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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板凳久久地凝视冰,到底粲然笑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谢谢你。”
有了这一层亲密关系,冰理所当然地带领大小老婆极其老公们去机场送行,“三姨太”走得很热闹很风光。草看着高空流云吞飞机,感慨道:“你们看小板凳那开心样,许了人家就是不一样啊。”
牛博在一边深深地点头。外人只当他是胡乱附和老婆,其实在他心里最深处藏的小秘密,没有人知道,他因为小板凳今天去国离乡的圆满,而格外感谢冰儿。他知道,小板凳和冰一样都不开心,不过他无能为力,他不是她们命中的人。
草还在发议论:“所以说嘛,女孩子还是要找到自己命定的人。女孩子的快乐可以自己制造,但是幸福一定是男人给的。”
花嗤之以鼻:“虽然我不是女权主义者,但你这话我很不爱听。”哨则不满地报之以哼哼。
冰瞍一眼哨,贼笑起来,故意攻击花道:“虽然我是女权分子,但是这话我还是爱听。”
大家笑起来,笑声在辽阔机场里荡漾,撩动颗颗年轻的心,就这样今年欢笑复明年,转眼到了最后一年。
据不完全统计,多数校园鸳鸯是被求职棒打散的,毕业总是学生爱情乐章的终止符。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想留东市,可心想未必事成,双方都能留下的寥寥无几。哪个用人单位会自觉承担成全有情人的社会责任?回家乡?回谁的家乡?为了一句年轻的承诺远走他乡,那是上个世纪蹩脚剧本里的情节。剩下的可行性结局,就是结束生命历程中的一个时代,把青春爱情刻录成回忆的光盘随身携带,从此天各一方、各奔东西,留到多年以后再“握着老同学的手,只恨当年没下手。”也许事实就是这样,年轻人的未来是不定的,本来就没有资格参与跟永久或长远有关的任何计划。
所以大学的最后一年是爱情危机年,花哨也不例外。
这么说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花哨”和“牛吃草”一样,毕业带来的爱情危机并不明显。本来嘛,情人中有一方是东市人的前景会好得多,更何况就算人才市场再饱和,要在哨伯伯上通天、下入海的关系网里安插一个小女孩,就像用筷子捅粽子,总挤得进去的。
坏就坏在两个人的脾气。
花哨本来是隔天要吵的,通常是花挑哨的毛病,嫌他靠着父辈坐享其成,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偶尔哨也会反击兼自我辩护,说花整个儿就一受压迫穷苦人的攻击型人格,自我保护意识滋生了一身的刺。这些状词和辩护词、起诉和应诉、控告和回应,大家都听熟了,也习惯了他们的冷冷热热,再不至于感冒。草和冰通常的调解辞就是事不关己的不痛不痒:
“她就是一愤青,你雅致你的小资,别跟她一路不就得了?”
“他就是一小白脸,你奋斗你的,贬死他不就完了?”
临近岁末,紧张的气氛开始在毕业生群中凝结聚集,设计打印自荐书、编造辉煌的简历、收集用人信息、购置求职行头、学习面试技巧……通常极大地忽视了情感世界,等到大家意识到花哨的冷战已经持续得过于旷日持久时,已经到了“世界格局发生根本性转变”、快不可收拾的时候。
“草,你再在我面前提包子,我跟你急!”
草冤枉:“谁跟你说吃的,我在问你阿哨耶,呜、呜……”被冰一把蒙住嘴,倒拖到一边去了。
“包子的意思是,阿哨的本事比食堂包子的馅还少,脸皮却比包子皮还厚。”冰对草进行时尚用语启蒙教育,“这次战争级别有点高,先去找阿哨好了。”
“好啊,”草马上笑逐颜开,“正好今天还没吃东西。”
任何时候都需要分工合作,比如现在,哨说、冰听、草负责吃,就很默契而且和谐。
“还不是找工作的事?我不过是让她去面试,她跟我别扭、跟我掰。还是我爸卖的老面子耶,大家都下不了台。是,我是背着她托的我老爸,我是想给她一惊喜嘛,到她那里怎么就成了包办代替,成了我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我告你们,她就是有病,好心只当驴肝肺。当初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出去吃饭。我打车去吃个一两百块,本来就是小意思嘛,又不是特意因为她摆谱,可她每次都不开心,还吵。后来,我就是为了她才吃了两年的学生食堂,吃得我肠痉挛胃萎缩。我们家条件好又不是我的错,有好条件为什么不利用呢?”
那个白痴草居然一迭连声地附和阿哨的怨词:“没错没错,她就是容易曲解别人的好心,大一的时候我要送她……老公,你又虐待我了。”
“我打你个不长记性!”冰很泰然地收回筷子,“阿哨,你又不是昨天才认识花,你要实在没有脑细胞可用,至少也动动你的头皮屑,理解一下她好不好,花儿就是人穷志不穷、命不强心强的人嘛。大一时报贫困学生资助,东大门槛高,贫困地区能考来的不多,所以粥多僧少,报的都能拿点,可她就是死活不报……”
草证明补充:“对啊。当时冰儿给她填了表,结果被臭骂了一顿,表也撕了。亏得冰好脾气。”
冰作了个卡脖子的动作,草就自觉住了嘴。冰接着道:“还有啊,我们701宵夜,从来都是轮流做东,草请吃外卖的龙虾闸蟹,花就请瓜子蚕豆,谁都不能轮空。你又不是不知道。”
哨是被烧糊涂了,不过脑子就回话:“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什么意思啊?”
冰只有哀叹的份:“我说哥哥,你肩膀上费力扛的是什么?脑瓜子还是糨糊桶?这事关她的尊严耶,她要跟我们平等地过大学生活。就这意思!每个人都有骄傲嘛。”
哨不为所动地冷笑:“可要强不是这么个要强法,你知不知道她搞得我好紧张好累啊。有没有人替我想想?我自己工作还没落实,用家里的关系先照顾她,她还攻击我门道不正。是,我除了关系什么也没有,可是她连关系都没有。现在我也不管了,大家一拍两散干净了,她有能力,学业也好,还有工作经验,好,有本事让她自己找个像样的工作试试。你们慢慢吃,我走了先。”
草和冰吃了瘪,相对着仰天长啸,叹零丁洋。草猛然想起,冲着远去的背影呼吁:“要记得买单啊!”
最后一个平安夜晚会开得很冷清,就几个学生干部自己在折腾。临近考试、临近毕业,前途茫茫、人心惶惶,701也是一片云愁雾惨。晚会后花和冰坐在女生楼顶,无所用心地灌饮料,用苍老的心俯视学弟学妹们装圣诞老人。
“还是草幸福,钻牛博的研究生楼去了。”冰感慨。
“是啊,你看她整天幸福得那熊样!你还记得她‘失恋’那会子哭得吗?真是天上人间!”
冰乘机教育花:“人家的可爱就在这里,热恋和失恋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率真。有泪就流,有屁就放。不像你那么虚伪,泪从来不在人前流,逞什么强!”
阿花以攻为守,不屑道:“得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还会躲起来偷偷哭,可你呢?你一个人的时候泪都不肯流。草是马大哈,她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为什么变得玩世不恭?是不是因为申申如君?”
远冰摁住花就灌汽水,嘻嘻哈哈地闹:“小蹄子,我灌你个泪流满面!”
闹完了,重坐定。冰仰着头望天,天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她的心也轻飘飘地空洞。无意间扭头一看,花的脸上水光一片,冰默默地看她的泪在脸上欢畅地淌,心里伤感又羡慕。人都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心里有泪总会流出来,流不出来的就不是泪,而是血了。冰的心里,只有血,没有泪。“他”走了快两年了,她从来没有为“他”流过一滴泪啊。
4、毕竟树倒猢狲散
最后一学期,毕业生没有按时返校的。要么是像花那样,还没开学就来了,一考完就投入求职大军,要么就像冰,开学很久还没踪影,只是找个人代为报到注册,那是去别的城市找工作了。学校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甚管。否则学生的就业率低,他们脸上也不好看。
等冰风尘仆仆地从北都回校,已经是草长莺飞三月天。宿舍里留守的居然不是草,而是花,蔫蔫地歪在床上,很像晴雯要被驱除出大观园时的光景。
“山野女匪首居然也会这样啊,稀奇稀奇。草呢?”冰坐在床头,给她剥带回来的水果。
“她还能在哪?”花报告说,“哎,我们每人都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什么?”
“先听你的坏消息。”冰故意说。
花笑:“你是个悲观主义者耶,从坏消息问起。我没找到工作,而且不打算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