
天上界极乐宫和水晶宫龙王殿各据一方,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龙主和极乐宫的宫主也是齐名比肩,没有谁压过了谁去。至于谁比较强?雪无垠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任的龙主接触过,没有打过,自然不知道谁强过谁。
只是他们这些妖主,别的不说,要面子,要里子,什么都要全了,就是不能让别人轻慢他们的自尊。
瑀公子一看不好,要让雪无垠回嘴,他们铁定吵起来,索性当作没有听到血咒偶这一句话,直接对鹿诀开口。
「不但月牙城道,连函水县道都有无辜的女子被你牵连进去,为了勉强留住一个不完整的魂在人间,你真的觉得这样值得?」
雪无垠觉得瑀公子这样说话真是太绕弯了,他在极乐宫一向是生杀予夺,任何命令都不需要理由,何况此刻的情况,要消灭掉那个血咒偶的理由实在太多,根本不需要跟鹿诀白费唇舌。
「该死的就不要赖活在世上,龙主半夏,你如果认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快点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半夏听了这话那是炸开了毛,虽然血咒偶没有毛,但是他突然充血起来的双眼,也说明了他的不甘与愤怒。
融于血里、根植心里的恨意,就算现在的身体是腐血烂肉,也无法抹灭,无法消除。
反而,因为现在存在的丑恶,而更加加深了他的仇恨。
他记得他曾经多么强大,移山倒海只需要手指勾动。
他记得他曾经多么美好,那时候他们说他美如沧海。
他记得所有的曾经,记得属于龙主的一切高贵与尊荣,记得属于自己的一切力量与灵敏,所以现在被禁锢在这一具腐烂发臭的身体里,才更令他无法忍受。
恨那些害他沦落成这样的人。
恨那些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的人。
恨那些人,所有的、所有的人。
半夏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从牙齿的缝隙当中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