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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做西门庆的胡僧春方,久久力尽精竭,阳枯火虚,无不立死之理。
今日蒋蛮子得了这个假狗,如异宝一般,慌忙走入营来。见四太子在营里踢球,站在一边不敢惊动。四太子见蒋蛮子进来,拿着一个黄油绢纸包着个甚么东西,打着番语问迫:“甚么物件,”蒋蛮子跪下道:“是海狗肾!前番王爷要找来合药的,今日才寻得来。”原来金兵取了东京,得的妇女万千,恣情行乐,只要这个春药,今日见此至宝,如何不喜。就赏了一个大元宝,留他饮宴,打着紧急鼓儿顽耍,因说:“不日要往南攻打扬州,过了镇江,直取江南。闻说扬州富庶繁华,怕兵一到,发火烧坏了城池,先发一枝大兵去招抚那些盐商们,恐怕惊走过江去,没人助我的兵饷。”只这一句,把个蒋竹山提醒,也是他官星有助,即跪禀说:“王爷如要招抚盐商,医官有一个绝好的相知,是盐商苗员外,有百万之富。但得前去叫他为内应,可省十万大兵。但小人不知用兵,只好做的文官,须得一大将同往镇守,催办粮草,接济江南,才可进兵。”兀术大喜,即时申请金主,先把蒋竹山使领扬州都督之樱明日即发你同阿里海牙领兵三万。
从旱路同行。兀术自和斡离不一路攻打淮安,到瓜州会齐过江。蒋竹山起来磕头如捣蒜,谢了又谢,那盐船上十万银子才有了着落。这些忧愁病肿被喜气一冲,就如吃了一贴大黄汤,一时消散了。一出营来,传闻他升了扬州督抚,谁不尊敬!早有营中的南兵们投见的手本,不下几千。那蒋竹山真是富贵一齐来,想了想这十万金银随营南去,何等妥当。一到扬州,不知还得盐商的多少珠宝,如此泼天之富,岂不是天送将来。正是人心如此,无意不然,总是造化愚人,无所不至。这蒋竹山一面大弄起来,做的二品服色,蟒袍金带,执事族旗。每日家吃贺酒,大吹大擂,金鼓喧天,准备点兵南下。那营中原有扬州兵丁,发了百十人先做奸细,去勾引盐商为内应,不题。
每笑天公罔善民,常将财色赚愚人。
蛾因投火偏张焰,鱼为贪钩更设纶。
恶贯满盈仍遂恶,身名奢泰始亡身。
明了慈母容骄子,暗使功曹报鬼神。
这蒋竹山泼天富贵,不求自至,安排南代,不题。原来当日替汴粱盐商说情时,有一人姓王名敬字,是徽州人,自失了盐船,逃回扬州,还有些账目在汴梁。使他亲弟王二官人改名王文举,在水营里充一兵丁,听得蒋竹山升了扬州督抚,不日过江,情愿来投一细作,上扬州传与哥哥王敬字,勾搭众盐商们内应,希图保守自家,还里得些众人的外财。
即时写手本,见了竹山,细说扬州城还有百十家大盐商,金银财宝如山之积。“小人先到城里通知,这起盐商们眼见得南兵软弱,敌不过金朝兵马,谁敢不降。先把投诚的名册汇报上来,也免得杀害性命。”说得蒋竹山大喜,就赏了一张把总札付。不一日,候阿里海牙整兵前进。
却说这王文举率领众细作扮作逃难南人,从清江浦由淮安去一半,从汴梁由河路上扬州去一半,王文举先从水路到了扬州。见了哥哥王敬字,找寻苗员外,备说详细。苗青喜之不尽,自己心里想道:“这富贵出在这里!扬州城多少富商,今日俱在我手里生死。这几年多少嫌疑,多少仇恨,今日都要在这件事上报复!”寻思了一夜,怕开报不明白,请了一个为行检革退的生员,绰号王起事,因他平日好告人打官司,惯于开单捏款,赖债兴词,人家有争讼的,就是他的买卖,专一两下挑唆,只有弄起事来,再没有消灭下的。又且书柬四六都是明白,自从革退衣巾,夺了衙门前的饭碗,全靠着苗员外盐店里作个记室。因苗青笔下不明,时常代笔,做了门下晚学生,早晚和店里小郎们串通,得些小利糊口。因此苗青想起来,忙请王起事相公来,又怕他走漏风声,许他五十两银子,也使他列上一个名字,日后金兵下了扬州,俱有升赏。那夜至二更,悄俏商议汇名具册,先使人在路上金兵营里报了,定个日子,以何为号,好做内应。
这王起事又是个害人利己的,两意相投,喜个不了,连日将扬州富户行家大小铺面、金帛子女,并养瘦马、开杂货、走苏杭之家姓氏门面、坐落处所,分作上中下和报审户册一样三本,又把城中兵马钱粮、将官姓名、虚实强弱,各造一册。城上垛口门兵,某处有备无备,各造一册,密讨个暗号,在城上准备接应。背了众人,使一的当心腹,同王文举打扮作客商,把册子打在货里,投人知觉,沿路迎将来。
不日,阿里海牙同蒋竹山率领三万人马,由汴梁水旱两路进发。但见:毡幕重重,帐房密密,弓刀簇簇,驼马纷纷。黄沙漫漫起边尘,黑气层层迷日月。但行处,角声振地;下营时,部落遮天。旗分五色,千里鸟雀投林,阵按八方,万户人烟屏迹。打草抢粮,哨马先行百里外,·杀人放火,屠城常在一时间。
前军行至唯州地方,王文举认得蒋竹山旗号,跪在路傍,早被哨马捉住,口称是报扬州的机密军情。传至营中,见了元帅阿里海牙和蒋督抚,呈上册籍。看了大喜,赏了酒饭,使他带回空头札付一百张,任凭苗员外分散。又给一技番字自旗藏在身边,使他插在城头,即在此处攻城。又怕他有间谋,使来人先回,将王文举留在营里,以防有诈。那苗青的奸细,和原差去南兵,依旧扮作逃难的客人,潜行去讫。这一路先取了天长六合,清河桃源不战而降,直杀到淮安地方。那时南宋高宗正在南京商议战守之策,每日与汪、黄二相商议,怕金兵甫犯,要建都杭州。又被那一起南渡功臣苦留,要提兵江北,以便恢复汴京。那一时,李纲、赵鼎、张浚、张所久已贬在外。要与金人讲和,情愿纳市称侄,求还二帝。因此那些名将岳飞、刘奇、吴磷、吴阶俱分守各方。止有淮安是一个文官同一个参将镇守,兵分汛地。一时城内空虚,闻金兵三十万直到淮扬,百姓先逃了一半,那些残兵败将,原是汴梁杀破胆的,那个敢出战!因此直至扬州,如入无人之境。那苗青在城真如望穿饿眼,恨不得一刻即到,他便做起大官来,指望封侯封王,一似把个扬州城就是他家送的一件大礼一般,好不重大得紧。但不知兵到扬州,蒋竹山的富贵和苗员外的身家,果然如何,正是:金山冲北斗,愚人无福也难消,泥佛上西天,呆汉有心终不到。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董玉娇明月一帆风 郑玉卿吹萧千里梦
诗曰:
江南自古斗妖烧,无数烟花上翠翘。
百宝不辞妆舞带,千金何借买春宵。
海棠过雨胭脂冷,岸柳经风眉黛遥东去伯劳西去燕,玉人何处忆吹萧。
单表这人生世上,都为这个情字,生出恩爱牵缠,百般苦乐。就是圣贤英雄,打不破这个牢笼,如何脱得轮回生死!即如来佛的大弟子阿难,被摩登淫女所迷,几乎破了戒体,幸亏如来天眼解救,度他成佛。那道家以女色叫做革囊,说是血布袋裹的一堆白骨。虽是这等说,古来求佛求仙的人,不知被个色字坏了多少。许族阳祖师见弟子大道将成,不知何人可传真丹,将炉中炼丹的炭化作美妇十余人,夜间遍试弟子,无一人不被点污的。至今江西有一地名炭妇镇,可见一点情根,原是难破的。《大学》讲正心诚意,开首头一章就讲了个如好好色,从色字说起,才到了自慊的地位。可见色字是个诚意之根,仙凡圣贤这一念是假不得的。即如倩女离魂、尾生同死,才满得个诚字,与忠臣孝子的力量一样满足,只分了邪正两途。因此讲理学的不可把色字抹倒。如今做小说忽然讲理学起来,分明可笑,只为好色的人还把良心坏了,并好色也没有点实心,岂不可恨。
即如郑玉卿一个浪子,初时与银瓶如鱼似水,生死难开,只为两人情厚,把千万金妆奁宝玩,舍死从他,连夜逃上扬州。谁料玉卿见了董玉娇,变了初心,又贪财负义,得了苗员外千金,把银瓶轻轻弃了,以致银瓶自缢而亡。天下负心人到此,你说可恨不可恨。他便说有了董玉娇一个名妓,又骗了银瓶、樱桃一切妆资,财色俱足了,可知道他能享不能享!那日换上苗员外家浪船,移过箱笼物件,把银瓶哄上苗青大船,说去别董玉娇,却使玉娇从后舱上了自己浪船。
一篙点开,顺风南去,也不管银瓶死活,捧拥着玉娇,船上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