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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警备司令官中岛今朝吾中将竟敢对他说:“中国人不论多少,统统杀掉。”他如果不极端蔑视中国人,说话就自然不会用这种口气。
再举一个士兵的例子。一九三九年在和歌山参加第二十八联队的大前嘉就他自己当时的精神状态说:
“那时,中国人是蝼蚁之辈。我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杀死蝼蚁之辈,还会受到什么良心责备吗?”(创价学会青年部反战出版委员会编:《致不懂战争的一代·42·和歌山编〔在中国大陆的日本兵〕》,第一四九页)
在这一编中收录了二十多篇手记,全都毫不掩饰地揭露了屠杀、拷打、强奸、掠夺等各自所犯下的疯狂罪行。其中有一篇题为《在野性的那边…
…》,结尾时这样说:
“我未能杀过蝼蚁之辈。但我不得不承认,在自己身上兽性的一面,潜伏着难以捉摸的魔鬼般的生命力——以杀人为游戏而从中取乐。所谓战场,意味着在这块土地上予那妖魔以生存的观利。”
我觉得这时使用这种语言,稍感踌躇。但其实是最出色的。
中国派遣军的情报员、下士官山冈繁,在日本战败后曾作为战犯在苏联和中国关押了十年,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接受了军国主义教育,并在日本军队的“军人精神”熏陶下,产生了令人可怕的精神状态。对此,他这样说:
当时,我们对日本民族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而对其他民族采取蔑视态度。还有一种残忍的武士道精神,把杀人当作英雄行为,并从崇拜天皇的极权主义出发,产生了非人道的思想,即对强者、掌握权力的人绝对服从,对弱者、不掌握权力的人使之服从。这些思想是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接受教育,在军队里通过军人精神的熏陶而形成的。正由于有这些思想, 才把侵略战争视为正义战争, 若无其事地干下了惨无人道的行为(《我的体验:控告侵略战争》,载《新评》,一九七一年九月号)
徐平在远东国际军事审判时担任助理检察官,中国解放后,即一九五六年六月,在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上对日本战犯——包括山冈繁——进行审判时,他担任第五十九师团长藤田茂中将和其他两师团长的辩护律师。他有机会去详细查明三个被告当作战犯处理的原因,因而明确说:“他们为什么如此野蛮残酷?为什么公然侵犯国际法规?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敌视中国人民的?我曾详细问清了这些问题。他们的回答大体一致。他们在小时候也和其他国家的儿童们一样天真烂漫,一旦进入小学,学习教科书,他们中间就开始滋长军国主义思想。‘欲征服亚洲,必先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的思想在青少年时代已逐渐形成。后来,他们入陆军学校,从事军务。从此,东条、广田等人鼓吹侵略战争的言论就成了他们的主导思想,以至最后狂热地执行军国主义政策,屠杀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中国人民如何反对日本文部省篡改教科书的行为》,载《人民中国》,一九八二年十月号记者采访记)
“在这次战争中,当军部处于败北之时,一亿玉碎的思想在他们中间高涨起来。于是,在冲绳本岛陷落时,十六万以上居民与守军共命运,被置于死地,甚至在几个所属的岛屿上,还发生了强制居民集体自杀的事件(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结果部队长却活下来当了俘虏)。不仅如此,当迎击美军进行本土决战时,甚至有像大本营某参谋那样的人向坦克部队发出指示:开过去,对挤在路上正要逃向内地避难的民众们,毫不客气地压死他们,前进!”(司马辽太郎和鹤见俊辅对谈:《历史中的狂与死》,载《朝日杂志》,一九七一年一月号)军人们不许本国民众投降,以至于要他们一起干,直至战斗到死,并为进行有效的战斗,竟然用咱己的双手,通过残酷的手段,把他们当作牺牲品而毫不介意。
军人们的精神状态自然,可能是其在战争本期所反映出来的一种疯狂性,而其本质必然归之于通过军队教育所灌输的“军人精神即法西斯主义者的精神结构”。
像山冈所说的那样,日本人所以若无其事地对中国人施加暴行,也可以说是由于对中国人采取了强烈的蔑视态度。日本人在中国土地上胆敢做出蔑视中国人的行为,还是从日俄战争后不久开始的。
那是发生在东北地方(旧满洲)的事情,前面提到的克里斯蒂牧师这样说:
日本军在以前的战争(日清战争)中的正义和仁慈得到赞扬,而一切放荡行为却被忘记得一干二净。今天是战胜者应同满洲农民结为永久友谊的大好机会。屡次苦于战乱的这些农民们,把日本人当作兄弟和救星表示热烈欢迎。于是就很容易地开拓了长期占有这块国土之途径。而且许多人是这样希望的。可是不管日本当局的领导人和高级官员目的何在,普通士兵和来到满洲的一般人民是没有能力认识他们这种地位的。他们的看法是:打败了一个大国的人民,日本是最优秀的,应该无视中国。由于他们头脑中存在这种思想,因而不是作为救星而是作为胜利者来到中国,把中国人看成为被征服者,予以轻蔑对待。
一旦取得和平,日本国内最低下、最恶劣的一部分群众进入中国。中国人像以前那样继续受苦,失望的情绪越发使他们怒不可遏。今天战争已经结束,留下来不走的许多低下的普通人民继续进行剥削和不法行为,因此中国人很不理解。正如有人所说:“俄国人有时也没收我们的财产,但许多人则付出了四倍于价值的钱。日本人尽管说要付钱,而实际上却连价值的四分之一的钱也没有付给我们。于是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不幸的是对日本人表示厌恶,对他们的动机存有猜疑,不愿同他们合作共事,这种倾向有增无减。要彻底消除这种感情是困难的。”(《奉天三十年》“,下册,第二六三至二六四页)
克里斯蒂牧师把日俄战争后来到东北的日本人说成为“日本国民中最低下、最恶劣的一部分群众”。诚然,在他们中间可能有许多低下、下流的人。尽管如此,是否能说他们是日本人中间最差的呢?如果他们坏,是否可以说,那是反映了日本人普遍坏,或变得坏起来了呢?
前面谈到的是预备役兵和补充兵的暴行问题,现在想消微研究一下出身于农村的士兵的“残暴性”问题,这是个与上述问题有关的经常遇到的问题。
崛田善卫以南京事件为背景写了一篇小说,题目为《时间》(发表在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号《世界》上)。作者通过主人公中国人陈某的口提到岛田这个农村出身的朴素的勤务兵,说:“朴素——但我知道,与城市工人相比,他们更加残忍。”
在胆敢进行残酷行为的士兵中,较多的人出身于农村,这或许是真的。但即使有这种事实,那也不能说明农民本来是残酷的或野蛮的。因此,我很难同意这样的看法:“我深深感到,日本军的残暴性是潜伏在日本社会日常生活中的残暴性在这种场合的反映。当时,我即想到了日本士兵和日本农村的落后性。”(《朝日新闻》专栏,一九七○年一月二十日)
我认为,日本农民本来是善良和朴素的。正如前面所述,他们在维新变革后,有一种封建的、恐怕带有残暴性的武士社会的思想和习惯,作为“国民道德”强加在他们头上,而且还得到了神国思想和军国主义思想的灌输。于是,朴素的农民一直接受这种思想的灌输,他们成了法西斯军队的凶猛的战士。我们必须这样理解。占领日本的盟军总司令部认为:“日本人强加于人道的令人可怕的罪过,是日本五十年来宣扬‘皇道’和‘大和魂’之必然而不可避免的结果”(前引《马尼拉的悲剧》,第一九六页)。中国作家夏衍也这样认为:“在过去一段时期里,军阀、浪人和背叛革命的人统治了整个日本,他们把自己本阶级的性格强加在日本人民头上。完全推盖了‘人民的特性’。”(玉岛信义译编:《中国之日本观》,第一四九页)
他们不仅成了政治思想上十分残忍而凶猛的战士。谁都知道,旧日本军队的非人的训练时常是残酷的, 因而把他们培养成为“凶猛的战斗力”(野间宏 '7' :《真空地带》)。家永三郎认为,这种作为凶猛的战斗力培养起来的士兵,不仅成为战争时的劲旅,而且从中“不可避免地派生出热衷于对俘虏和当地非战斗人员施加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