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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吕焕炎虽派人来接洽,但我二人根本没有接受呀,望你念我们跟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现在吕焕炎已经叛变,外边谣言很多,都说你二人和他有勾结。此事影响军心甚大,现在我为大局计,只好请你两位受点委屈,暂时解除职务,去桂林休息。外面已预备好了汽车,就请你二人各指定一名随从,即刻乘车赴桂林休息。”
说罢即命黄瑞华将黄权、蒙志押上汽车。上了汽车,黄权不禁嚎陶大哭,不知是他内心悔恨还是晦气所致。如果他跟随李明瑞或许不致于此罢,黄权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先后倒戈三次,由团长升旅长直升到师长之职,也弄了几十万块钱,他的发迹迁升,全赖叛变所得,而他的灭亡告终,也由叛变所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矣!
却说李宗仁以断然处置扣押了黄权,蒙志后,杨腾辉直感到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目下,吕焕炎已公开通电叛桂投蒋,就任了广西省主席之职,黄、蒙二师长又被扣押,当初欢迎李、黄、白回桂的将领,看来都没有好下场,特别是黄权,与杨腾辉在武汉倒戈回桂,李、黄、白复起后,整编桂军时,升黄为师长,归杨腾辉节制,如今黄权一倒,杨腾辉怎不有兔死狐悲之感!而李、黄、白的下一个打击目标,很可能要放到他头上了。他不知又咬碎了多少包三炮台香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脱身之计。他忽然灵机一动,赶忙坐到桌子前,命副官郑兰保给他找来纸笔墨砚。郑副官跟杨多年,从未见他舞文弄墨,一切电文或作战命令全是由参谋长办理。今见他索要纸笔,便好奇地问道:
“长官,要写什么可命参谋长写呀,何必亲自动手?”
“你懂个屁!”杨腾辉啤了郑副官一口,一片嚼烂的烟丝雨点般飞到他脸上来,“老子要做作战计划,你快给我滚远点!”
杨腾辉从军以前,曾在家乡上林县的一所中学肄业。从军后跟广西护国军第二军总司令林俊廷当差,民国八年由林保送入广西陆军讲武堂受训。论文化,杨腾辉不低。但是,他自从军以来却从未做过作战计划,一时提笔在手,不知如何进行。但他深知白崇禧瞧不起他,如不做个象样的作战计划,怎能讨得白的欢心?他真悔恨当初俞、李匆忙反蒋,又悔恨当初不能诚恳地联合吕焕炎抗拒李、黄、白回桂,致使今日落到别人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从军十六年,从没做个作战计划,今天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写了。他又咬碎了不知多少支三炮合烟卷,一个在平乐、荔浦间与蒋军、粤军作战的详细计划总算做出来了,他刚收下笔,冷不防白崇禧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一下愣住了,只见白带着总部警卫团团长黄瑞华和一排全副武装的卫士,杨腾辉暗自叫苦,心想果然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他无力地站起来,把头垂下去,任凭白崇禧处置。
白崇禧背着双手,走到桌前,看了看杨腾辉写的作战计划,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腾辉兄这作战计划还做得真不错,唵!”
杨腾辉颓然地垂着头,更不敢看白崇禧一眼,只是嗫嚅道:
“腾辉愿跟健公效力,万死不辞!”
“哈哈,腾辉兄!”白崇禧见杨腾辉吓成这般模样,鄙夷地扫视了他一眼,说道,“不错,我过去曾经说过这句话:杨腾辉也能当师长吗?叫他做个作战计划来看看。现在,你既然能做作战计划了,就不仅是当师长,而且要当军长啦!”
杨腾辉觉得,自己的厄运已经到了,杀也罢,关也罢,只得任人宰割了,他干脆把双眼一闭,什么话也不说,任凭白崇禧发落。白崇禧见杨腾辉这副模样,心里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他过来拍了拍杨的肩膀,说道:
“恭喜你高升了!”
杨腾辉象个稻草人一般,被白崇禧轻轻一拍,竟扑地一声跪下地去,哀呼一声:
“我有钱,我愿出钱呀,请健公饶我一命!”
白崇禧冷冷地笑了几声,忙将杨腾辉扶起,说道:“腾辉兄,你想到哪里去了,德公已任命你为第七军军长啦,喏,这是给你的委任状。”
白崇禧象变戏法似的,立刻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委任状来,递给杨腾辉。杨腾辉头脑里轰地一声响,仿佛看到那是一纸由总司令李宗仁亲自签署的逮捕令。他又一次扑地一声跪了下去,口里喃喃道:
“我……我……我有钱,我愿出钱,请健公……向德公进……进一言,放……放我去……去香……香港……”
白崇禧只得将那纸委任状放到杨腾辉面前的地上,杨腾辉仿佛看到那纸逮捕令又突然变成了一张堂皇的委任状,似乎写着:“兹委任杨腾辉为第七军军长”几个大字,下款有李宗仁的签名。杨腾辉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跪着的双腿一软,全身瘫倒在地上。副官郑兰保赶忙跑来将杨腾辉扶到椅子上,又找来一支筷子,慢慢将他的牙齿撬开一条缝,将一支点燃的三炮台烟卷塞进齿缝之间……
第五十四回 诛锄内患 白崇禧借刀杀人 策应冯阎 桂张军倾巢入湘
副官郑兰保这一手也真灵验,他把一支三炮台烟卷塞进杨腾辉的牙缝后,杨腾辉便慢慢地苏醒过来了。他那双三角眼渐渐地睁开来,首先看到的,自然是地上的那份委任状。他定睛细看,那委任状上确是写着:“兹委任杨腾辉为第七军军长。”下款也明明有李宗仁总司令的署名。他又把眼睛倏地闭上,然后猛地睁开,再一次定睛细看,那委任状上的字仍然如故。他把牙齿上咬着的烟卷迅速转到另一边嘴角,用牙齿把舌头尖咬了一下,那舌尖上的神经立即把又麻又疼的感觉传导到大脑,这时,杨腾辉终于再一次证实了自己和那份委任状都明白无误地存在着——一切都是真的,他升官了。他扑上去,把那份委任状一把捧在手上,看了又看,仿佛捧着的是一堆白花花的数也数不清的大洋。他感到心花怒放!
“嘿嘿!杨军长,这回该你请客哆!”
杨腾辉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和那张委任状之外,竟还坐着一个人——白崇禧脸上露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更使杨腾辉感到冷冽刺骨。他啪地一声立正,心头咚咚地跳着,咬在牙齿上的烟卷跌落在地,有些结巴地说道:
“是……是……请……请客!”
接着,杨腾辉命令他的副官郑兰保,马上去备办酒席。
杨腾辉继李宗仁、夏威之后,当了第七军军长,下辖两师,第五师师长黄权被李宗仁扣押后,由杨自兼师长;第八师师长梁重熙原为杨部旅长。这一支部队,倒原来是第七军的种子,第五师是李明瑞的旧部,第八师是杨腾辉的部队,李、黄、白为了重新控制这支曾将他们撵下台的旧部,不得不以杨腾辉为军长。但是,杨腾辉得到的只是一纸委任状,而新组建的第七军,实权则紧紧操在白崇禧手里。白带着一支精干的警卫部队,住在杨腾辉的军部,凡下达行军作战命令,都由白崇禧以手令谕军司令部参谋处办理,没有白的手令,谁也不能调动部队。杨腾辉虽为一军之长,但整日除了咬着三炮台烟卷外,无所事事。
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张发奎在平乐那家祠堂里开过军事会议后,白崇禧率第七军在平乐、荔浦一带与蒋军朱绍良部的毛炳文、谭道源、张辉瓒三师作战;黄绍竑则率他的第十五军及张发奎的第四军远征桂南,解决吕焕炎叛军,以巩固广西后方。白崇禧在漓江两岸布下疑阵,诱敌深入,接连败敌于马岭、栗木、龙窝,将朱绍良部追至八步,蒋军被迫由信都、开建退往梧州与陈济棠的粤军会合。白崇禧发出桂北大捷电,正率第七军南下准备与黄绍竑、张发奎合击吕焕炎叛军及陈济棠的粤军。不料,白率军刚抵柳州,即接到陈济棠急电粤军主力余汉谋、香翰屏、蒋光鼐三师由梧州进占藤县,向北流猛攻黄绍竑部以解吕焕炎之围的消息。白崇禧恐黄绍竑孤军作战吃亏,立电黄不可与粤军决战,待他率第七军到达后再行破敌。但黄绍竑并不采纳白的建议,一面檄调张发奎部驰援北流,一面在三和墟展开部队,与粤军决战。张发奎率第四师及第十二师以急行军经陆川奔赴北流,次夜抵达三和墟附近,未及休息便星夜出击,与粤军展开激战。黄绍竑的第十五军在粤军的猛攻下,只剩下三和墟左翼南山阵地。张发奎令第十二师在桂军右翼仰攻北面高地。桂、张军与粤军在三和墟进行了四昼夜血战,最后桂、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