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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若他没有那种好运,又当如何呢?难道说事情会败露?或者是大事已成,自己却仍不能出入头地?
想到这里,八藏觉得不但是妻子,连孩子们也一脸晦气。“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呼奴使婢之人。”
“您说什么?”阿常终于睁开眼,微笑道,“我眼角发痒,原来是你回来了。早点歇息吧。”
“说什么呀?好像我是个虱子。你这人。”
“嗯……”阿常背过身子,又要睡去了。
“如果家里有五六个下人来供你使唤,你觉得怎么样?”
“啊……夜深了,明日再说吧。”
“不,我今晚有事问你。快醒醒!”八藏加重语气,叹了一声,因为阿常开始打鼾,“猥琐的女人,只合在贫苦中度过一生。”
“啊……您说什么?”
“我说让你起来。”
“怎么了?您忽然如此大声。”
“我问你,如果家里有几十个下人,你觉得怎么样?”
“几十个?”阿常十分惊讶,“您又从大贺大人那里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您听着,那人不过只在口头上逞强。”她干脆地说完,慢慢坐了起来。
“口头逞强?不许胡说。”八藏训斥道。
但阿常却并不生气。“即使不这样说,他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您对他有用时,他会甜言蜜语;一旦对他没了用处,他连理都不理你。”
“有用时甜言蜜语?”八藏顿时沉默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弥四郎欲杀筑山夫人时那种冰冷的表情。既然连愚蠢的女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此事的确不容忽视:弥四郎的确冷酷。对他没有用的,立刻弃如敝屣;挡住他去路的,马上格杀勿论。一直令八藏惴惴不安的,不也正是弥四郎的冷酷无情吗?
“睡吧,睡吧。”不知为何,八藏又斥责起来。
“真是怪人。一本正经让我起来,现在又让我睡下。”
“天亮还早,睡吧睡吧。”
阿常乖乖躺下了。八藏不觉也背向阿常,在孩子们中间躺下了。
“熄了灯。太刺眼了。”
阿常依言吹灭了灯,不久又响起了鼾声。八藏默默凝视着黑暗。我们的运气和大贺弥四郎的冷酷无情有什么关联吗?
“有!”另一个八藏在黑暗中回答。
“你是个无用的男人。不必给无用的男人加官晋爵。既如此,照弥四郎的性格,要么杀了你,要么将你抛弃。”
听到这个声音,八藏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与其落个被杀被弃的命运,不如继续效劳于祖祖辈辈就侍奉着的德川家——我错了。本可以平安无事,却偏偏妄想去做什么城主!如果被抓住腰斩,将如何是好?
第二日,八藏早早起来,到院中水井边上,用凉水浇头。已近正月,天气分外寒冷。他冲洗完毕,用手巾擦干了身子,感觉体内在燃烧。
他不想被妻儿看见。盘好湿漉漉的头发,点起松明,坐到佛龛前,默默地祈祷着。但他的妻子并未意识到八藏内心有多混乱。“也罢。这才是福。”孩子们都起来后,山田八藏重秀立刻匆匆出了家门。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他觉得为了妻儿计,应该去争取家康的宽恕。
本城一个人影也无。
信康正从靶场回来,刚要迈入大门时,八藏突然迎上去叫道:“少主!”他跪在地上,声音大得颤抖,“山田八藏重秀有事需要单独向少主禀报。”
到了厅上,信康一边擦汗,一边笑容满面看着惊魂未定的八藏。“你好像在发抖。”
“是。小人有大事禀报。”
“因此你才发抖?哈哈哈……好了好了,究竟是何事?说吧。”信康挪了挪火盆,朝对面努努嘴,“大胆说吧。”
“是。少主,城内有通敌的叛徒。”
信康顿时变得表情严肃。“是这事?”他看了看左右,“是否和大贺弥四郎与母亲有关?”
“是……是。少主已经知道了?”
“此事不许你再提。你心胸狭窄,嫉妒弥四郎出人头地!”
“您误会了!少主,这件事千真万确。小人假装与他们一伙,和他详细谈过……”
“住口!”信康怒喝道,“弥四郎真想谋反,你以为他会找你商量?浑蛋!是你自己太蠢,才被戏弄了。退下!”说完猛地起身,匆匆换衣服去了。
八藏半晌无语,呆呆坐在那里。弥四郎说事情定能成功,现在看来的确不假。信康竟如此信任弥四郎,八藏不禁佩服起他来。如果自己继续说下去,信康可能将弥四郎叫来对质。
八藏悄悄站起身。再有两个月就开战了,一旦交战,这座城池……想着想着,他几乎站立不稳。好,那我去告诉筑山夫人,因夫人会首先受到威胁。
八藏下定决心,向本城大门走去。
“八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是近藤一岐,他刚刚进城,迎面走来。
八藏知道,近藤一岐虽是个下级武士,却正直孤傲,即使是上司说的话有错,他也会当场激烈反驳。据说他因此被视为怪人,终不能出入头地。看到正直的一岐,八藏忽然心中一动。“近藤,我正想找你。”
“哦?你找我?好稀罕。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假豪杰。”
“不要出口伤人。我不是真豪杰,但也不打算扮豪杰,不过胡须多了些而已。”
“哈哈哈,你倒实话实说。不过你也过于小心谨慎了。说得过分点,你就是胆小鬼。既然你有话对我讲,我也不会拒绝。你准备在哪里告诉我?”
“到持佛堂外吧。”
“你很冷吗?好。你脸色有异,好像有心事。好,走吧!”
太阳出来了,结霜的枯树枝头不时传来小鸟的叫声。
“是麻雀,可真耐寒。”
“近藤,听说年后就要和甲斐决战,可有此事?”
八藏试探着,他想知道这个和弥四郎性情迥异的男人,对弥四郎所说的事知道多少。
“这次的决战将会很激烈。”
“不错……”
“我近期会去滨松,我有幸加入主公的主力。”
“真羡慕你。实际上,我想和你商量的正和此事有关。”
二人出了本城,向右转,来到持佛堂石墙外。这里处处是光秃秃的树,阳光照到石墙上,十分温暖。
“和来年决战相关的事?难道你也想成为主公的主力?若是那件事,免谈了。我可不欣赏你的武勇。如果推荐无武勇之力的人去担重任,就是对主人的不忠。”
“你又开始挖苦人了。”但八藏却在近藤一岐的挖苦中感到安全,他在树桩上坐下,“近藤,我觉得在这座城里,只有你对主公忠诚,才对你讲这件事,希望能听到你的意见。”
“你怎么如此严肃?好了,我会耐心听你讲。”
“多谢。城里有人密谋背叛,和甲斐军勾结。”
“背叛?噢,山田,说这种话可要慎重。是谁?”
一岐目光灼灼,八藏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大贺弥四郎,他要在主公和少主前往长筱时,引胜赖入冈崎城。他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
“什么?”一岐突然用手按住八藏的肩膀,“你再说一遍。如有半句隐瞒,我杀了你!”
八藏拨开一岐的手。“你……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一岐。”
“目光短浅?你经常出入大贺府邸,我早就看在眼里,真想唾你一口。”说到这里,一岐忽然转念一想,觉得不能吓坏八藏。这个胆小鬼虽无情义可言,却相当精明。他时刻都在算计,若因为讨厌他的心计而听漏了最重要的事,确是目光短浅。“可恶。”一岐重又坐下,“山田,你本和大贺弥四郎狼狈为奸,如今又想背叛他。好,我不追究你。念在你尚知悔过的份上,我不再怪你。”
“但愿如此!”八藏顺从地垂下头,“我接近大贺大人由于多种考虑。”
“理应如此。”
“这……我曾和他商量这次阴谋。我很震惊,立刻告诉了少主,但少主根本不予理会。”
“什么,你告诉了少主?”
“对。就在方才。但少主说我被大贺弥四郎愚弄了,他若真想谋反,不可能如此重大的事情告诉我。”
近藤一岐紧紧盯住八藏:他没撒谎!近藤也曾风闻弥四郎和筑山夫人的关系,菖蒲和德姬的纠葛。但刚烈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过问这些事,便一直假作不知。但今日之事,既然涉及谋反,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哦,少主不相信你的话?”
“近藤,少主定会将这事告诉大贺大人。他定会说是我胡言乱语。那样一来,不但我的忠心无从体现,还会被大贺取走性命。”
近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