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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王。”谢过褚澜王，灵仙仍跪地不起，“月城自可拱手相送，不过，灵仙有一事相请。”
众人窃窃私语，担忧他提出无理的要求来，暗想这月城果然不是白送的。武将们已暗暗准备拔刀。
“你说。”褚澜王忽然变了脸色，暗暗责怪自己一时心急，以致于倒让灵仙趁了先机。
“黑袍巫师亚素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请澜王答应开国之时将其祭天。”灵仙道，言辞恳切，句句郑重。
众文臣憋住的一口气终于松开来，武官的刀剑都回了鞘。
“哦，就这件事。”褚澜王重现绽放笑颜，“不知那巫师亚素现今身在何处呢？”
众人又犯了难，灵仙提的虽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但一听黑袍巫师四个字，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现今正在灵仙处代为收押。”灵仙道。
☆、第二十五章 回天乏力
褚澜王派人随灵仙将巫师亚素押回，书信二封，一封是送去日落城的，快马加鞭追上之前派出去的信使，命神子蓝珞与信使一道返回日出城，待褚夜回城之后，择定吉日，主持开国大典。这是封密函，毕竟在一切并未尘埃落定时，褚澜王不想太过声张。一封则是送去刚占领的星城。
灵仙被安排在宫中住下，锦衣美食伺候着，夜夜笙歌。每日褚澜王身边各色各样的达官显贵争先恐后慕名而来，皆为一睹其风采。凡来访者，灵仙从不拒绝，与他们一一寒暄，饮酒作乐。灵仙表面与他们逢场作戏，内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些人里大半都是受了褚澜王的密令，前来监视他的，这深宫六院，在大局未定之前，他恐怕是再别想迈出去一步了。
亚素被关在一个铁牢里，四围密不透风，只留有一扇小铁窗，供饭食的出入。铁牢里倒是一应俱全，软被暖床样样不缺，看来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褚澜王也没有亏待。牢房外传来两个狱卒的耳语声。
“喂，你有没有见过这黑袍巫师？”其中一个说。
“不曾见过。”另一个说，“听说是主上派人秘密押回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挨得近了些，声音愈发小了，“据说要是谁看上一眼，便会被勾去了魂魄。你可知那星城大公子沙洲便是被勾去了魂魄，不但弃公子送上的五十位美人不顾，还死在了自己的亲弟弟手上。”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似的。
另一人听了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额上已是细汗密布，“真有这样的事？”沙洲与沙蓟那一战，即便远在日出城的一个狱卒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不是。”说着，心有余悸地朝铁牢望了一眼。
亚素侧躺在床铺上，几不可察地缩了缩身子。
“起，起来吃饭了。”狱卒哆嗦着将一碗白米饭一碟子青菜从铁窗里送进来，许是因之前的对话惊魂未定，舌头都打颤。
亚素起身接过饭菜，道一声：“谢了。”
狱卒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清冷的声音飘过窗来，两人对视一眼，噤若寒蝉，几乎连滚带爬出了牢房。
褚夜在星城呆了三日，残兵败将尚未整顿清楚，便马不停蹄往日出城赶，因为他已收到褚澜王自日出城发来的密函，未及信使开口，他便整顿行装，独自一人策马狂奔。只因密函上提到黑袍巫师四个字，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名儿？
沐沉子和阴邪留下来，将星城中事务处理完毕后已是七日之后。神子蓝珞依天命星象算定的开国吉日就在这之后不久。
“没想到，主上多年夙愿终于达成。”阴邪道，浓眉下望着满天星子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又觉不够过瘾，干脆单手举起酒壶，咕哝咕哝喝着，大喊一声：“畅快！”
沐沉子看着他，小酌一口，抿了一抿，“只可惜无缘得见主上登基为王的样子，实乃遗憾。”
阴邪听他这样说，似是受他感染，眼神暗下来，吐出一口酒气。
“不过，你我能像今日这样开怀畅饮，也算得人生一大乐事。来，阴将军，老夫敬你。”说着，沐沉子笑眯眯举起杯盏，拂袖饮下杯中酒。
话说褚夜一路策马狂奔，不眠不休，在一个月凉凄清的夜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日出城。此时，宫殿内灯影绰绰，击罄擂鼓，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褚夜回城并未回宫，而是直奔神子蓝珞暂居的摩耶神庙。这座神庙虽不如珈蓝神庙恢弘气派，却已屹立百年不倒，是日出城的象征物之一。据悉，褚澜王便是出生在这座神庙里，也是在这座神庙对宠妃幻姬一见钟情。
褚夜推门而入时，忽明忽暗的神灯下，一对男女正相拥在一起。男子时而为女子整理鬓发，手指滑过她挺翘的鼻梁，俯身亲吻她的额头。那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中，脸上两抹潮红，眼波荡漾。
“夜儿？”幻姬惊呼出口，连忙与蓝珞分开。
蓝珞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拉进怀里，不让她离开，若无其事地朝褚夜一笑：“事到如今，既然被你撞见，也无需掩饰了。”
幻姬眼睁睁看着蓝珞抓住她手腕，急道：“夜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蓝珞道：“我与幻姬情投意合……”
“够了！”褚夜低吼一声。
蓝珞和幻姬齐齐转过头来怔怔看着他，不再言语了。
“你说。”褚夜抬眸看了蓝珞一眼。
“我与小锦原本就是一对。七年前，小锦去日出城访亲，顺道前往摩耶神庙祈福，哪知你父亲一眼便看中小锦，仗着君上的权威横刀夺爱，我的小锦，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蓝珞道，心中虽忿怨难平，但语气却平和了许多，“受洗成为神子，孤身前往日落城，不遗余力助你收服四城，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能够和小锦在一起而已。”他咬了咬牙，冷冷看向褚夜。
许是他心里记恨着褚澜王，故而连自己也一起记恨了。这么多年来，要同自己记恨的人故作亲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褚夜知他心里已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走，搞不好将自己杀了灭口他也想过。他虽从不曾想过蓝珞藏着的女人就是幻姬，但他的心境已没有初初撞见时那般震怒，他忽然勾起一抹笑，“今晚的事我就当从未撞见过。”话锋一转，“告诉我若溪在哪儿，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蓝珞知他有心放过自己和幻姬，转身对幻姬低语了几句，便与褚夜一道出了内室。
“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密函，密函上说月城之主灵仙主动投城，唯一的条件就是大典之时将巫师亚素祭天。”蓝珞遂将他知道的告诉了褚夜，看他一眼，继续道：“我已经选定了吉日，就在两天之后。”
出了神庙，褚夜牵着马，一个人惶惶然走在阴冷的路上，天已蒙蒙亮，间或传来一两声野猫的尖叫，早起的小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小哥，要来一碗吗？热腾腾的醪糟粉子，第一单生意，算你便宜点。”
褚夜望着他舀在碗里冒着热气的粉团出神。他这是在干什么，两天，只有两天而已，他的父亲就要将那个人，那个人……褚夜猛地睁大了眼，跨上马背，夹紧马腹，扬鞭一甩。
“算我亏，买一碗送一碗……”小贩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中。
宫门前，褚澜王站在最前方，文臣武将各列两边，锣鼓奏响，百花齐放，他们已等候多时，恭迎公子褚夜回城。
望见这一幕，褚夜呆了一呆，竟忘记从马上下来，马儿撒开四蹄，直到褚澜王跟前才将将将勒紧马缰。
“父亲！”褚夜跳下马背，单膝跪下。这一声父亲叫得从未有过的凝重。“求父亲……”
正在这时，另一匹马儿横冲直撞，被一直护在褚澜王左右的安翼大统帅堪堪拦下，暴喝一声：“大胆！”
来人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众人这才看清竟是老臣沐沉子。“主上，公子。”沐沉子顺了顺气，“星城，星城□了。”
沐沉子从衣袖里拿出一卷锦帛呈上。“星城世袭已久，今大公子沙洲二公子沙蓟皆无子嗣，早听闻主上宅心仁厚天姿神威本无异议，但却因两位公子之死耿耿于怀，联名上书尊请主上拿下巫师亚素，以慰二位公子在天之灵。”
褚夜仍跪在地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亚素闭着眼眸，却并未睡着，应该说一直未曾睡着过。铁牢里看不见日出日落，若是按照一日三餐来计算，约莫有七八天了吧。
“听说公子回来了。”牢房外传来狱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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