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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孩子接回抚养。”当时常高院已奉家康密令去了大坂城,试图和解,京极家老遂领回了国松,将其送到了秀赖身边。此时常高院一心希望能通过自己让双方和解,若非如此,她定已再度将国松送走。国松就此回到了大坂城,成了一片风中的树叶。
秀赖见到七岁的国松,颇为兴奋,请回国松的生母,下令众人称国松为“少主”。千姬还未生育。关西关东不睦之时,国松有如秀赖开心解闷的玩物。国松生母当然更是大喜,她被召回秀赖身边,又一次得到宠爱。若千姬不能生育,说不定国松丸日后还能成为大坂城主呢。但今岁大坂夏役爆发,她的美梦随即烟消云散。弥左卫门的弟媳一直在大圾城侍奉国松,秀赖遂将国松托付与她,国松亦再次藏入了弥左卫门家中。
这令弥左卫门甚是惊恐。送国松来他家的一行人,便是田中六左卫门夫妇和国松乳母,以及京极氏大津仓廪奉行宗语之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亦是国松的玩伴。虽不足一年,国松却已在大坂城习惯了“少主”的生活。乳母和玩伴都是他的仆人。弥左卫门怕出事,遂将国松托付给与他相交甚厚的加贺旅舍材木屋。
大坂城已成一片废墟,国松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关东诸军在京城和大坂也已开始对残兵败将昼夜不停地搜捕……材木屋经常留宿加贺武士,本并不引入注目,但谣言却流传开来。
“加贺材木屋家中有个奇怪的小孩。”
大坂城被关东攻破四五日之后,各地出现了这个传闻。
“奇怪的小孩?如何奇怪?”
“七八岁。听说,附近的小孩子问他叫何名,他称自己为少主。”
“少主?”
“是啊,身边总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下人,那孩子称他为少主,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少主。”
此时已发下文告,令人揭发大坂残党,故每日都会有人告发。在这种时候,怎能对这种传闻置之不理?
此时负责伏见警戒的乃是井伊直孝。是何人向井伊告发此事,已经不详。前去盘查之人初时也认为孩子有些身份,但谁也未想到竟然是秀赖之子。
“听说这里住着一个自称少主的小孩,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材木屋主人听到此话,很是惊恐,速将此事告诉了乳母,乳母则从后门跑去田中六左卫门处。六左卫门脸色苍自,他本应早些将孩子转至若狭,因京极老臣不太愿意,故迟迟未动,延误了时机。
六左卫门换好衣服,来到材木屋,事已晚矣。他试图辩解,称孩子乃是京极忠高的私生子。“孩子称少主,因他乃我家主公血脉,本应将他带回领内,只因战后事务繁忙,遂一直拖延至今……”
六左卫门说得郑重其事,但兵卒却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说的这些太离谱。你所说和这个女子的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六左卫门过于慌张,竟未注意到被官兵按倒在地的乳母。
“你刚才称这孩子乃是京极血脉?”
“正是。”
“哼!那女人,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是。我们侍奉的这位公子,乃是这个世上绝顶高贵人家的孩子……”
“你这么说,必非寻常人家,说,是哪一家?”
“恕难从命。”
见乳母如此,田中叫苦不已。兵卒既起了疑心,怎会轻易罢休?他遂道:“这其中还有更深的原委。在下想直接禀告所司代板仓大人,烦请各位通禀。”
这时,已有另一支队伍将宗语之子和国松带了出来。
那乳母乃是个倔犟女人,虽只出身于伏见商家,但因在大坂本城住了一段时日,心中自已刻了“忠义”二字。她错以为,只要说孩子是秀赖之子,这些下级小官便不敢拿他怎的。而且,她觉得身后有常高院撑腰,只要常高院出面,不管井伊还是板仓,都不敢怎样。于是,她打算打出最后一张牌,护住了被众士卒拉拉扯扯的国松,道:“休得无礼!以少主之尊,岂可让你们这等粗手粗脚之人相碰?”
“这个小孩到底是何人?”
田中六左卫门心中忐忑,试图阻止乳母,但已听她盛气凌人道:“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乃丰臣太阁大人的孙子——国松丸公子!”
材木屋前面早已人山人海。六左卫门暗叹一声。
“啊,他就是右大臣大人的公子……”
顿时,人群中一片唏嘘。这位最能勾起京坂市井之人兴致的悲苦小儿,由此登场。
“国松公子被捉了!”
传言又直接关系到了京极氏的生死存亡。
“听说是京极家臣把他藏到此处的。”
这样一来,京极氏的行为便会被视为叛逆。
“这和京极氏无甚关系。这孩子出身高贵,小人才将他收为养子……”
田中六左卫门虽极力辩解,仍被带到了井伊直孝处,又被押到了所司代府邸。乳母和宗语的儿子被押在一起。
井伊直孝正在帐中用午饭,见士卒押着国松过来,便给他扶几,又给他饭,然后问:“人称你少主?”
“是,少主……”
“呵,少主要喝酒?”
“嗯,好。”
“来人,斟酒。”
国松津津有味将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旋将杯子放下。直孝笑着拿起酒杯,自斟了一杯。
“气数已尽的少主之杯,我们不能再用。”他说着,便将酒杯扔了出去。
此时那乳母厉声道:“大胆!”
“你说什么?”
“此乃右大臣遗孤,尔等粗鄙之人,根本不配坐到少主面前,尔竟敢扔掉少主洒杯,真是无礼狂妄之极!”
听到女人的恶骂,直孝一声冷笑,“你可真是个忠义之人,想让京极一族与你一同赴死?”
未几,国松被转交到了板仓胜重手上。
板仓胜重让国松洗了澡,然后问乳母,他喜欢吃什么,乳母见板仓胜重上了年纪,又十分殷勤,遂如实道:“少主喜欢若狭的鲽鱼。”
“哦,蒸鲽鱼,我马上令人去做。”言罢,胜重在心底叹了一声,又道,“这个少主,确是秀赖的遗孤?”
“是,正是右府遗孤。乃是常高院将他托付与田中六左卫门,田中又将孩子送至弥左卫门家抚养。怎能有错?”
“你何时做了他的乳母?”
“从他生下来起。”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砥石屋弥左卫门的弟媳,弥三郎遗孀,阿乐,”
“哦,他一生下你就在身边,你必甚是疼他了?”
“当然,宁愿赔上性命,也得保护少主。”
“唉!”胜重长叹了一口气,“若常高院说,通过田中之手,将孩子交给了砥石屋属实,但孩子并非秀赖所出,那将如何?知道真相的只有常高院。你怕只是听信了谣传,或是你随意编排。”
“不!怎会有这等事?奴婢被召进大坂城侍奉少主一事,便是明证。”
“我听常高院说,去岁冬役后,城内一直事务繁忙,哪有闲暇管这些事?”
“夫人会说这话?”乳母颇为惊讶,往前探了探身子,继续道,“请让奴婢见一见夫人。要是现在还说少主身份可疑,少主怎能有立足之地?在本城,少主经常在右府大人膝下玩耍……”
“等一下!”胜重无奈地打断了她,“这都是你一人胡思乱想,据我查证:事实并非如此。那田中,似就是个歹人。”
“六左卫门?”
“对,据说常高院托付给田中的孩子,早已经死于天花。”
“啊!怎有这等事?”
“待我说完。为了遵守约定,六左卫门便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做了养子。这样做,虽是不义,但之后仍可称孩子乃是秀赖所出,许还能成为大坂城主。他起了坏心,才将孩子送进大坂城。这个传闻,你可听过?”
板仓胜重知道家康心中悲苦,便想救国松一命。他把罪过全都推到了田中头上,如此不仅可救国松,还能令京极一族免去藏匿之罪。
板仓胜重故意将乳母单独叫到自己面前,极尽暗示。若她说这孩子乃是先前效力于京极的浪人之子,这浪人出于私利,故意说孩子乃是秀赖私生云云。这对父子便不能继续留在京城,将被逐放,事情就可不了了之。好事的市井之人也因此不会再多言,田中乃历事之人,自能明白胜重的心思,必颇乐意回到乡下,隐姓埋名。但首先得把这个乳母的嘴堵住。然而,这女人心中的盘算却与胜重所计完全相反。她以为,只要能言明孩子乃秀赖所生,便能救得他;孩子若被人判为假冒,定会斩首不饶。
“奴婢有事禀报所司代大人。”乳母耸起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