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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人,约占60%,没有地位,没有权力,不说话。别人希望他说的,他认为是假话不喜欢说;别人不想听到的,他认为是真话说了也没有用还可能惹事。这种人,看透了人生,明白了很多道理,坚持少说话,少写字。因为写错字,说错话,就麻烦了。
第三种人,剩下的不到1%,游离在主流圈子之外,可能有那么一点本事,乱说话。看不惯什么就说什么,不顾对象,不顾场合,乱开炮。这种人,在很多人眼里,基本上就是个“傻蛋”,大家知道不说的真话、实话,却以为自己聪明抢着说。
在问题面前,第一种人没话说,第二种人不说话,只有1%的第三种人在乱说话。
对话观点:
经济出错,立即见效,立即付代价;教育出错,则不易觉察,它的代价,要很长时间才能显现。
我相信会有一些海归在想:你这样说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是错误的……真的,我一点不希望情况像我说的那么糟糕。
这五十多年的历史成功地教会大家选择沉默……明天取决于今天,今天是被昨天决定的。我们很难绕开历史,但是我们又很难谈论历史。历史造成今天的问题,然后历史躲开了。
对话人:陈丹青
熊丙奇能不能这样说,因为我们今天身处教育,所以看到的教育问题会比较多,事实上,在经济领域、外交领域,也有一些问题。比如说国有企业改革,也牵涉到行政管理问题。
陈丹青不一样。一方面,意识形态问题在经济领域没有像在教育领域这么敏感。另一方面,经济出错,立即见效,立即付代价;教育出错,则不易觉察,它的代价,要很长时间才能显现。
第23节:大学的问题
熊丙奇提出问题,其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我一直在想,大学的问题,有没有办法解决?
陈丹青我看不到解决的办法。
熊丙奇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么在当前的体制中,老师该怎么办?有人说,陈丹青先生你可以选择辞职,你可以逃离,因为你有本事,但很多老师是不能逃离的,他们甚至想方设法积极维护这样的体制,希望可以成为这个体制中的红人,希望把这碗饭吃得更好。对学生来说,学生也不能逃离,哪怕教育质量很差,除非有留学的机会,他只能在这里读书,拿一张文凭,每年的高考热和考研热就是一个例子。简单地说,就是学生和老师在这样的体制下该怎么办?
陈丹青我无法告诉大家该怎么办。对继续教书的老师们,我只能说,好好混下去,不要把饭碗砸了,千万别学我。
熊丙奇为什么跟他们这样建议呢?
陈丹青我从小就记住毛主席青年时代的名言:“世界上什么事最大?吃饭的事情最大!”……我们除了是“教师”,还是“人”,人要活下去。我对学生能说的就是,好好上学。我一直说,最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今天能够考进大学的大学生,比千千万万没机会受教育的孩子,幸运太多了。你去看看那些在餐馆工作的女孩,看看在大楼里做保安的小伙子,要不是家里穷,他们的年龄都该上学呀。所以不管怎样,大学生要珍惜眼前的条件。如果你真的热爱学问,真的珍惜自己的前途,不管教育状况怎么样,都要自爱。
熊丙奇就是说我们不能因为体制的问题影响到我们学习的激情。
陈丹青不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你想啊,抗战时期西南联大,那真是炮火连天,国难当头,所有同学都在发奋学习。多少抗战时期的中国中学生、小学生,都在发奋学习。我在海外读到很多台湾老人回忆抗战时期辗转求学的文章,非常感动人,老师、校长带着几百个孩子逃难,边逃难边读书,有些校长为了保护孩子,被日本人杀害……杨振宁、李政道这代人,中国现在八九十岁这代学人,有成就的,不少是在西南联大最艰苦时期学出道的。
熊丙奇很多学生还是很希望到国外接受先进的教育,他们希望接受教育以后,回国为国家做出贡献。实际上,有一些留学生类似于你这样的,回来后对国内环境感到很失望,不但教育领域如此,在产业领域也有这样的情况。有的也选择了撤退,几年后又到国外去了。我们现在都在说国际化人才,要真正使我们的留学生回到国内,为国家奉献他们的才华,你认为我们要从哪些方面改变这种局面?
陈丹青我只能就我看到的海归整体群落来谈论。很多人不适应,然后退出,但也有很多人回国后发展得很好。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这是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出去的人,绝大部分是爱国的。我要是不爱国,何必出来胡说八道?这个问题不用担忧。
邓小平当年说得对,他的意思是说:一万个人出去,有一百个人回来就很好;这一百个人里有二三十个人发挥出作用来,我们就不能说出国是失败的。现在我们国家比二十年前富强得太多了,国家对留学生的吸引力比任何时候都强,我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回来的。
熊丙奇有一些海归回来感到不适应,另外一些感到不错……可不可以这样讲,在同一个体制下,因为个性不一样,要求不一样,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陈丹青我不敢说我是唯一一个提出辞职的。我记得几年前受聘回国担任国家交响乐团指挥的汤沐海,就“挥泪辞职”,登在报纸上。我相信有不少人做过这样的决定,只是我浪得虚名,被媒体渲染了。清华就有很多海归,我看他们融合得蛮好。但我不能代替他们说话,我不确定他们究竟觉得怎样。我相信会有一些海归在想:你这样说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是错误的……真的,我一点不希望情况像我说的那么糟糕。
熊丙奇可惜,我们看不到他们出来说话,有可能是他们默认你的说法,也有可能他们不想说话。
陈丹青在这个空间,人必须现实。我理解这种世故。我看见,不论在我工作室的学生,还是其他大学生,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早已习惯了整个体制在他们生命中的作用。他们已经有一种……我不知是抗体还是接受体的生理机能,总之,他们的身体里充满“体制”这贴药剂。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正常状况。
熊丙奇一些人在议论,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很另类,有自己的个性,才敢提这样的问题,说话才这么大胆。
陈丹青我暂时没有遇见像我这样傻的海归。我相信有,但我不认识。
熊丙奇不少人是知道有问题,或一笑了之,或沉默不说。在这样的环境中,虽然大家有不同的想法,可是他不敢或者不愿面对。也正因为不敢面对,环境由此更加不堪。如果大家都有知识分子的风骨,有更多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的教育环境是不是有可能得到改变?
第24节:特权的民主逻辑
陈丹青这就又要谈到历史。这五十多年的历史成功地教会大家选择沉默……明天取决于今天,今天是被昨天决定的。我们很难绕开历史,但是我们又很难谈论历史。历史造成今天的问题,然后历史躲开了。在教育领域,在很多领域,我们只能沉默。
我也在沉默。我说的话其实很有限。在媒体上披露的都是我回国三年内说的话,这两年我不说了,只是这次媒体又给翻出来炒。我沉默两年了。让我这样一个没有资格谈教育的人来大谈教育,我感到很沮丧。
熊丙奇有一个同事对我说,大学没有问题才奇怪,有问题是很正常的。问题自然会得到解决的,用不着你去操心,也轮不到你去操心。
陈丹青这就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地方!中国人永远是“船到桥头自会直”。
第二章行政导向,一个等级森严的学术环境
在一个行政化、等级化、权力至上的生存环境里,只适用丛林法则。政绩思维抹杀学术思维,所谓自由和兼容的学术精神被扼杀。
原因9:特权的民主逻辑
在当今的大学里,谈学术自由是奢侈的。
观点错误,零分。
从小,我们就被老师叮嘱,写作文,回答题目,首先要观点正确,如果观点不正确,文章写得再好,也只能得零蛋。
于是,我们大段大段地背,大段大段地抄。我们甚至不用去理解这一段究竟是什么意思,看到相应的题目、话题,不用思考,就条件反射般,说出这段文字。
这样的学习方式,一直延续到博士。做研究论文,老师首先也要告诉你,你不能在观点上出问题。“你不能有新的观点。这个观点,如果有某个教授认为错误,哪怕你的论据充分,论证很有力,你的论文照样通不过”。
这是多么可怕的学术研究。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充足的理由来论证自己的想法,你能完美地自圆其说,可是,你的观点是错误的。专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