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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清朗底气又足,身旁行人赶紧拉他一把道:“哎,小兄弟这话还是不要讲那么大声才好啊。”
匀离回身朝他看去,又见到了昨晚那三个穿湖色长衫的小哥。他连忙低声对阮良玉道:“他们就是昨晚那三人。”
阮良玉和宇文君也回头看去。
那少年似有所感,微扬着下巴回望过去道:“我说的不对吗?”
阮良玉摸摸鼻子,摇头道:“兄台所言极是,只是在下看你们三人衣着十分眼熟,不知从师哪门哪派?”
少年胸膛一挺道:“在下倾云门凌冲。”之后一指身后两个尽量把自己身形缩小的同伴,“他们是我师弟,林云和赵桦。”
此言一出匀离低声“唷”了一声,阮良玉与他对视一眼,也笑了:“幸会幸会,原来是上官掌门的弟子。”
叫凌冲的少年一挑眉:“你们又是哪门哪派的?”
“我们,无门无派,眼下正巧要去倾云门拜访上官掌门。”
“哦?是去找师傅的?”凌冲上下左右将他们三人打量个遍,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抱拳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一番介绍后,两方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夹在他们中间的两个路人小哥实在受不了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不止,索性让了位置,让凌冲三人排在匀离三人之后。
凌冲接过匀离拿出的玉剑柄看了看道:“这确实是家师的信物,我们这趟也是要回师门,可以跟你们一起。”
匀离一拍手:“如此甚好,我们正愁不认得路。”
阮良玉满含深意的看向他:“只有你不认得路而已。”
待他们六人都过了城门便结伴一同去往齐云山。一路交谈得知,凌冲竟是枫叶山庄徐庄主的外甥,由于从小就是个霹雳火爆的欠揍性子,五年前被他舅舅押送至倾云门拜师学艺,希望他在这清幽之地好好改改脾气。
凌冲一时跟他们聊的投机,话头有些撒不住,转向宇文俊道:“我倒是真没想到会在此遇见金刀宇文大侠,当真三生有幸。”
宇文俊面无表情道:“虚名而已,江湖的朋友抬举的太过。”
凌冲笑道:“哪里的话,您在我小的时候就已名满江湖,我可是一直把您当做我的奋斗目标。”
这话虽恭维成分居多,但说话者表情严肃语气诚恳,倒让人不好怀疑。只是到了没人处,宇文俊拉住阮良玉问:“我很老吗,为何竟有人从小就开始敬仰我?”
阮良玉斜睨他道:“宇文大侠就别谦虚了,您出道之时当今不少后起之秀还在爹娘腿肚子上转筋呢,他这话说的也算不假。”
宇文俊沉默一阵道:“如此说来,阮前辈出道时大概这些后起之秀还没出生呢。”
这话一说出去阮良玉立马瞪了眼,于是二人又斗起了嘴。不过他俩没事也要斗上几句,旁人大可不必去管。
☆、第十三章
古道,草棚。匀离紧了紧披风,外面大风卷着沙尘漫天飞舞。春天的风就是这样,吹的叫人心烦意乱。同行几人皆是满头满脸的尘土。
“过了这站,前面一直到齐云山都无驿站了,诸位多歇歇。”凌冲抻了袖子给自己边擦汗边道。
匀离四下看了看,就见这草棚修的稀松歪斜,外面大风一刮整个屋子都跟着颤动,真怕哪下就被吹塌了。有伙计端了一摞大碗,摆到他们面前,之后拎了壶挨个倒满茶水。
阮良玉见自己面前这碗不仅碗底黝黑,边沿还掉了一圈的碴,简直叫人无处下嘴,不禁皱了眉。这时他又见宇文俊面前那个碗还算完整,便促狭的低声道:“哎,换一换。”
宇文俊看了他一眼又瞟向他的碗,说道:“事多。”
“换是不换?”
宇文俊没说话,直接将两人的碗对换了一下。阮良玉这回心满意足的端起碗,可还没等送到嘴边,斜刺里忽然伸过一只手按住他腕子。匀离的声音随即响起:“这水有毒!”
阮良玉一惊,抖手将碗中茶水泼到地上,茶水很快便融进沙土地中。匀离见了不禁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毒不在水里,在碗上!”
阮良玉扔了碗,低头查看双掌。其他人也都摸过碗,此时全惊疑不定的伸出手查看。只见掌中果然皆已泛了青灰色。
凌冲剑眉倒竖,腾地一下站起身喝道:“什么人给我们下毒?”
草棚中一开始除了他们六人还有几名路人,可不知何时竟走得一干二净,小二更不知去向。
匀离赶紧从百宝囊中掏出解毒丹药分给众人,外面风沙大作,偶尔细小的石块打在棚顶悾悾作响。
宇文俊手提大刀,目光阴沉的扫射了屋内,之后朝阮良玉一歪下巴,阮良玉抬头看了看棚顶,点点头。众人各拉兵刃,随时准备应战。与此同时宇文俊拉了把凳子一脚踢上棚顶,凳子原本很不结实,但带了他的内力,挂着风冲向屋顶竟当场砸出个窟窿,轰然之声中夹着一声闷哼,一黑衣人应声而落。未等他哼出声,宇文俊已一脚踩到他胸口上。
随即,草棚外呼啦啦跃进数名黑衣人,不发一语提刀便砍。这小小草棚中显然不够施展身手,凌冲边战边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对方没理他,一把双刀使的呼呼刮风,没两下便被凌冲一剑穿胸。匀离的兵刃在此等狭窄空间内显然发挥不了作用,他左躲右闪了半天,终于得了空隙窜出门外。谁知他刚踩到屋外土地,迎面竟又飞扑上来数十人。
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单是闷头死打,被打倒后又会有新人添补上来。不知不觉中已来了三四十人,也不知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后援。匀离将链子锁缠成三节,短可防长可攻,无奈双拳难敌四手,饶是如此也打的满头是汗。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草棚大概抵御不住如此猛攻,轰然倾塌下来,将一干人等全压在了下面。草棚倒是不至于压死人,但由于面积够大草编的又密实,一时也难已爬出。
匀离见此突变,担忧众人安危,稍稍走了神,被人飞起一脚正踹到后腰上。他站立不稳蹬蹬向前跑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眼前刀光一闪,匀离心道糟糕。谁知那刀刃架到脖子上并未向下砍去。随即,有人掏出块布,揽头罩脸的给他蒙了个紧紧实实,之后又有人手脚麻利地将他五花大绑。
匀离知道这布上有毒,所以布一上脸便屏住呼吸。他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腹部胳在肩膀头上一阵阵钝痛,耳边沙沙是风吹过树枝的响声。他心中焦急,担忧同伴的安慰,同时发觉自己开始头晕。他虽自小接触毒药,但也没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他能屏气凝神抵御一时半会儿,但在长久的颠簸与磕碰中还是渐渐失去了意识。
……
匀离是被水泼醒的。他在突如其来的刺骨冷水中大大打了机灵,随即恢复了意识。
这是间低矮的木屋,四周窗子已被钉死,有细微的光线从木板缝隙射进来,仅能让他略微辨认出眼前事物。
面前站着两个黑衣人,面罩已经脱了,靠后一点的位置端端正正放着把椅子。那泼他水的黑衣人转身出去,对外面说道:“教主,人醒了。”
之后门一开,迈进来一人。匀离被绑着行动不便,费力抬起头看向他。
那人踱到椅子前,一甩大氅坐下,端的是好整以暇。嘴角勾着一丝冷笑,他开口道:“好久不见,匀离阁下。”
匀离看了他一会儿,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表现出愤怒,闭了眼他吐出一口气,睁开眼之后脸上已带了相当无奈的神色道:“教主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抓在下一介小民,在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该说什么?”教主动了动身子,向椅背靠去,同时架起了二郎腿,“那就说说屠龙文印,说说上次给本座下毒,又跑的无影无踪。”
匀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两样,前者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后者……这个,若不是教主大人要抓我在先,我怎会出此下策?”
教主向前倾身,看着他的眼睛道:“下策?非也,对于使毒之人来说,这是上上之策,你成功挑起我的兴趣了。跟我说实话,屠龙文印到底在何处?”
匀离苦笑:“我当真不知道。”
教主凝视了他一阵,低头看着指尖,沉声道:“别逼我做些不好的事。”
匀离在地上试着动了动,身体还是麻痹,并看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架势,身上兵刃和药品大概都已被收走,现下正处于相当的弱势。
匀离动了动嘴唇道:“教主您已经做了很不好的事了,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