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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说来,我们可以不走了?”张轸仍在装糊涂。
“你马上来吧,有重要事情商量。”白崇禧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张轸放下电话听筒,愣愣地站着,他实在没料到这个时候白崇禧会忽然飞回到行将撤空的武汉来,而且正是他将采取起义行动的时候。
“是起义的行动暴露了?”张轸一边踱步,一边沉思。他想了想,这事完全有可能。因为他手下的三个军长,只有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与自己是一条心。一二七军军长赵子立一向与他有分庭抗礼之势,这次虽然迫于形势表示愿参与起义,但是态度暧昧,赵子立的军部现住咸宁,似有可能将计划向白崇禧告密,并将所部跟随张淦兵团南撤。最使他不放心的还是第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张轸很后悔当时去找鲁谈起义的事,很可能鲁道源已将他要起义的事电告了远在广州的白崇禧,白是专程前来处置他和第一二八军的。想到这里,张轸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对形势的估计似乎过于严重了,赵子立虽然动摇不定,但尚不至于出卖他,因为这事他和赵商量过已不止一个月了,如赵要告密,早就可以叫白崇禧派人来逮捕他,何必要等到今天?鲁道源虽然可能向白告密,但如果白知道了一二八军要起义,必命鲁道源袭击一二八军,这样鲁道源的部队就可能被拖在武昌被渡江的解放军歼灭,这对一向要保存实力的鲁道源来说,未必会干。
“白崇禧到底突然飞回武昌干什么?”张轸苦苦思索,但终不得其解,他又踱步想了一阵,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
“翼三兄吗?你怎么还不来呀?”白崇禧打电话来催他了。
“总座请稍候,待我处理一下补给事务即乘车前去。”张轸说道。
“交给副司令官或参谋长去处理吧,你马上来,我等着你!”白崇禧有些急了。
“是。”张轸答道。
白崇禧既然在专门等他,说明白要马上见他,推脱和延宕都是不行的。去,还是不去?张轸急促地思考着。去,有可能被白扣押,起义部队因缺乏指挥,将会被白各个击破;不去,即说明他已有所行动,白崇禧会马上派优势兵力消灭他的部队,捕捉他本人。因为解放军四野先遣兵团抵江北的仅一部,他派人进行联络的江汉军区是解放军的地方部队,立即渡江增援恐有困难。时间不容张轸再考虑下去了。他决定驱车到武昌城内去见白崇禧再说,为了防止不测,他即给金口的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打电话:
“我到武昌去见总座,如果黄昏不归,你们即可按计划行动!”
“司令官万不可去武昌,请即来金口。”辛少亭听说张轸要去武昌见白崇禧,深为他的安全和部队起义的成败担忧。
“不要再说了,你就按照刚才我讲的去办!”张轸说完就放下了电话。接着,他又给在武昌城内的第十九兵团办事处打了电话,命令办事处负责人随时与金口一二八军军部保持电话联络。安排好之后,张轸便乘上吉普车,向武昌城驰去。
“白崇禧会扣押我吗?”张轸在吉普车上反复考虑着这个问题,他把几十年来和李宗仁、白崇禧的关系象翻旧账本一般仔细地翻了一遍;北伐时,张轸在第六军当团长,首先打进南昌的是他,当副师长时,首先打进南京的仍然是他。因此遂为李、白所重视。抗战时,张轸任第一一○师师长,奉命参加台儿庄作战,归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张轸师开到运河防线,密渡运河,以游击战进入敌后方,以一部佯玫峰县泥沟和北洛,以主力袭击南沟车站而占领之,接着乘胜出击,占领老虎山、卧虎寨,造成我军全线有利形势,论功行赏,李宗仁保举张轸擢升第十三军军长。白崇禧在统帅部总结台儿庄战役时特别提到:“防御战以池峰城师为第一,运动战以张轸师为第一。”军令部给全师官兵分别记了战功,并发给十万元奖金。民国二十八年秋,张轸军参加随枣战役,又归李宗仁指挥。张轸率部在天河口、太山庙和唐县镇一带顶住了日寇攻势,打得很出色,但部队损失很大。为此,汤恩伯报请蒋介石撤张轸的军长职,李宗仁则报请蒋介石给张轸颁三等宝鼎勋章,以示褒奖。白崇禧调任华中“剿总”总司令后,保张轸为副总司令,不久,又保张为河南省主席。为了逼蒋下台,让李宗仁取而代之,白崇禧在武汉倡导和平,与张轸策划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广西五省联盟,以五省议会名义通电促蒋下野。由于张轸在这一行动中很卖力,因此深得李、白赏识。为了加强张轸的实力,白崇禧批准将张的五个保安旅扩编为第一二七军和第一二八军,由白保张为第十九兵团司令官,并补足弹械。张轸思忖,凭他与李、白这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白崇禧是不会扣留他的,再说,白也未必就已知道了他的起义计划。
“站住!”
“停车!”
一阵严厉的咳喝声,把张轸的思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向车窗外一看,只见一排荷枪实弹的桂军,迎面挡住了他的座车。大概他的司机对桂军士兵敢于拦截副长官的座车十分愤慨,没有立即停车。“砰砰!”桂军一上尉军官拔出手枪,向天上放了两枪,随即喝道:
“再不停车,老子就不客气了!”
“停车,停车!”张轸忙命司机停车。
司机将车子停住,跳下车来,对那伙桂军官兵骂道:
“你们找死啦,这是总部张副长官在车上!”
“不管是谁,通过我这里就得检查!”那上尉军官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拉开车门,朝里边看了看,见车上坐着个中将,他也不立正敬礼,只是朝司机打了个手势,命令道:
“走吧!”
司机气冲冲地跳上汽车,一踏油门,吉普车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卷起一条黄色的尘埃,把那上尉军官和十几名士兵裹住了。刚走了两公里,又是一个哨卡,桂军士兵喝令停车,军官上前检查,然后放行。张轸这才觉得形势严重,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再看外面,只见公路两旁有急行军的队伍,他判断这是张淦兵团的第七军,他们以临战姿态,正向贺胜桥方向疾行。张轸看了不禁大吃一惊。第七军如果是按计划向南撤退,为什么以临战姿态扑向贺胜桥呢?贺胜桥并无敌踪。他的兵团司令部设在贺胜桥,是不是白崇禧派第七军去解决第十九兵团呢?如果是这样,自己此时跑到武昌城里去见白崇禧,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回贺胜桥兵团部去坐镇,组织抵抗?张轸摇了摇头,他的亲信部队一二八军现住金口,赵子立的一二七军驻咸宁,赵部是靠不住的,如果此时回贺胜桥,也逃不脱白崇禧的手掌。直奔金口,发动起义?根据公路上的层层哨卡,第七军已经控制了交通要冲,从他刚才受到的几次盘查来看,他是无论如何到不了金口的。怎么办?
吉普车在公路上奔驰,张轸在颠簸的车座上紧张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站住!”
“停车!”
“嘎”的一声。司机恼怒地猛推一下刹车,吓得对面的两个桂军士兵抱头鼠窜,张轸的脑袋也膨的一下撞到车篷顶上的帆布,他皱了一下眉头,把鼻子抽了抽,要是在平时,他准要把司机训斥一顿,再把那两个拦他车的兵揍上两个耳光。一个桂军少校打开了车门,探头探脑地检查了车子,特别留神地盯了张轸一眼。张轸觉得,那少校的目光似乎是奉了某种指令的,同时,他感到自己作为中将兵团司令官,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的地位,正在消失。他向外看了看,这里是往武昌和金口去的岔路口,左边那条公路乒便是直通金口的。金口在长江南岸,吉普车跑半小时便可到达,他的一二八军官兵正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去宣布起义,发出那“五五五五五”的庄严信号,扒掉国民党的帽徽领章,左臂缠上表示新生的白毛巾,投向共产党和人民?司机也明白张轸的心思,两手紧握方向盘,回头望着司令官,只等他说出“金口”两个字,便左拐弯猛地向金口方向冲去。但是,张轸看见往金口的那条公路两侧,已修了临时掩体,桂军士兵正趴在那里严阵以待,机枪和步枪的枪口一齐对准公路上,他如果命令可机硬冲过去,便是自取灭亡!他明白司机那殷切的目光所表示的意思,但他此时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他担心司机一时冲动闯出大祸,便冷静地命令道:
“直开武昌总部!”那司机懊丧地吐了一口粗气,开车直奔武昌城而去。
却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