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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拼半个多月,致使该军损失殆尽,各师官兵残存无几,最后被敌寇迁回包围,昆仑关得而复失,各军溃败,整个桂南会战彻底失败。蒋介石闻报又急又气,即电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他将赴柳州亲自主持召开桂南会战检讨会。二月二十一日蒋介石偕侍从室主任张治中,由重庆飞抵桂林,即赴柳州羊角山。
却说蒋介石抵羊角山后,略进早餐,然后在一座两层的小楼里休息,准务出席会议。也许蒋介石一行的行踪被日本人发现了,当他刚上楼脱下衣服躺到床上去,只听得一阵“工工工”的声音传来,他开始还不知道这是柳州防空司令部发出的空袭警报,因为武汉和重庆等地的警报,都是“呜呜鸣”叫的,唯有柳州的警报是敲钟为号。侍从室主任张治中闻警,即由楼下奔上楼去,与侍从副官一起把蒋委员长从床上唤起来,然后迅速护卫到附近一个小小的岩洞里躲避。这个岩洞略经改建过,高一丈许,深也是一丈许,张治中和蒋介石躲在最里边,十几名侍从副官一齐趴在洞口的地下,为蒋委员长筑起一道“人墙”。敌机已经飞临柳州上空,黑鸦鸦的一大片,它们盘旋一圈,_却不轰炸柳州市区,径直飞到羊角山蒋委员长的住所附近,以九架一批,一批接一批地俯冲扫射、投弹。蒋介石蹲在那小小的岩洞里,才喘了几口气,便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烈的气浪带着令人窒息的硝烟直扑洞里。洞口贬溅的尘土碎石,把那十几名趴在地上的侍从副官全部掩埋了。蒋介石感到呼吸困难,他觉得自己象被装在一个大的闷罐子里,正被人从外面摔打着,一会儿有人把这只闷罐子高高举起,狠狠摔在一个斜坡上,闷罐子在飞快地滚动着,撞击着、摇荡着……空袭进行了约莫半个多钟头,轰炸停止,敌机遁去,趴在洞口的那十几名侍从副官,一个个地抬起头来,直抠着耳朵里的尘土。又过了二十来分钟,那解除警报的“工——工——”声音传来,侍从副官们才把被折腾得头昏脑胀的蒋委员长从洞里边搀扶出来。
回到那座小楼上,蒋介石洗手、揩脸、喝水、喘气,张治中上来请示:
“委座,今天的会议是否准时召开?”
“准时开会!”蒋介石毫不犹豫地答道。
桂南会战检讨会,在羊角山下一个大地洞里举行。十几盏雪亮的汽灯吊在洞顶,发出吱吱吱的响声,使地洞里显得青亮而阴森。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军委会政治部部长陈诚、战地委员会副主任李济深、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奉命参加桂南会战的各集团军总司令、军长、师长及桂林行营主管人员百余人,已经静悄悄地在地洞里正襟危坐,等着蒋委员长前来主持会议。
白崇禧心情沉重地坐在前排的位置上,那副架在鼻梁上的无边近视眼镜的镜片,被头上汽灯的冷光照得折射出两片微微摇曳的光圈,使人无法看清他那双平素自负而又锐利的眼睛。当他接到蒋介石要来柳州主持召开桂南会战检讨会的电报时,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两年前开封会议惩处韩复榘的场面来。不幸得很,桂南会战白崇禧先以昆仑关大捷开始,最后日寇南支派遣军增派援军在钦州湾登陆,以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从南宁向邕宾公路推进;另以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经蒲庙、刘圩向永淳方向推进,先头部队以一个骑兵联队开路,击破国军在邕江南岸的警戒线后,随即在永淳渡河,经伶俐,向宾阳急进,实行大包抄迂回。白崇禧总指挥在宾阳白岩村闻报大惊,急调叶肇的第二十七集团军由高田向甘棠截击永淳北岸之敌,但是叶肇临危不进,高田距甘棠仅五十华里,日寇迂回部队竟得通过。日寇迂回部队的骑兵,行动极为迅速,很快逼近宾阳。杜聿明的第五军与敌第五师团在昆仑关反复较量后,显然将强敌击败,夺回了昆仑关,但是该军已消耗殆尽,连预备队都早已打光了。白崇禧此时手头无兵可调,只得命令杜聿明负责收容前方溃退下来的部队后撤。日寇袭占宾阳之后,回攻昆仑关,重又夺回天险,国军兵败如山倒,桂南会战终于失败了。
白崇禧带着幕僚随从,狼狈奔回迁江扶济村,手握尚方宝剑的陈诚早已在村口等着他了。
“哈哈,健生兄,你终于凯旋归来了,我和任公在此等得好苦啊!欢迎!欢迎!”被困得度日如年的陈诚,这下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机会,他用讥笑、嘲讽、奚落,向白崇禧发起进攻。
白崇禧此时前后受敌,脸色难看极了,但小诸葛也不好惹,他不理睬趾高气扬的陈诚,径直回到他那所独立小院,命令参谋和通讯兵快速架设电台和电话,以便及时掌握前方情况。陈诚岂肯罢休,直追到独立小院里来,大声叫道:
“健生兄,你看不起我陈某人也就罢了,但我是委座派来前方监军的,我们公事公办,快把前方作战情况、部队调动情况告诉我!”
白崇禧因为打了败仗,心里本就有火,又见陈诚来此大吵大闹,他气得把桌子一拍,叫道:
“要情况,你找参谋要去,不要向我罗嗦!”
陈诚那火爆脾气也上来了,他把眼一瞪,也大叫道:
“把你的参谋给我叫来!”
“你自己去找!”白崇禧喝道。
作战科长陆学藩本来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他听得白、陈正在大吵大叫,知道陈诚素要作战情况,他不敢怠慢,便喊了一声:“报告!”主动走了进来,向白崇禧递上一份电报。白崇禧见陆学藩来了,便说道:
“陈部长想知道前方情况,你给他抄一份吧。”
“是。”陆学藩答道。
陈诚走过来,拍着陆学藩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陆科长,我知道你很能干,帮白主任做了很多事。嗯,你是陆大第几期毕业的?”
“报告部座,找是陆大第十五期毕业的。”陆学藩立正答道。
“好,好!”陈诚又在陆的肩膀上拍了拍,喊道,“假如白主任肯割爱的话,你愿意跟我做事吗?”
陈诚说完特地瞥了白崇禧一眼。陆学藩知道陈诚是拿他来向白崇禧出气的,便小心地答道:
“白主任跟委座做事,陈部长也跟委座做事,我跟白主任饿事,还不是等于跟陈部长做事吗?部长有命,我绝对服从。”
“哈哈!”陈诚一阵仰头大笑,“强将手下无弱兵,说得真是太好了,哈哈,陆科长,我欢迎你跟我做事!”
陆学藩不敢在这里久呆下去,忙跑回房间取出一份早已抄好的战报,毕恭毕敬地交给陈诚,陈诚得了战报,这才离去。
白崇禧打了败仗,陈诚当然不会放过他,第五军打光了,丧师失地,蒋介石当然也不会放过他。白崇禧垂头丧气,在扶济村那间独立小院里来回踱步,长叹短吁。如果叶肇集团军坚决执行他的命令,由高田到甘棠阻击,如果精锐的第五军还有一个完整的师作预备队的话,白崇禧是不会打败仗的,桂南局势,亦不会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然而,时乖命蹇,白崇禧命运不济,以胜开始,以败告终。若论兵力,白崇禧指挥四个集团军,其兵力超过敌寇三倍以上;论武器装备,除空军外,第五军的装备并不比敌人差,论指挥官的才干,白崇禧、杜聿明、郑洞国皆为国军中最优秀杰出的将领;若论民心,宾阳民众以极大之热情支援昆仑关作战,仅宾阳一县便出动壮丁六万余人为国军运送弹药粮草和抬运伤员,赠送慰劳品堆积如山,民众为抗战作出了无私的奉献。有这样好的条件,为什么最后还打了败仗呢?可惜,白崇禧再也不敢往深处去想。不说白崇禧不敢往下想,便是蒋委员长也不敢往深处想,否则,那个小小的倭寇,纵然凶狂横暴,又怎敢到中国来横冲直闯,杀人掠地呢?蒋委员长虽然要到柳州来亲自主持召开桂南会战检讨会,白崇禧知道,这次会议,蒋介石和陈诚必然要算他的账,但是白崇禧不怕,既是检讨会,检讨来检讨去,检讨出一万条教训来也好,蒋介石和白崇禧也不会检讨出他们各自心中的哪个秘密来的。
“我白崇禧不是韩复榘,柳州也不是开封府!”白崇禧冷笑一声,有恃无恐地到柳州来开会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洞口传过来,象一把重锤,重重地敲打着正襟危坐的将领们的心头。蒋委员长和侍从室主任张治中出现在讲台前。坐着的将领们刷地一声起立,立正。蒋介石站在讲台前,严厉地望了一遍出席会议的将领,然后把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往下一按,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