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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错了?”艾克哈衣压低了声音问,像是在问罗修,事实上,那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罗修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很显然,此时有一个更好的人可以来回答艾克哈衣的这个问题——从两人的身后传来的碎石被踩过的声音,紧接着,在链接着瑞克和艾克哈衣的房间的那面墙的方向传来了什么人在努力搬开重物的声音……罗修回过头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一个胖乎乎、像是蠕虫似的身影唯唯诺诺地出现在了那缝隙之后。
“艾克哈衣?”瑞克显得小心翼翼地问。
罗修感觉到,他身边靠着床的那个人动了动——他做起来了一些,这个可怜的人,大概是下意识地想让自己在朋友面前看上去体面一些:“瑞克,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往我这边偷看,也不要擅自试图跑到我这边来吗?”
“我听见了你的歌声,”瑞克摸着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胖肚子卡在了墙壁的裂缝中央,他似乎正在努力地试图把自己往墙这边挤过来,他一边动作一边用十分艰难的声音说,“我听见你在唱我写的那首歌——这让我有些在意,是什么让你想起了它——哦该死的我过不来我卡在这里了!”
罗修:“……”
艾克哈衣似乎是无奈地嗤笑了声,动了动脑袋:“别挣扎,你就呆在那里好了。”
瑞克一下子就不出声了。
按照剧本,这会儿应该轮到三月兔醒悟过来,将刚才松鼠先生没有唱完的歌曲唱下去了——下一句歌词是什么来着?罗修努力回忆着,却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卡在墙缝中的瑞克不仅没有唱歌,反而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艾克哈衣,我饿了。”
“……………………………………”
罗修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他看见艾克哈衣握住那块边缘锋利的砖瓦的手颤抖了下——抓在对方手腕上的手不得不更加用力了些,罗修回过头,在黑暗之中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胖乎乎的胖子:“你的脑袋长在胃上?瑞克,看看你的朋友,他要死了!”
“死?”瑞克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这个白痴的问题罗修回答不上来,反倒是他身边的艾克哈衣将问题接了过去:“唔?为什么?——我想想,瑞克,那大概是因为我骗了你——噢——爱丽丝说得很对,我在利用你呢,瑞克,利用你的弱小满足我的相比之下更加渴望‘伟大’的欲。望。”话语说到最后,艾克哈衣神经质地嗤笑了声。
“你说什么?艾克哈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瑞克听上去又开始慌慌张张地使劲儿挪动自己的胖肚子了,“什么利用我——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你怎么能说这种自暴自弃的——”
“是的,相比起说是艾克哈衣利用了你,我看这句话倒是反过来说更加贴切。”
始终沉默的黑发年轻人打断了胖子的话,他扔开艾克哈衣的手,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之后抓起放在一旁的西瓜刀站起来,他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沉默地注视着那听过他的话后忽然整个人都安静下来的胖子——
“还演戏吗?瑞克,已经到戏剧的末尾,你还准备把这个小丑的角色扮演到什么时候?演出的最后一秒?还是落幕?又或者干脆是直到谢幕?”
“……”
被卡在墙缝中的男人呢没有回答罗修的话,只不过伴随着“沙沙”的落石声响,那庞硕的身体显得一点儿也不费劲地就从缝隙中解放了自己——从墙缝中走出来的胖男人背着光,站在罗修五米开外的地方,笑了笑,可惜那笑容并未达到眼底:“你在说什么呢,爱丽丝,我听不懂啊。”
“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诚心误导我。”
罗修几乎要将自己后槽牙咬碎,那被摆了一道的愤怒火焰此时此刻完全燃烧了起来,他瞪着面前的胖子,恶狠狠地说——
“让艾克哈衣跟吉姆打架,打从一开始就准备用他来替你掩护自己是‘感染源’的事实的人是你;告诉我是艾克哈衣主动攻击了博尔佳而不是所有人认为的另外一个病人的那个人是你;在明知道我闻到了血腥味儿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我怀疑主动告诉我血腥味是因为过于笨手笨脚摔伤了自己的那个人还是你;你字里行间透露着你在关心你的朋友艾克哈衣,但是在我来探望你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一味强调着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时间是多么难熬——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要让我到艾克哈衣那边看看他或者是跟他说上几句话!你在隐藏什么,你在害怕什么——瑞克,是我太蠢,你的漏洞太多了,我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没有……”
“闭嘴!”
“……”
昏暗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罗修几乎只能听见自己呯呯的心跳、因为愤怒和快速的说话变得不那么稳定的呼哧呼哧的气息、以及从外面传进来的,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上降落下来的声音。
良久。
“啊,原来,是这样。”扔开手中的瓦片,艾克哈衣轻声笑了笑,他那混沌的目光在这一刻恢复的清明,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变化,就好像垂死的病人在回光返照——然而,他却笑容不变地看着不远处,背着光低着头压根看不清楚脸上情绪的胖子,仿佛确认一般地重复道,“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罗修面无表情地说,“这家伙吃你的肉吃得可开心了——你以为他真的连牛排和人肉都分不清楚了吗?你们俩,就是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
“没错,半斤八两。”
“听上去好像很登对的模样。”
艾克哈衣没有生气,他反而是愉快地轻笑一声,再次张开嘴,用他那沙哑得显得十分奇怪的嗓音唱了起来,那幽幽的声音几乎要溶入了滴滴答答打在屋檐和碎石上的雨滴声中,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听见,但是当你听见了之后,却仿佛魔怔了一般,觉得那歌声在耳边挥之不去——
“itoldanotherlietoday(我今天又撒了一个谎);ndigotthroughthisday(而且这天我蒙混过关);noonesawthroughmygames(没有人看穿我的把戏)……but(但);thesesecretsarewallsthatkeepusalone(秘密是隔开我们的墙,使我们独自一人)——”
在艾克哈衣的歌声中,瑞克的声音也缓缓地响起——低低的男声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二重奏——
“thesesecretsarewallsthatkeepusalone(秘密是隔开我们的墙,使我们独自一人;ineedyoutoknow(我需要你知道);i’'mnotthroughthenight(我不是在黑夜里穿梭);somedaysi'mstillfightingtowalktowardsthelight(有些时候,我挣扎着寻找光明)——”
一边唱着,瑞克发生了变化。
巨大的、像是苍蝇的翅膀撑开了他背后那厚厚的皮肉,伴随着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蓝色的袍子被撑开了,碎肉飞溅得到处都是;“啪啪”两声似乎有什么粘稠的物体掉落在地,罗修微微眯起眼,然后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看见了瑞克那双深褐色的眼珠子……
它们曾经用那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寻求他的救助。
黑发年轻人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随后,他叹了口气,挥舞了下手中的那把西瓜刀,在“虎虎”的利刃划破空气的声响之中,他微微弓起身,将艾克哈衣——松鼠先生完完全全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倒刺刺穿了瑞克那白白嫩嫩的皮肤,沾满了血液布满了他的手臂。
当那翅膀开始拍动,眼前,已经完全不再是瑞克模样的苍蝇瑞克,拍动着它那布满了粘稠液体的翅膀,嗡嗡地飞了起来——房间里的空间很小,它不能飞的很高,但是当它开始煽动自己的翅膀的时候,一股属于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一次,罗修没有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用肩膀狠狠地顶在了瑞克的腹部,当那只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型苍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痛呼,他抓紧了自己手中的西瓜刀,毫不犹豫地冲着它的腹部砍去!
身后,艾克哈衣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靠在床脚边,他机械地动着唇,目光麻木地直视前方——鲜血哗哗地从他身上掩盖着的白色床单底下流出,无声地,几乎蔓延了房间的整个地板。
当罗修从苍蝇的腹部中抽出西瓜刀,看着它的肠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器官被一并拉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