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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奕瑶伸出手虚掩住男人的嘴唇,「我怎麽会恨你呢?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在外面好好的,缺什麽让人带话回来,我让人给你送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嗯?」
「知道了。」
男人嘴上这麽说,心里却想,仙山会缺这些俗物吗?不,应该说这些俗物送上仙山也是污了仙家之地吧。他这位妻子虽然出身书香门第,本身琴棋书画也都有一定功底,但到底还是缺了见识。
两日时间对於一对即将长时间分别的夫妻来说实在太短。
但比起妻子的失落、不安和日渐浓重的离愁,男人却充满了期待、兴奋和对即将跨入仙门的自豪。
男人的父母对儿子要离家修行一事并不完全支持,可是儿子一心向往仙道,坚持要跟一个道人前往传说中的仙山修行,他们百般劝说无效下,也只能含泪目送儿子离去。
儿子离开了,只有媳妇在家,无法理解修仙对儿子魅力有多大的老人们左思右想下,忍不住便想:是不是媳妇团不住儿子的心,才会把儿子逼走?是不是这个媳妇不够好,儿子不满意,才会离家?是不是因为媳妇一直没有生育,儿子失望下才会有出世的念头?
这些念头一起,老俩口原来看这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媳妇百般好,如今却怎麽看她怎麽不舒服。
「奕瑶啊,我知道当年让你嫁给我儿子,是委屈你了。」
「娘,别这麽说,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我……愿意。」奕瑶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满是羞涩。
「不委屈?倒也是,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和我儿子在寺庙定情,想必是极为喜欢我儿子的。」
「娘?」奕瑶心中一震,疑惑地抬起头。
「你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麽会散步散到寺庙後山,还恰巧看到我们家在寺院寄宿苦读的瑜世呢?奕瑶啊,你跟娘说实话,当年你是不是跟谁私会後山,不小心被我儿子撞见,才会吓得丢下了绢帕?」
「娘!?」
过了几日,奕瑶前往公婆处晨昏定省,走到门边时,恰恰听到里面传来公婆和自家外甥的说话声。
「听椿啊,不是我说你,你娘给你相的这门亲事你有什麽不满的?人家闺女家虽然穷一点,但她父亲是秀才,她哥哥也是个上进的,她自己虽然不识字,但绣花、做饭、侍候老人都是顶呱呱。这样的妻子娶回来,一点都不让你操心,只会让你享福,懂不?」
「姨,您是自家人,我也不瞒您。那女孩虽然不错,可家里穷亲戚多,到时候嫁过来,我得养她一大家子。像表哥就有福气啦,您看表嫂嫁过来时,那嫁妆……多少人羡慕表哥!您再看看您家现在过的日子,娶个好媳妇……」
「呸!你看你说的什麽话?什麽叫我家现在过的日子?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做饭都不会,不带那些嫁妆过来,谁家养得起她?」
「话虽如此,但表嫂嫁过来,带了那麽多田契,还有好几家铺子,让姨家的生活好过多了也是事实嘛。所以呢,我也不求将来的妻子多漂亮,只要她嫁妆够丰厚就行,能赶上表嫂一半我就满意。」
「去去去!你以为有钱的媳妇娶进来就是好事?光是侍候她就侍候不过来!你看看现在都什麽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见她过来给我们请安。唉,富家小姐脾气娇,你看瑜世这麽几年一直看她眼色过日子,前面两年为了给她挣个脸,还不要命地去赶考。如今瑜世终於受不了她,乾脆就离家了。」
「姨,表哥他到底为什麽……」
「呜呜,我命苦啊!就这麽一个儿子,还被媳妇逼得离了家,偏偏那女人嫁进来四年,到现在也没给我生个孙子,呜呜,可怜我老李家就要断根了呀!」
「够了!一大清早的嚎什麽嚎!奕瑶呢?这个时辰还不过来,难道要我们去给她请安吗?」
奕瑶越来越瘦,当她发现自己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田庄庄头和店铺掌柜竟然都换成了公婆两边的亲戚後,她连话都不愿再多说。
原本的庄头和掌柜都是在她娘家做了多年的老人,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十分值得信任,这也是她嫁过来後,家里没有人能主事,可那些铺子和田庄还能生钱的原因。
她理解公婆是怎麽想的,还不是怕她把嫁妆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把亲戚安插进来。但公婆有没有想过,那些亲戚都是好相与的吗?本来就是油耗子,这一入了米仓,还怎麽舍得出来?
一年,两年……
奕瑶看著年终田庄和铺子送上的帐本出息越来越萎缩,忍不住提醒了公婆。
然後……还是老样子,她只能对那些亲戚进行口头上的敲打,实际上却什麽也做不到。她一个女人,要如何抛头露面去管理家业?
状告那些亲戚,把他们都赶出田庄和铺子?除非她想和公婆撕破脸。
她只能等。
等待自己的丈夫归来,等待丈夫为自己做主,等待丈夫能够力挽狂澜。
五年过去,丈夫终於归家了一次。
听到丫鬟传回的消息,她喜极而泣,她梳妆打扮,努力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心怀无限期待和思念,去与丈夫相见。
可是她想像中的倾诉没有机会倒出,想像中丈夫的理解和安慰没有到来,等来的反而是丈夫冰冷的、尽是不满和斥责的目光。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爹娘。娘病了那麽久,为什麽不按郎中说的给她买补药?你竟然把钱攥得那麽紧,你……!」
奕瑶看著有点陌生的丈夫,站起来笑了一下,「娘生病了吗?我怎麽不知道?郎中说开补药,啊,这事我知道。娘听说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都经常吃燕窝、人参、灵芝等等,她也想吃,就问郎中有什麽是她能吃的,郎中就给她开了一帖。」
男人看著妻子,觉得陌生无比,曾经看起来十分美丽的妻子,为何现在却如此丑陋?
「我按照方子给娘进补了一个冬天,後来就没买了。」
「为什麽不买?你身为儿媳……」
「没钱了。」
「钱?」男人觉得好笑,不过一些金银而已,也只有凡俗人才会如此重视这些阿堵物。
奕瑶以为丈夫会问为什麽会没钱,但丈夫没问,反而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奕瑶的心冷得不能再冷,也就懒得说了。
丈夫在家一共待了五天,五天中有四天宿在他父母那里,说是尽孝。
还有一天,丈夫在书房打坐了一整天。
男人没说什麽时候走,奕瑶只能睁著眼睛等。
一直等到两人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候。
「我想要一个孩子。」奕瑶站在丈夫面前道。只有紧握的拳头才能看出她紧张、羞涩的心理。
男人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开口缓缓道:「……嗯。」
於是,很幸运的,她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儿。
公婆不喜欢她的女儿,无所谓,她自己养。
公婆手上突然有了大笔金银,奕瑶猜测应该是丈夫给他们的,她没有伤心丈夫给了父母孝敬,却忘了她这个妻子,他大概觉得她带来的嫁妆能让她吃穿不愁一辈子吧。
奕瑶努力收回了一处田庄和两处铺子,哪怕得到的是极为难听的骂名。
可她不在乎,她需要金钱把女儿养大,然後给她置备一份不算太难看的嫁妆,让她嫁个肯疼爱她的好丈夫,哪怕嫁到外地也行。
那时,她以为她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过了。
丈夫第二次归家,公婆从小户人家抬来一个女孩塞给儿子做了小妾,理由是需要孙子传宗接代。
男人思绪的一部分在看到床上躺著的女孩时,感觉十分怪异。
这个女孩是谁?
他的爱人不是……是谁?为什麽想不起来?
这部分思绪不喜欢这具身体在做的一切事情,所以他躲了起来,躲到了这具身体脑海的最深处。他要好好想一想,他的爱人是谁。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起来!
李家有了一个孙子。
那本是小妾的女人不知是因为生了一个男孩,还是受到老俩口的鼓动,天天哭闹,说自己如何如何委屈。
然後李家老俩口出面,要求奕瑶搬出正屋。
奕瑶二话没说,抱著女儿就搬了,她乾脆搬到了田庄去住,并在搬出李家时,强行要求清点自己带来的嫁妆,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也许李家老俩口手上有了儿子给的大笔金银,也就不再把儿媳那点嫁妆放在眼里,说了几句难听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