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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到墙外等着。”少刻,牢洞开了,众人将尸推出。只见面目皮肤都已损坏,下半截只剩一团,血肉淋漓。那妇人见了,放声大哭一场,买了几匹绵布,将尸亲手紧紧缠好,雇人背去了。你道此人是谁?乃是侯家的秋鸿。侯七不敢出头,又没个家人敢来收尸,他只得捱了几日,才扮做老家人来代他赎尸。这也是他感恩报主的一片好心。时人有诗赞他道:知机不复恋荣华,回首山林日月赊。
大厦将倾无可恃,还将巧计返灵车。
太监张邦绍等奉旨籍没客、魏二家,先将皇城内宅子尽行抄没。其中金银缎匹、异宝奇珍俱眼同造册送进。二人的外宅并魏良卿的宅内金珠等物,各橱柜箱笼,皆查点入册,封锁送入内库。其肃宁原籍的家产,传旨着该抚查明具奏。其宁国公赐第,着该城兵马司拨人看守,待东西事定留赐功臣。其田庄等,着太监张邦绍等估价变卖,解交内库,计共四万五千六百五十一两有零。可笑魏忠贤今日乞恩,明日乞赏,克国剥民,何曾留得一件自己受用?守得一件传与子侄?何曾留得寸土自己养身?留得一间与子侄栖身?后人有诗道得好:黄金白玉碧琅,取次输将入大官。
到底却教输杜甫,囊中留得一文看。
客、魏二家抄没之物,当时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置造的金玉器皿上,都镂著自己的名字进奉,此时已造成册藉进呈,要留也难留得下。又恐皇上见了,传出去惹人笑骂,这班人好生惶恐羞惧。
又有吴、贾二御史上本劾崔呈秀,奉旨道:“逆奸崔呈秀,交结逆宦,招权纳贿,罪恶贯盈,死有余辜。赃私狼藉,应没入宫。着该抚会同地方官,将一切家产严查明白,造册缴进。”顺天巡抚得旨,即刻驰驿到蓟州,率领文武,先将崔呈秀宅子拨兵围住。谁知家人姬妾已预先闻信,多有拐逃的,也不知盗去多少财宝。各官查点得东西,二宅内共有银四万余两,箱笼橱柜共一百二十余件,外当店二所,本银二万两,当时封锁。
抚院因参本上论他赃私狼藉,便追他的寄顿。有人等苦告并无别寄,抚院只得把现在的题奏。旨下,著巡城御史率领司坊官役查崔呈秀在京私宅。众官到了他私宅,止有空屋一所,看守的家人久已逃去,箱笼大半是空的,只得封锁了。此时崔铎正在京候覆试,城上即刻提了来问,用刑恐吓。崔铎只得供出东首小房内有埋藏之物。次日,眼同看掘出银六万三千七百两,金珠宝玩一百九十四件,衣缎绒裘二十八箱,人参沉香各二箱,金银酒器五百余件。城上查明,造册覆奏。旨下:“奸恶崔呈秀,赃私既经查明,着解进内库。钦此。”后来崔铎覆试时幸还写得出来,不过止于褫革而已。
又有都察院司务许九皋劾田尔耕一本。奉旨:“田尔耕职司要地,滥冒锦衣,荣及仆隶,鲸吞虎占,惨害生民,不可胜计,盈室所积,莫非旨膏,不啻元凶之富。侵占故相赐宅,擅毁先帝御碑,尤可痛恨。着削籍为民,其家产着原籍该抚籍没,解交内库。”抚院得旨,前往抄出他家的金银珠宝,虽不及客、魏两家,却也不减崔氏,一并查解内库。不说田尔耕枉法害人,诈得财物尽数一空,连他祖父田乐做司马时挣下的家私,也都抄去了。这个锦衣千户却是田尚书的恩荫,也革去了。数日间连灭三个大奸,不一月内,抄没三家的家产,这才天理大明,人心痛快。
又有个江西道御史安某,上疏道:“方震孺以封疆争论死,耿如杞以不拜生祠几至杀身,李承恩违禁之罪于亲当宥,刘铎之死冤惨弥天。惠世杨、李柱明皆为无事,法所当释。”旨下:“诸臣既然被枉,准俱释放。刘铎既有深冤,着提当日问官严究。”张体乾忙出揭申辨。刑科奏道:“奸弁媚权,杀人之罪自供甚明,谨据原揭奏闻,仰祈圣明立赐诛戮,以雪沉冤,以正通内之罪。”奉旨:“张体乾罗织之罪既确,着三法司会勘,从重定拟。具奏。”刑部得旨,先著司官会同河南道御史、大理寺寺副,把张体乾、谷应选等一干人犯提来先问。
张体乾道:“此事捉人是谷应选,定罪是刑部,与犯官无干。”范郎中道:“你说定罪是刑部,只因你的本参重了,到把部中几个执法的司官削夺了,如今还乱推么?掌嘴!”两边一齐动手,也不免受用几个铜巴掌。将众犯一一夹打成招。呈堂后,三法司又把众犯提出来重审过,才拟罪上去道:会勘得张体乾蓄媚奸之心,逞害忠良之毒手,知魏忠贤素憾刘铎,遂同谷应选同谋,捏造符书,诬坐诅咒,致使黄堂郡守与曾云龙、彭文炳、刘福等,一时骈首西市。体乾、应选犹扬扬以杀人媚奸,冒非常之擢,真道路为之嗟伤,天日为之愁惨。从来横诬冤惨,未有若是之甚者。借五人之首领,博一身之富贵,即戮二人于市,尚不足以偿五命之冤。察得当日拷审刘福,逼令诬招刘铎诅咒者,系张体乾,有原疏可据。谷应选为补方景阳,即借搜符贴以成之。二犯虽共谋诬杀,献媚邀功,而体乾之罪为尤重。张体乾合依反坐律,应斩立决。谷应选例应绞,监候秋后处决。庶情罪各当。孙守贵缉获假番,事属可原,应请宽免。
又将前奉钦依及司招,俱载在本上。旨下:“览奏刘铎一案,罪织衣冠,骈首西市,献媚权奸,立毙多命,神人共愤,不可胜诛,张体乾著即处斩,谷应选著即处绞,余依议。”可笑二人平日杀人媚奸,酷刑煅炼,今日也不免斩首西郊,同归乌有。
此时客、魏、崔三犯虽故,罪恶不可不彰,皇上屡下三法司拟罪,刑部又差司官会同浙江道御史、大理寺寺正,将魏良卿、侯国兴、崔铎等提来,细加审问。先叫侯、魏二人上来,问道:“你叔子魏忠贤和母亲客氏,内外交通,陷害裕妃,革退成妃,逼逐皇亲,摇撼中宫等事。”二犯俱推道:“这事属宫禁,犯官等实不知情。”又问良卿道:“那矫旨打死万景,逮系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王之■、周宗建、缪昌期、夏之令等,先后毙于狱;又唆使李实上本,捏参高攀龙等,以致高攀龙自溺,周起元冤死,你有何说?”良卿道:“这都是我叔子做的事,犯官一字不知。”又问他以诗句陷刘铎,立杀五命,诱吴天荣首告家主,以致吴养春全家冤死。又将吏部尚书张问达诬赃追比。又将耿如杞、唐绍尧等诬赃问罪。良卿道:“这虽是我叔子不是,却也因外边迎合诬奏所致,与犯官无干。”又问他:“多养死士,阴谋不轨,遍置心腹,以便呼应,可是有的?”良卿才无言可对。
又叫崔铎上来,问道:“你父结拜义父,计杀高攀龙;假借门户,排陷忠良,怨苏继欧勒令自尽。移邱志充赃银陷害李思诚,闻母丧不请守制,不由会推竟转兵部,又将亲弟越升总兵,乐户萧惟中补密云都司,妄称功德,广建生祠,滥冒边功,妄叨恩荫。”崔铎也只推:“是父亲做的事,犯人俱不得知。”问官道:“你们当日享荣华富贵,冒膺封爵时,也道不干己事么?就是你等若不父母,是为子孙计,怎肯下这样毒手?你们想是要尝尝各样的刑具哩。”三人听了,都怨恨起父母叔子来。
侯国兴道:“你们的父叔还是个男人也罢了,我母亲是个女人,何苦也做出这样事?我实是一字不知,这冤从何处伸去!”崔铎道:“这也说不得了,当初勘问杨、左诸人时,那个容他分辨的,这也就是个还报了。”良卿道:“我本是个乡农,叔子止荫个中书与我罢了,他们外官要奉承我叔子,今日请封侯,明日请封公,都是他们请功受赏与我,到今日又要我死了!没得说,请定个罪等我们书招罢。”问官依律拟定罪,具招呈堂。
又将侯、魏盗宝一案提出,二人隔别严审。二人犹自强辨,问官道:“天以出自内库宝物,俱一一载明册上,便是真赃实证,如何赖得去?”叫都夹起来。二人受不过刑,只得画供,立案具本题覆道:会勘得魏良卿市井拥奴,逆犹子。值忠贤窃柄之日,胆大包天;乘爵赏暗昧之秋,荣张盖世。■颜五等,有何汗马奇勋!冒爵上公,已犯刑书重辟。而且内结妖姆,表里为奸;外构国兴,朋比共济。盗内藏归私橐,则窃帑窃珍,隐然有窃国之势;视祖制若弁髦,则无章无法,居然存无上之心。幸遇皇上宪天为刑,既殪四凶之恶,与众共弃,宜昭两观之诛。魏良卿除文职,非有大功奇勋辄封公侯者,罪当斩不坐。外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