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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北方人的相貌。他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二期,随后又考入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回国后,担任蒋介石的侍从副官。当郑介民得知蒋介石已下决心解决桂系,便自告奋勇愿去武汉活动,从中协助俞作柏工作。俞作柏在武汉的工作对象是表弟李明瑞,郑介民的工作对象则是李宗仁的弟弟李宗义。因郑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时,与李宗义同学,私交很深。郑介民到了武汉,以一个失业青年的身分,住到一家小客栈中。他衣履不整,一副穷途撩倒的模样,在武汉街头流浪了几天,才去汉口总商会第四集团军总司令部去找李宗义。李宗义一见这位在校的高材生如今竟潦倒到这般地步,便非常同情,立即把郑请到总部居住,又给他做了衣服,还陪他到处游玩。第四集团军总部里、一般人都称李宗仁为“老总”,称李宗义为“二总”。“二总”在总部里自然受到各方面的尊重,谁也没想到他会把一个蒋介石的密探带进总部来。郑介民借着李宗义的特殊关系,千方百计拉拢总部的机要人员,把第四集团军各部队联络的密电码盗出,拍成照片,又陆续把李部兵力驻地、人数、装备、主官姓名等表册抄出,秘密送给蒋介石。因此蒋军未发,蒋介石对第四集团军的内部情况已了若指掌。郑介民的特务工作进展得极为顺利,他来找俞作柏,想了解俞对李明瑞工作的情况,因为他同时也负有监督俞作柏的使命。
“俞总参议对李师长的工作进行得怎样了?蒋主席对此甚为关切,目下大军正在集结,一俟武汉各项工作就绪,大军便向武汉进逼。”
俞作柏对郑介民的询问,心存反感,心想,你一个小小侍从副官,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工作?他吸了几口烟才徐徐答道:
“这是我们家里兄弟之间的事,别人最好不要来过问。”
郑介民见俞作柏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虽然愤恨,但脸上却从容地笑着,嘴上连说:
“不敢,不敢。”
侍从副官李国基见郑介民碰了钉子,便想缓和一下气氛。他见那桌上明明摆着三只酒杯,桌旁又是三张软椅,说明是三人刚刚还在此喝酒。但他和郑介民一进来,小客厅里却只见俞作柏兄弟俩,那一个人是谁?为何要回避他们呢?
李国基一想,那第三者必是李明瑞无疑。便问道:
“李师长呢?”
俞作柏一听更火了,他指着李明瑞进去的那间房,气冲冲地说道:
“我表弟正在那里考虑大事,请你们两人出去,马上出去!”
郑介民和李国基自讨没趣,只得站起来,躬了躬身子,尴尬地说道:
“是是是,我们马上走!”
郑、李两人悻悻而去。俞作豫机警地走出小客厅,侧身站在那螺旋形的楼梯口,见郑、李二人已下楼去了,这才回身进屋,把小客厅的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兄弟俩坐在沙发上,又开始默默地抽烟。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两个小时后,那房门被拉开了,李明瑞出现在门口。
他神情激动,两眼闪烁着坚毅不屈的光芒,俞作柏和俞作豫对李明瑞这种表情甚为熟悉,那是他即将投入战斗指挥冲锋陷阵前的一种表情,是一种刚毅果断无所畏惧的表情。
“表哥,表弟,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意见,我就干!”李明瑞对俞作柏和俞作豫说道。
“说吧!”俞作柏将半截香烟掐灭,望了李明瑞一眼。
“先倒桂,后反蒋!”李明瑞咬牙切齿,把满腔的愤怒化成六个字从口腔里进发而出。他象一个被迷信和鬼神愚弄了的人,一旦觉醒过来,便奋不顾身地冲入那香火缭绕的山神土地庙中,对一切偶像挥拳脚踢,不将那些害民的泥胎击个粉碎不肯罢休。
俞作柏对桂系有仇恨,对蒋介石无好感,倒桂、反蒋正中下怀;俞作豫从党组织的利益出发,只要俞作柏、李明瑞倒桂、反蒋,他们便有可能和共产党重新合作。俞作柏、俞作豫从不同的立场出发,一齐奔过去,紧紧地握着李明瑞的手,三人发出共同的誓言:
“先倒桂、后反蒋!”
上海法租界海格路融园,李宗仁和李济深正在闭门密谈。李济深在广州接到蒋介石邀请到南京出席国民党三全大会的电报,同时听到武汉方面出兵湖南驱鲁的消息,深感事态严重,便将第八路军总指挥职务交给他的亲信参谋长邓世增代理,又命他的另一亲信徐景唐率军卫戍广州,后方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他即乘船抵上海。到沪后,得知李宗仁避居海格路融园,便来找李宗仁密谈。
“德邻兄,武汉出兵湖南驱鲁,这事太糟糕了!”李济深很严肃地指责道,“武汉政治分会免鲁任何,违背了修正政治会议分会暂行条例第四条:‘各地政治分会不得任免该特定区域内之人员’的规定;武汉方面出兵湖南,撤免鲁涤平之军职,违背了编遣委员会的关于‘各部队应静候检阅,非得编遣委员会命令,不得擅自调动’的决议。这事,你怎么向中央交代呢?”
“任潮先生,唉!”李宗仁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蒋总司令做下的圈套,夏、胡、陶不识时务,钻了进去,授人以讨伐的口实啊!我本人虽不在军中,然我既为一军之主帅,部曲违法,我也责无旁贷,现在我束身待罪,只要不打仗,我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
“这……为了不使事态向坏的方面发展,你应向中央请求处分。我抵京之后,再向蒋总司令及中央委员会转圜。”李济深想了想,说道。
“我当然应向中央请予处分。但是,你千万不可去南京!”李宗仁道。
“为什么呢?”李济深不解地望着李宗仁。
“任潮先生,虽然你未在广西做过事,但和我李、黄、白三人有特殊友谊。你在粤任军政要职多年,广东将领多为你旧部,你如在护担任调人,以你在两广的德望和实力,蒋总司令投鼠忌器,必不敢贸然对武汉用兵。如你进入南京而为蒋所拘押,蒋氏又以甘辞厚禄引诱你的部下陈铭枢、陈济棠等背叛你,到时广西失去粤援,武汉更加孤立,事态严重的程度,恐怕将不可收拾。”
李济深默想一阵,觉得李宗仁之言不无道理,他曾受过汪精卫的骗,吃过离开广州的大亏。目下,汪精卫又回到了南京,与蒋介石勾结得甚紧,他如贸然进京,难免有不测之祸。他对广东内部的事情,也越来越感到不如意了,陈济棠、陈铭枢、陈策这些老部下,也变得越来越难以驾驭。蒋介石如果要解决桂系,也绝不会放过广东。他虽然不是桂系,但与李、黄、白的关系和利益是截然不能分开的。他便说道:
“如此说来,我还是暂时留在上海为好。”
两李正在密谈,李宗仁的副官来报:“四位元老来访。”
李宗仁与李济深对视了一下,即命副官准备接待,他和李济深起身,到客厅门口迎接四元老去了。国民党中央监察院院长察元培和中央监察委员李石曾、吴稚晖、张静江来到,张静江坐在轮椅上,是被随从抬进客厅里来的。两李与四元老寒暄,彼此坐定后,蔡元培即说道:
“中央政治会议第一百七十七次会议决议,对武汉政治分会擅自免鲁任何改组湖南省府一案,由我与李德邻同志查明,以凭核办,并派编遣委员会总务部主任李任潮同志协同调查。为此,请德邻和任潮同志一道进京,以便洽商办理。”
李宗仁又与李济深对视了一下,然后说道:“宗仁对部曲教导无方,以致武汉方面肇祸,责无可逭。今天,蔡院长与几位元老都在此,宗仁即向中央辞国府委员职,俾得闭门思过,殊图展效。至于进京一事,本应召之即往,无奈宗仁近患目疾,需到医院手术治疗,愈后即以待罪之身进京候办。”
李济深也说道:“济深近日身体欠佳,又因乘座轮船,在舟山附近适遇大风浪,船只颠簸,呕吐不止,需在沪静养一段时间方可进京效力。”
监察院长蔡元培深知此事棘手,今见两李托疾拒不赴京,也乐得闲事少管,并不强求两李马上跟他进京。李石曾本是被拉来凑热闹的,也未便多说话。那张静江因近来与蒋介石发生龃龉,对蒋之所为,甚不满意,这次蒋介石要他和蔡元培等来沪劝两李进京,他也只是前来应卯的,坐在轮椅上亦不多话。那吴稚晖大约因为与李济深是亲家,离南京前蒋介石又特地个别召见了他,多有嘱托。吴稚晖因身负重任,现在见两李均托病不愿赴京,他便急了,从沙发上一下子站起来,抖动着腮下的长须,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