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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在心里偷笑,某人还不知道自己取骨的地方现在已经多了一个戳出来吧。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等他自己发现了才好玩呢。
玄翎把骨片挂在头颈上,笑眯眯的样子让眠沅湘觉得刺眼。
“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百里明晰就进来了,“殿下,您来看看外面的布置是不是合适。”
“就来。”笑得让眠沅湘不安的玄翎顺手就把孩子塞到了他手里,还美其名曰,“你先练习练习。”
“啊?”眠沅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自己怀里的孩子闹腾得手忙脚落,“哇——不要哭啊——啊啊啊啊!别尿在我身上啊——”
玄翎乐啊,就差没咧开嘴大笑了。
百里明晰是怎样聪明的人,也在前面捂着嘴笑。眠家的孩子还真是可爱呢,难怪太子殿下这么喜欢逗他。
百里明晰和昔桃不光是一等一的管家,还是一等一的布置高手,玄翎挑不出一点不满意的地方。等到玄翎看得眼睛发酸终于看完了的时候都已经月上中天了。
“哎呀这么晚了。”百里明晰走出灯火通明的房间才发现,“殿下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您可就不用睡觉了。”
这么晚才说,也没多大效果吧。
玄翎伸了个懒腰,不过,有休息还是比没休息的好。他离开了依旧忙得热火朝天的地方,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明天……
玄翎抬眼去看天空中挂着的明月,想着明天就能将几个月来做准备的工程完成他就无意识地摸摸脖子上挂着的骨片,玄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微笑。那个傻瓜,还不知道这骨片就代表着约定吧。一个生死约定就这么容易定下来,眠沅湘还真是单纯得可以。等过了大婚再解释给他听吧,到时候这家伙的嘴肯定会张得大大的。
“太子殿下。”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回过头去看,在走廊的那一边,还来不及挂上灯笼的地方站着一个侍卫装扮的人。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记得上次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不过这次他认识那个侍卫,是常跟在父皇身边的那一个。
是不是要嘱咐他什么?这几天玄翎和列帝闹得不怎么愉快,虽说是父子间无长远的仇人,可是那心里的疙瘩也没那么容易消失。
“带路吧。”玄翎轻叹一声,他和列帝之间有什么最好是赶紧说清楚,隔夜的仇会更让人不舒服。
列帝没有在自己的宫殿里面,而是在太庙里面。
“父皇?”
太庙里安静得很,只有列帝在和他祖先的牌位对视。玄翎记得自己也来过这里,并没有这么阴森的感觉。冷得他就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
叫了一声,列帝并没有回头。玄翎又叫了一声。
“你来了?”列帝没有看他,只是面对着那些牌位,“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父皇?”列帝的语气都说明他肯定不是要说什么好事。
“出来吧。”列帝的叹息声没有停过。
玄翎正感到奇怪,从牌位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卷二 红眠 第八章 变(中)
第八章 变(下)
“玉大人?”玄翎认识他,这位玉大人是北琉王朝的大史官,执掌北琉司史令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始终以严正丝毫没有偏向的记录著称于世。
“太子殿下。”玉有铭向玄翎一行礼。
玄翎点头回礼,看向列帝的眼光愈发不解,“父皇?”
列帝转过身来,玄翎看到他惨白的面容吓了一大跳,“父皇?”
列帝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念吧。”他对玉有铭下令。
“是。”玉有铭拿着的是一卷带着大大的红色封字的卷轴,玄翎知道那红封是皇家专用的,就不知道卷轴里写着什么。
“……时年,后莫氏产一子,无眼死胎。葬梅树下。收友人之子,更其名琉漓,后甚慰……”
三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玄翎身上。震得他浑身都在摇晃。
“什么?”他无意识地反问,这是什么?
列帝看他的目光带着怜悯,“我不该一直瞒着你,可是……”
还记得那年妻子痛苦的眼神,还记得那个死胎被皮肤覆盖的眼窝里什么都没有的恐怖,为什么会是他们,为什么会是从来都那么贤良淑德的莫离。他想质问苍天,却连发出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还记得他说——
“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这孩子我只能交托给你。”
那么稚嫩的孩子,抱在怀里都能感觉到脆弱。琉列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妻子手里,看着她焕发出来的容光,他想着她应该不会离开自己了。没有想到,珍爱的妻子仅仅停留了三年就永远地抛下了他。
在接纳玄翎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要把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到了现在却……
“我……”玄翎张嘴,他还能叫父皇吗?在这种时候告诉他这些,列帝是想要做什么呢。
“玉有铭。”列帝望天房梁,“我说,你写。”
“是。”玉有铭似乎是早有准备,坐到地上在面前铺上了黄色的娟纸,又从供桌上拿来了笔砚。
玄翎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列帝,这是要做什么?
列帝的声音很平稳,就好似他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查玄翎非我琉氏血脉,倒行逆施,屡次违天之意,引怒天怨。近日更妄图染指我北琉圣物……着其……”他顿了顿,抬头望天的眼睛垂了下来,“着其自尽,以帝王之礼厚葬。”
玄翎的耳边嗡的一下响了起来,“什么?”他痴痴地望着列帝,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琉漓,你选什么?白绫还是酒?”这样在问他的列帝,就好像小时候在问他想要玉佩还是玛瑙做的挂件当生日礼物一样。
“为什么?”玄翎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能看着列帝,看着这个现在正问着他该怎么结束他生命的人。
他曾经的父皇。
“你不明白吗?琉漓。”列帝的手按在玄翎的肩膀上,真的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他即将远游不放心家中的孩儿。
“我明白什么?”玄翎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能让帝血金册的事情被人所知,毁了北琉。”列帝的眼神很清楚,一点也不像是在做逼死玄翎的事。
“我?”玄翎重复着,“毁了北琉?”眼睛开始看不清楚,视线被模糊了,玄翎不想要哭,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很对不起你。”列帝把玄翎揽在了怀里,“我不会让你痛苦的。”
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竟然只有白绫和毒酒两条路。
“我不明白。”他无力地说着,要是没有列帝扶着他,他就要倒在地上了。
“你不需要明白。”列帝在他耳边这么说着,“你只要睡过去就好了。”
睡过去?就像母后那样?他还有没有资格叫母后呢?玄翎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在列帝的眼神当中又无法说出来。他只能从列帝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铁了心要杀他。多可笑啊,他十七岁的生日竟然会这样收场。什么北琉的太子,原来不过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孩子。原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今天竟然在他身上实现了。
玄翎还记得他那被他所尊敬的父皇从来没有对哪一位臣子下达过自尽的命令。他犯了什么大错了,要被这样对待?他不是列帝的孩子,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吗?
很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琉漓?”
玄翎回过神来,列帝还在等着他的决定。
他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要他踏进死域了。
玉有铭在看着他们,冷然的眼神就似他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世间的一切。
过了很久,又好像不是很久,玄翎的唇间缓缓说出了一个词,“白绫……”
要他死是吗,要他死的话就不要给他毒酒了,毒对他是没有用的。
列帝的眼中仿佛要燃烧起火来。
“左护卫。”他提高了声音叫。
太庙关闭的门打了开来,已经听到了所有内容的侍卫的脸色和玄翎一样苍白,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玉有铭郑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