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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薪并房产田地变尽也不到一半。那地方官也只知奉承宦官,那管人的生死。可恨这一群狐群狗党,依声附势的害人,把汪运使仍旧软禁,汪公子只得往附近江浙相识处挪借。不题。
许知府又寻到两淮商人,照盐引加派,轮千累万。那些盐商连年被需索余盐的银子,预借过十数年,盐又阻滞不行,本多利少,支撑不来;又遇见这件事,无中生有的硬派,追比不过,只得纳些。还要加平重火耗,原派一千的,见他完的爽利,又吹毛求疵,或勒借弄得个不了。众商情急,只得全家搬去,撇下许多在空屋来,门上都贴了贴子,上写道:“此房为完钦帑,急卖。”到处皆然。把一座广陵城,弄做个破败寺院一样。但只见:朱楼复阁隐颓垣,却有东风为锁门。
几树好花消白昼,一庭芳草易黄昏。
放鱼池内蛙争闹,栖燕梁空雀自喧。
回首可怜歌舞地,只留明月伴苔痕。
许知府激走了众商,止追出一小半来,又只得拿经承书吏来比追。这些人平日虽用过官钱,但弄到手,都嫖赌穿吃花费去了,那里积聚得住?况内中还有死绝逃亡的,也有把钱捐官做去的。凡出仕的,都行文到任所提来;死亡的,捉子孙追比。现在也有富的,也有赤贫的,都也派千派万。起初变卖产业,共也追不上几千。过后寄监追比,把运司府县几处监都坐满了。逢期都提出来夹打,比过几限,也追不出些须来。许知府叫他们扳出些亲戚来,又追不起,于是因亲及亲,兼及朋友邻里。竟还有素不相识的,也扳来搪塞。你想那些穷百姓,一两五钱的怎么凑得起许多来?又着落卖妻子完纳。可怜人家少年恩爱夫妻,也不知拆散多少!依旧无多,又没法再追,只得又把当日曾买过房产与人的,再追买主,半价入官。起初还是产业、家伙、物件,后来连娶儿女的,也都有拔根杜绝。把些人家都弄得水穷山尽的,还不得丢手。并且拿房产变卖,又没人敢买。连乡农殷实的也诬板他数千,家产立尽。犯人牢里容不下,连仓里也坐满了,扬州城里的人少了大半。许知府又想出个毒计来,真是丧尽天良!竟把这班人的妻女拘来,拣有姿色的着落水户领去完价。那些水户落得便宜,只可怜那些妇女,也有好人家的,也有贞烈的,投河、坠井、悬梁、自刎者不一而足,不知逼死多少。天理何在?正是:一朝飞祸起萧墙,忽若杨花委路傍。
不惜此身作秋叶,肯随浪逐野鸳鸯。
也有些软善的,起初还羞涩,后来也就没奈何,只得顺从了。这正是:身世漂流产业荒,向人强作倚门妆。
含羞坐对窗前月,一曲琵琶一断肠。
可怜把个扬州繁华之地,直弄做个瓦砾场。又凑起有一二十万解去。
许知府又思量要脱身,将此事委江都、泰兴、兴化三县追比,他却假托上省到抚院处挂号,竟私自逃走。三县知这个风信,赶至徐州追回。没奈何只得备些厚礼,差人上京,求倪文焕向魏监处求宽限。又求他儿子的家书,谆嘱差人,星夜进京。文焕收了礼,看过家书,未免也动怜悯桑梓之心,随到魏监私宅,将家书念与忠贤听,说扬州之事不妥。魏监差去缉事的人回,也是如些说。忠贤才叫李永贞来计较,永贞道:“恰是追急了,恐其生出事来,如今且将二人唤回,宽下去不催他,自然安静。只把汪运使问个轻些罪儿,再处。”忠贤应允。
只见门上传进塘报来道:“袁崇焕保守广宁,建立奇功。”遂密差人吹风兵部,归功于他。各部也只得循例,题请礼部题本,请撰给券文。工部题本,奉旨发银一万九千两造第;户部题本,奉旨着给田七百顷。魏良卿又晋封肃宁伯,岁加禄米,举朝谁敢违拗?惟有礼部尚书李思诚道:“目今国家多事之秋,有死戎事而不封,立大功而不赏者。袁崇焕奇功与他何干,怎么便要封伯?若画了题,岂不被天下后世唾骂?”司官屡次说堂,李公都按住不行,意图引病抽身。忠贤衔恨。许显纯亦以选妃宿怨,乘机献媚,谋陷思诚,说道:“厂中正有件事,系道员邱志充差家人邱德,带银入京谋内转的,被番役缉获。因他是求崔二哥的,所以至今停搁监禁。只消分付能事的番役,暗嘱邱德,叫他审时咬定是投李思诚的,既为崔哥洗脱,又可把思诚逐去,岂不是一举两得么?”忠贤喜允。
次日,显纯分付心腹番役到监来探邱德口气,道:“你主儿可与礼部大堂李爷来往么?”邱德道:“没交往。”又问道:“他的家人甚多,你可有认识的?”邱德道:“并不相识。”番役来回覆,显纯又道:“你再去问他,是要死,是要活,要死,便供出崔尚书来;如要活,便叫他咬定是投李尚书的,包他无事。”番役又来向邱德说。邱德被番役吓动,便依了。番役回了信。
次日,显纯提出邱德来问,邱德果然说是投李尚书代主人谋内升的。显纯立刻拿了李思诚的家人周士梅与邱德面质,彼此都不认得。显纯也不管他认得认不得,一味非刑拷打,士梅血肉淋漓,腿骨俱折,抵死不认。显纯不用他认不认,即硬坐周士梅脱骗招摇,李思诚不能觉察。本上,忠贤矫旨,将周士梅追赃遣戍,李思诚竟行削夺而去。崔呈秀独逞奸私请封。本上,魏良卿公然封了伯。正是:权奸巧设移花计,臧获翻存救主心。
毕竟不知封伯后又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据灾异远逐直臣 假缉捕枉害良善
诗曰:
普天有怨不能平,致使灾殃处处生。
烈焰乱飞宫观尽,横涛怒卷室庐倾。
堪嗟修省成闲事,多把忠良逐远行。
可恨奸雄犹四志,只言天道是如盲。
话说魏忠贤残害扬州,又攘夺他人之功,将侄子分茅列土,忽把个村夫牧竖平白的与元勋世爵同列,朝班不独人心不服,天道也是恶盈的。于是四方生出许多灾异来,各处告灾的文书纷纷似雪报到各衙门。且说扬州,因怨气所结,自冬至次夏,江淮南北半年不雨,赤地千里。但只见:田畴无润泽,禾黍尽枯焦。炎炎赤日,青畴绿野尽扬尘;滚滚黄沙,阔涧深溪皆见底。数千里炎蒸似煅,一望处桑柘生烟。林中不见舞商羊,岸上惟看走旱魃。神灵不应,漫言六事祷商王;黎庶惊疑,想是三年囚孝妇。
大旱半年,高田平野俱是枯焦,人都向深湖陂泽中耕种。谁知七八月间,又生出无数的飞蝗来,但见:营营蚁聚,阵阵蝇飞。初时匝地漫崖,次后遮天蔽日。随风飘堕,禾头黍穗尽无踪;作阵飞来,草实树皮风声尽。浑如蚕食叶,一似海生潮。浮江渡水,首连衔尾结成球;越岭过山,鼓翅腾空排作阵。
江滩财赋之区,不独民不聊生,即国赋亦难供给。
同时,山西大同忽然地震起来。只见:动摇不定,初时众骇群惊;簸荡难休,顿觉天翻地转。家家墙倒,东藏西躲走无门;户户房颓,觅子寻爷行没路。峰摧城陷,非兵非火响连声;血海尸山,疑鬼疑神人莫恻。不信巨灵排华岳,真同列宿战昆阳。
自西北至东南,声若雷霆,震塌城楼、城墙二十余处。又浑源州忽然自西边起,城撼山摇似霹雳,震倒边墙不计其数。有个王家堡地方,半夜时天上忽然飞起一片云气,如月光从西边起,声如巨雷,自丑至午不时震动,摇倒女墙二十余丈,官民房屋仓廒十塌八九,压死人民无数。各处俱有文书,纷纷报部。
到了五月六日巳刻,京师恰也作怪,但只见:横天黑雾,遍地腾烟。忽喇喇霹雳交加,乱滚滚狂风暴发。砖飞石走,半空中蝶舞蜂翻;屋坏墙崩,遍地里神嚎鬼哭。在家的当不得梁摧栋折,胆丧魂飞;行路人苦难支石压土埋,尸残肢解。莫言变异非人召,自古奇灾衰世多。
京城中也自西北起,震天动地如霹雳之声,黑气冲天,彼此不辨。先是萧家堰,西至平则门、城隍庙,南至顺城门,倾颓房屋,平地动摇有六七里,城楼、城墙上砖瓦如雨点飞下。人先但见烟雾满前,不辨路头,后又被震倒墙屋的响声聒耳,弄得人进不得出不得,路上压死、惊死的人何止万余。个个都是赤身裸体,焦头烂额,四肢不全。工部衙门至十附马街一带,五六条胡同内,就是官员,也多有死的。顺城门内象房震倒,象也惊得发狂,东奔西走,不知踏死多少人,一城中惊得鬼哭神号。此时官民死伤者甚众。直至两三日后方定。后边讹传,是王恭厂火药走发,所以如此。不知火药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