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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很想立刻就跳下湖水去救黎清远上来,但黎清玉了解自己并不谙水性,就算现下跳下去也于事无补,最多就是与弟弟陪葬。他是不惜命,但若是不马上叫人来,黎清远的性命就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他不想黎清远白白死去。
连滚带爬去叫了人来,接着看他们纷纷跳下碧心湖手忙脚乱捞黎清远,黎清玉脚一软终究是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痛苦的酸涩感由胸口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黎清远那反常行为的原因,只是觉得天地间仿若全都都结了一层霜,蒙蒙一片,眼前连带着脑袋都不清晰了。
“那个杀千刀的白眼狼!狗东西!怎么忍心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呦!”慕陵嚎哭着,风一样地跑了过来直往碧心湖跑来,鬓发散乱朱钗歪斜也顾不得,整个大家闺秀风范全无。她到地方的时候,黎清远刚被打捞上来,全身水淋淋的,眼睛还紧紧闭着软软被人抱到了岸上。黎清玉见弟弟打捞上来了便赶紧爬起来想要去查看情况,被慕陵拦住干干脆脆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一声,响亮而清脆,慕陵提着他的衣领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我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啊,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你这个白眼狼!”
黎清玉的脸被打歪到一边,白皙的脸颊上五个红掌印十分清晰,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一双眼直盯着黎清远的方向看,那些下人将他围成一团,其中一人正在按压着他小小的胸脯抢救着。
见黎清玉不说话,慕陵权当他无话可说,一巴掌又要下去,却在听到了不远处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之后,即将落到脸上的手带着风声生生在他脸边停下了。
“清远醒了!快叫大夫,叫大夫!”慕陵立马将黎清玉扔到一边,尖声惊叫着爬起来急慌慌往自家儿子跟前跑去。她疼黎清远疼的要死要活的,怎么也不会想到黎清远是自己跳入湖里的,而且也没有道理。于是自家宝贝儿子落水这件事她便在心里认定了是黎清玉所为,更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片刻之后,黎清远被抬到了自己卧室的小床上,慕陵叫来了几个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是性命无忧,只是腹内有些积水,又冻了这么许久,有些发烧。于是便开了一堆药,说是喝了之后就没事了,也不会留下病根。
即使如此,黎清玉仍旧惴惴不安站在门口,也不敢进门,只是在门口朝里张望着。这时黎晓安也闻风而来了,见了黎清玉倒是没像慕陵一样不管不顾地立刻动手,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情就算跟他没关系,但是毕竟是哥哥,弟弟出现了这种情况他还是有个失责之过。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儿子的情况,他慌忙也撇下黎清玉进屋去看黎清远的情况。
他不像慕陵那么冲动,虽然对黎清玉算不上十分了解,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群人焦心地等了半响,黎清远的睫毛颤了两颤,终于悠悠转醒。看着床边围的一群人,他眼神茫然了好一阵子,最后才聚焦到门口的黎清玉身上。见弟弟在看着自己,黎清玉脑中才恢复了一丝清明,带着些期待看着黎清远,跌跌撞撞想要靠近他床边。
“哥,不要推我,不要……”黎清远突然全身一震战栗,将被子蒙到头顶抖着声音哭叫起来:“哥哥,求你了,不要……”
慕陵则立刻转头瞪着黎清玉尖叫起来:“我就说是这个白眼狼!”她几步又欲要冲黎清玉冲过去,却被黎晓安拦下。
“真的是你把清远推下去的?”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个大儿子虽然性格冷僻了些,但正因为性格冷僻,才不会该做出这种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有太多的不合理,黎晓安自认自己是一个讲理的人,逻辑上不通的事,他是不会认同的。
然而黎清玉此时已经万念俱灰,他知道这一切不对,但谁会关心这些问题?黎清远的那种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他们心里只会想,一个七岁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因此罪魁祸首的罪名一定会落在他身上,自己说与不说都是错。
于是黎清玉无话可说。
沉默了半响,黎晓安终于开口:“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踏进我黎家的大门。”
“这就完了?”慕陵显然还不愿意就此放过黎清玉,欲要发怒上前就被黎晓安以凌厉地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制止住。家里出了这种事,他心情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家丑不可外扬,这种处理算是最妥帖的一种了。这个儿子,就当没有生过吧。
慕陵终究是不敢公开违抗黎晓安的意思,只好站住了脚,瞪着黎清玉咬着牙不说话。
而黎清玉,则是在黎晓安的话刚落音便扭头转身走了出去,解释也没用还不如不说话。他觉得黎晓安想的没错,这个决定做的也没错。
错的是谁呢?
这算是彻底断绝关系了吧,呵呵,不过也罢,从此以后连最后的一点期许都没有了,这个家,即使回来了也再没什么意思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大人之间,他们会选择相信谁?
答案显而易见。
他背后,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人完完全全消失不见才疲惫地闭上眼。
硬气地出了黎家大门,黎清玉这才觉得全身发软眼睛发酸,刚刚虚脱了一般脑袋停止思考,身体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累积已久的悲哀感喷薄而出,脚简直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的不行,他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上,然而他还是强撑着往回走。
他还能去哪?
冷燚,林贤,凤旅……一个个他熟悉而且能给予他安慰给予他温暖的人,在他眼前走马灯似得晃,晃得他眼晕,可此时这些人却都不在他身边。
还是只能回到那个家,把自己地鼠一般掩藏起来,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受伤他不怕,反正也只是割一刀再愈合的过程而已,他只是想不明白黎清远对他态度突然改变的原因。
这可是他最最亲爱的弟弟啊,他准备疼一辈子对他依赖不已的弟弟啊。他不怪他的那个反应,只是死活想不通为什么会从他嘴里说出‘讨厌’二字,几乎把自己纠结抑郁地快要死去一般。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心中挂记着许久未归的黎清玉,洛环本就一直在门口张望着。此时远远看见少爷跌跌撞撞往这边走,眼中丝毫没有走时的光彩,脸上还有很明显的五道红痕,她看出了不对,慌忙迎了上去。
“小环……”终于见到了可以些微依靠的人,尽管那肩膀太过瘦弱,黎清玉还是支撑不住靠了上去,也可以说是一下就跌了进去,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了。
洛环自来到黎清玉身边,还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幅样子,不由得大惊失色,慌忙把人扶到了宅子里。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洛环一边扶着他进屋一边着急忙慌地问。
黎清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虽然一肚子委屈想要倾诉,而且洛环对他也是绝对信任,他说的话这傻丫头绝对会相信,但这件事情一句两句话的说不清楚,洛环年纪小也没什么见识,跟她讲也没什么用,别再吓着她了。
“没什么大事,让我去床上睡会儿。”沉默片刻,黎清玉方才艰难张口,声音也嘶哑的不行。他劝慰自己,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好了。
洛环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黎清玉不愿意说她也没法勉强,只得含泪将黎清玉扶到楼上卧房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就见少爷紧紧闭着眼,嘴唇也干裂的厉害,脸色白的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样。
洛环问不出什么,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干脆咬了咬唇转头往外走,往林贤宅子的方向去了。虽然她是凤旅带来的人,但是林贤来过几次之后便叮嘱过她,若是清玉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他会尽量想办法去解决。
虽然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林贤对黎清玉怎么样,洛环心里明镜似的,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是林贤守护黎清玉的一种方式,作为他们共同关爱的人,洛环便欣然应下了。
还未等她到地方,林贤便已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实际上,不止洛环被特意叮嘱过,林贤还暗地里在黎清玉周围设下了几个暗哨,不是为了监视,只是不想他有什么危险想好好照顾他罢了。结果刚刚宅子附近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