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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攀登巴子梁时,天色已经大黑,万千火把直通山顶,竟是活生生一条火龙天梯!三个巴蜀乡导惊讶得连连乍舌,直呼:“天兵噻——!天兵噻——!”
两个月后,司马错大军会齐,相继向巴蜀两国发动了突然攻击。白起六卒又是战功赫赫,竟是活捉了巴蜀两王,并斩首两百余级,一时声名大噪。
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种关于太子的流言在军中不胫而走。“王太子在我军中!”“阿木拉是太子!”“太子异相,天生大力神!”“攻取巴蜀,全赖阿木拉奇能绝技!”起先,司马错并没有在意。他治军虽然极严,但对于军营流传军中猛士的神话,却从来都是听之任之。事实上,这种神话往往能激励士兵的功名欲望,使军营斗志更加昂扬。可时间一长,司马错却听出了这些传奇流言的一种异味儿——都在说太子,说阿木拉,真正的猛士与堪称猛士灵魂的白起,倒并不是传奇神话的人物!司马错秘密召见了白起询问,白起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伍六卒,没有人乱说。”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司马错便又找到前军大将白山。白山本也疑惑,却是说不清楚,良久思忖,忽然道:“上将军,流言弥漫,似乎在三臣入巴蜀之后。”司马错仔细一想,竟有些明白了过来。
所谓三臣入巴蜀,说的是平定巴蜀后,秦王派来王族大臣嬴通、咸阳内史陈庄、长史甘茂三大臣进入巴蜀。三大臣带来的诏书确立了治蜀法度:将原来的巴蜀两王分别贬为“只许闲居,不许干政”的巴侯、蜀侯;册封嬴通为巴蜀王,陈庄为巴蜀丞相,统领秦军一万镇守巴蜀;甘茂为抚军王使,犒赏三军后随同司马错班师返回。甘茂犒赏三军时,特意在前军停留了一个晚上。白山说,他的卫士看见了,甘茂在军营外的丛林里与“阿木拉”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第二天晚上,“阿木拉”又被甘茂秘密领进了嬴通的王帐,也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有了这个心思,司马错在班师途中便与甘茂有意无意的经常说起太子。甘茂极有兴致,向司马错详谈了太子嬴荡的过人禀赋:文武全才、胸襟开阔、礼贤下士、雄心远图等等等等。司马错不经意的知道了许多事情,心中却是越来越不安宁了。
回到咸阳,太子的军旅神话又迅速的弥漫了宫廷市井,又弥漫了秦国朝野。司马错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在对秦惠王的《平定巴蜀书》中,只字未提太子历练,在《请封军功爵位书》中也没有罗列“阿木拉“军功。奇怪的是,秦惠王也始终没有向司马错问起过太子的军旅历练,想起秦惠王托付太子时的殷切之情,司马错便觉察出其中难以言传的微妙。更令司马错不安的是:班师大典所安排的力士较力,事先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
张仪笑了笑:“没一件硬实事儿,操心个甚?”
“是么?”司马错也笑了:“果真无事,丞相倒是好耐性,竟听我聒噪一个时辰?”两人都笑了,却都是没有说话。良久,司马错轻轻叹息了一声:“飓风起于青萍之末,太子躁动暴烈,甘茂好大喜功,偏偏秦王又到了暮年之期,秦国却是如何了得?”
“上将军,就没有想想自己如何了得?”
司马错笑了:“一介武夫,了不了又能如何?倒是丞相,正遇龙腾之时了。”
张仪笑道:“巴蜀一趟,上将军竟也磨出了几分诙谐?”
“太子很是佩服丞相,岂非大喜?”
张仪默然,思忖良久道:“上将军两年有得,且容张仪思谋一番了。”说罢便告辞出门。司马错殷殷送到府门,却是再没有说一句话。
三、秦惠王千古奇症
张仪回到府中,已经是三更时分,无意入睡,便信步游荡到池边石亭下。
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白色身影正站在石亭之中,不是嬴华却是何人?张仪走过去笑道:“夜半时分,形影相吊,倒是别有风韵呢。”便揽住了男装丽人的身躯。嬴华便笑着挣脱:“谁个形影相吊?你才是!”张仪笑道:“在等我么?”嬴华娇嗔道:“等你做甚?不许人家有心事么?”张仪便拉了嬴华坐在自己身边:“如何?见到王兄了?”嬴华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张仪笑道:“有甚动静?也见到太子了?”嬴华却嫣然一笑:“你不是能事么?猜猜。”女儿娇态十足,与平日的洒脱英风大是不同,竟是分外动人。张仪怦然心动,猛然结结实实的搂住嬴华,在她耳边笑道:“让你嫁给我?是么?”嬴华咯咯笑着,一句话没说便软倒在张仪怀里。
张仪雄心大起,一把便剥扯去了嬴华的男儿长衫,显出了一身滑手的红色锦缎小衣。月光之下,赤裸裸的嬴华被放倒在石案上,洁白丰盈的身躯竟是晶莹生光鲜红欲滴!乌黑的秀发上却又是一顶男儿高冠,竟平添了几分奇异的媚色。张仪也是第一次在明月之下品尝丽人,微风习习,体香津津,玉体毫发皆见,比起吹灭灯烛却大不相同,更是觉得美不胜收,竟一气猛勇了半个时辰,兀自兴犹未尽……
嬴华闭着眼睛瘫了好一阵,方才红着脸裹着衣服坐了起来,打量着张仪笑道:“世上可有这般丞相,未婚先乱,风流非礼?”张仪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风流,丞相何敢裹足不前?”嬴华一阵咯咯笑声,伸手飞快的在张仪脸上掴了一个清脆的巴掌:“呸!本公主从来不是淑女,是你的剋星!”张仪却搂住了嬴华赤裸的身子笑道:“我天生皮厚,耐剋,愿怎么剋都由得你了。”嬴华伸出赤裸的双臂便揽住了张仪脖子,悄声笑道:“你这无赖劲儿,当真可爱!若象苏秦那般正经八百,才没气力!”张仪不禁哈哈大笑:“噫!你却如何晓得苏秦没气力?果真不是淑女……”嬴华一急,竟猛然用长衫包住了张仪的头:“夜半时分,你是公鸡打鸣么,忒般大声?”张仪愈发笑不可遏,咳嗽着撕扯开长衫,摇头晃脑道:“公鸡打鸣,职责所在,何罪之有也?”逗得嬴华又咯咯笑了起来,声音竟是比张仪还响亮。
笑闹一阵,嬴华才说起了进宫情景,张仪竟是越听脸色越沉。
嬴华是嬴虔的小女儿,是秦惠王的堂妹,又是行人兼掌黑冰台,一等一的王族公主加机密干员,任何时候晋见秦惠王都无须通报。谁知这次却大不一样,刚刚过了王宫正殿,便被一个老内侍拦住,说是要禀报秦王允准方可。嬴华顿时沉下脸来,大袖一挥,便径直走了进去。老内侍不敢拦截,便连忙一溜碎步跑开了。将近秦惠王书房,却见长史甘茂从书房旁边的小门匆匆迎来,遥遥一个长躬道:“行人且请止步,我王今日不适,不能见臣理事。”嬴华眉毛便是一挑:“甘茂大人,王兄有病,我更得探望了。”甘茂却沉着脸道:“行人也是公主,如何不知法度?”嬴华顿时气恼,冷笑道:“既知我是公主,你便让开。”甘茂却梗着脖子道:“身为长史,职责所在,请公主退下。”嬴华几曾受过如此怠慢,怒火窜起,抬手便狠狠打了甘茂一个响亮的耳光!
甘茂大叫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一排武士便锵锵跑过来围住了嬴华,却面面相观不敢动手。嬴华正要发作大闹,却听得大书房里一声嘶哑的叫声:“是华妹么?别理会他们,进来便是了。”嬴华黑着脸哼了一声,一甩大袖便径直进了书房。甘茂却是愣怔在那里,大是尴尬。
进得书房,嬴华却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几何时,壮健沉稳的王兄,竟然变成了半躺在坐榻上的一个白发苍苍的枯瘦老人!
“王兄!你……你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嬴华一阵哽咽,便扑上去抱住了秦惠王。
秦惠王慈爱的拍拍嬴华的肩膀:“小妹啊,坐在这儿,听我说,我是刚刚醒过来的,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嬴华哽咽着跪坐在坐榻前,望着苍老的秦惠王却是止不住的泪眼婆娑,及至秦惠王断断续续的说完,嬴华的双眼便只有警觉闪烁的光芒了!
大半年前,巴蜀捷报传入咸阳,秦惠王高兴异常,大宴群臣,自己也酩酊大醉,一番吐泻,直睡了三日方才醒转。奇怪的是,秦惠王醒来后见榻前站着两个大臣,觉得眼熟之极,却硬是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只颤巍巍的指着他们,脸胀得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一个黑胖子高声道:“臣,樗里疾、甘茂。我王沉睡三日了。”秦惠王明白过来,心下一松,一切便都想了起来。
从此,秦惠王便自觉得了一种怪病:经常莫名其妙的觉得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