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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时亨的论述也到了最后关头:“是故……臣请诛左中允李明睿,以谢天下!”
说到最后,口水委实喷了不少,但时光亨仍然中气十足,并且态度越发激烈起来。
“儿臣亦请诛兵科给事中时光亨,以妄言干政、不识大体贻误军机等罪,将其立下刑部狱,诏示天下按诛以为来者鉴!”
声音犹未落,长身玉立,颇具英伟之气的朱慈烺,也是从文华殿一侧昂然而入!
这里是曾经的太子正衙,是早年太子讲书学习的地方,严格来说,还可以说是他的地盘。此地距离东宫极尽,通传消息也快,等朱慈烺决定的时候,正好也赶上了光时亨收尾的光景。
常朝议政,皇太子昂然直入,并且扬言要诛杀说话的言官大臣……群臣自是一片哗然。
陈名夏和龚鼎孳都是清班,两人位置相近,原本听着光时亨这厮不停的放炮,两人都是一脸的无聊神色,此时却都是精神一振!
龚鼎孳抵一抵陈名夏,轻声道:“如何?”
“嘿嘿,”陈名夏只盯着朱慈烺不放,口角不动的道:“不管怎么说,我佩服太子殿下的胆量啊……”
“我也是。”
“不过出场容易收场难啊……”陈名夏满脸担忧之色,道:“殿下是这一件事的幕后主使看来是没错了,但皇上之前不知道,现在也是全明白了。本朝制度,太子不能干预国政,更不能结党!此番太子连犯大忌,我看……”
说到这,陈名夏就闭上了嘴巴。
身处殿堂之上,廷议之时,虽然因为朱慈烺的出现,大家都是在议论纷纷,一时也没有人盯着他们,但无论如何也不方便说的太多!
不过,陈名夏的未尽之言,龚鼎孳也是心中了然。
这位小爷,真是胆包着身,叫人十分敬服。而且见事精明,知道光时亨是拿大义来将皇帝,把皇帝放在火上烤,用心十分的险恶。
不过,眼前这位九五至尊实在不是什么精明的主上……恐怕这位脸色已经变的十分难看的皇帝,心心念念的是在忌惮皇太子分他权柄,暗中结党之事,还有,皇上因为万历皇爷和天启皇爷的教训,对祖制家法和各种规矩看的十分要紧,步步都不肯行差踏错,所以哪怕就是东林党这些善咬人的书生也是抓不着皇爷的错处,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时间久了,怕是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犯规”二字怎么写。
守规矩是对的,但守的太厉害了,就是“墨守成规”或是“不知变化”了。
皇太子就算说的十分有理,怕也绕不开祖制这一道关卡去啊……
“你出来做什么!”崇祯果然是十分恼怒,坐在御坐上,双眼也是死死盯着朱慈烺,口中低声喝道:“速速退下!”
朱慈烺已经跪下,听着崇祯的话,却是只碰一下首,然后昂起头来道:“儿臣在外,听了这光时亨的话,十分愤怒,所以贸然进殿,违制之处,请父皇尽管责罚就是。”
“知道错就快些下去!”
“儿臣尚有话!”
“不要再说,下去!”
崇祯已经十分愤怒,连声怒喝。在他的这种盛怒的怒气下,很少有人敢于坚持下来,但朱慈烺进来之前,也是考虑到全部的后果,考虑清楚后他才进来,几句话就叫他退下,又怎么可能?
“儿臣说完自然会退下。”昂首挺胸,朱慈烺只是沉声道:“光时亨真是妖言惑众!天子守国门确是祖制,但也需看时势!时势变了,岂能墨守成规而不变?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今山西一带无兵无将,京师之中,京营兵不满万人,内部空虚已经到极致!而关宁兵尚未有明旨调动,南北诸镇兵马人心浮动,缺乏粮饷,调度失灵……试问,闯贼至京时,有几镇兵马来勤王,京城之内,能募集多少兵马守城?又有多少银两犒军,有多少粮草支应待援?内外俱无成算,阁臣并兵部俱无应对之策,国家大政,放眼处岂只能是在这天子守国门的虚骄无用之词上?光时亨只顾邀名,以妖言惑众,实在是十分可恶,斩之亦不能抵其罪,实在是应该剥皮实草,以为来者之戒!”
“说的真是十分痛快啊……”
“太子真明白人。”
“果然一语中的!”
群臣之中,当然是有不少明白人。只是,上位糊涂,说的明白话当糊涂话来听,白把俏媚眼递给瞎子看,十分不值。
而皇太子的这一番话,却是说的井井有条,层次分明,十分占在理上!
果然便是以崇祯的性子,听到最后,也是颇有被触动的样子。适才的暴怒也是不见了,只是剩下狐疑,双眼也不再死盯着朱慈烺看,而是打量着面色灰白的光时亨。
果然如太子所说的话,这厮真的是十分的可恶该杀啊……
殿中一时沉寂,而群臣中显然也是有不少人赞同太子的话,甚至皇帝也有被打动的模样……朱慈烺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这拼死一搏,看来是要见效了!
“臣以为,皇太子诸多逾规违制,当由皇上处断,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殿下所言,尽是虚妄!”
最为关键之时,重臣范景文越班而出,躬身而奏。
这位年将逾花甲的重臣一开腔,原本有不少跃跃欲试的人又退缩了回去。
崇祯脸上也是露出郑重的神色,拂一下衣袖,道:“范卿可细细明言。”
“至尊者,天子,至大者,道理。前方浴血厮杀,后方却在叫着亲征,实则是南迁逃走,没有这个道理。”
范景文向来以清正敢言闻名,说话也是质朴无华,一听他这么开口,朱慈烺便是心一沉,知道大事去矣。
“于今之势,首在振作人心,如是皇上向南,人心一发而不可收拾,试问,后事将如何?天下人将何以看吾皇?”
范景文果然是十分的老辣,句句话都是说在崇祯心底深处。
这位帝王,爱惜羽毛实在是到了灵魂深处,崇祯可以说是一个有政治洁癖的政治人物,他唯一在意和要求的,便是自己在历史上的名声必须是清白无暇,必须是远远高于自己的皇祖父和父、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了。
天下汹然之时,他这个天子不说守备国门,以激励民心,却是背身而逃,逃走若是能翻盘也罢了,要是还举盘皆输,岂不是天大笑话?
他不肯逃,其内心就在于范景文的话语之间!
“于今之策,臣以为除了固结人心,坚守待援外,实在也谈不上别的事。”说到最后,范景文看了看朱慈烺,淡淡道:“至于太子殿下,年未及弱冠,又岂能有什么见识?适才所说,多半是出于他人授受,臣还听说,左都御史李邦华曾有请太子南下监国之议,臣以为,此辈不过是希图富贵,以殿下冲龄,未曾知世事艰难,不曾知军旅兵戈,不知农事稼穑,监国何益?监国何宜?不过就是李邦华等人一已之私罢了!今肯请皇上,幡然振作,严惩奸佞,太子殿下返东宫读书思过,则善莫大焉!”
看着这有清节之名的老臣侃侃而言,看向自己时,也是一脸的刚愎神色。朱慈烺心中明白,此人未必和陈演是一条心,这一番话,倒是十之八九发自内心。
这样的迂腐儒臣,总是以为真理就在自己手中,而以他们的感召力来说,远非自己这个年幼的太子可比啊……
果然,一席话说的崇祯大为动容,而群臣也是静默无语,班列之中,只有陈名夏等人面露冷笑而已。
“朕想清楚了……”崇祯也是十分动了感情,步下金台,竟是亲手将范景文扶起,众人看的清楚,崇祯连眼眶也是红了。
这位向来严刚坚毅的皇帝看向群臣,语气淡然而感情十分真挚,浓烈而又深沉:“朕即位以来,自诩无失德处,天若佑朕,则国家自会渡过此劫,若非如此,大明也是以天子守国门,朕按诛过不少丧权失土的大臣,难道事情临头,朕却只能诛除大臣,自己却落荒而逃?”
说到这,崇祯微微一笑,向着众臣道:“朕意已决!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国运天命真不在吾,吾亦无愧于社稷,臣民!”
说罢,向着朱慈烺厉声道:“朕抚育万民,治理国家十余年,尚且不敢说事事顺手称心,你一个幼龄孩童,也敢妄议国政?但念你也是忧心国事,所见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今日之事,朕也不再罪你了,你先下去,去闭门思过!”
话语虽严,但其实也是给了朱慈烺一个台阶下,处分是肯定不会有,最多也就是闭门罚过,也就罢了。
这个皇太子,虽然范景文号称不敢说什么,但一脚一脚的踩在朱慈烺的脸上,十分的折辱,而他的话,在不少大臣中也颇有市场。毕竟大明这几十年来已经不以言罪人,文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