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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蒋氏已因接受西安条件而恢复自由了。今后的问题是蒋氏是否不打折扣地实行他自己“言必信,行必果”的诺言,将全部救亡条件切实兑现。全国人民将不容许蒋氏再有任何游移和打折扣的余地。蒋氏如欲在抗日问题上徘徊,推迟其诺言的实践,则全国人民的革命浪潮势将席卷蒋氏以去。语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蒋氏及其一派必须深切注意。
毛泽东和蒋介石这番“书面对话”,为沸沸扬扬的西安事变降下了大幕。
不过,蒋介石的《对张杨的训词》中有一处伪笔,毛泽东未曾看出来,当时成千上万读者也上了当。蒋介石在《对张杨的训词》中称:“余此刻尚在西安,尔等仍旧可以照余所训之言将余枪决。”似乎《对张杨的训词》是在西安“囚室”中写成——其实是在洛阳连夜赶写而成!
第四部分:再度合作蒋介石又在演戏
西安事变虽说随着蒋介石回到南京而降下大幕,但是,戏剧性的“演出”,仍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进行着。
蒋介石是一位戏剧性的演员。他刚刚回到南京,孔祥熙于十二月二十八日便发表通电:“兹幸蒋院长已回京,祥熙得仍在领导之下,勉效驱策,所有祥熙代院长职务自应即日卸除。”蒋介石本是行政院长,西安事变时由孔祥熙代理,这时蒋介石官复原职,乃是情理之中。可是,蒋介石却出人意料地提出:“为表明西安事变的责任,特呈请辞去行政院长及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职务。”他,连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职务都要辞去!蒋介石要掼乌纱帽,其原因是西安事变使他太失面子。他回到南京以后说了一些自责的话:“此次事变为我国民革命过程一大顿挫。八年剿匪之功预计将于两星期(至多一个月)可竟全功者,几全毁于一旦。”蒋介石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剿匪”!不过,蒋介石的掼乌纱帽,只是演戏而已。
他“再三辞职”,未能获准:“经国民政府与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加以慰留,但给假一个月借资疗养。”这是说,蒋介石依然是国民党的铁腕人物。
蒋介石在西安答应的抗日以及“今后我绝不剿共”,虽说迫于无奈,毕竟言犹在耳。回到南京,十二月二十七日,《中央日报》便发表他的谈话:自经此次事变,我全国同胞一致爱护国家之热忱,已显示伟大无比的力量,此种伟力……在将来必为我民族复兴成功之保障,此则中正疚愧之余,敢为国家前途称庆者也。
这表明他对于他的不抵抗主义感到“疚愧”了。毛泽东呢?西安事变使他大大赢了一步棋。他除了公开发表《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之外,中共中央于十二月二十七日下达了内部文件《关于蒋介石释放后的指示》:蒋介石宋子文的接受抗日主张与蒋介石的释放,是全国结束内战一致抗日之新阶段的开始。但要彻底地实现抗日任务,还须要一个克服许多困难的斗争过程。
这一文件还指出:继续督促与逼迫蒋介石实现他自己所许诺的条件,即停止内战,改组国民政府,改组国民党,释放政治犯,保障民主权利,停止剿共政策,联合共产党,召开救国会议,联合同情中国抗日的国家与实行对日抗战等条件。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十一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一九九一年版。
显然,毛泽东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正准备由小小的保安迁入陕北重镇延安的他,踌躇满志,力图扩大西安事变的成果。
蒋介石在西安受了惊,翻墙时受了伤,回到南京,南京又乱成一锅粥。老样子,蒋介石在遇上不顺心的时候,总是两步棋:一是“下野”,二是回老家。这一回,既然“给假一个月”,理所当然,他要回老家奉化溪口休养去了。当然,这一回他回老家,还有另一种原因:他的同父异母之兄蒋锡候于十二月二十七日死去,他要回老家悼念。
蒋锡候谱名周康,字介卿,系徐氏所生,比蒋介石年长十岁。蒋锡候毕业于四明专门学校法政科,做过台州地方法院推事、广东英德县县长、宁波海关监督,人称“蒋监督”。据云,蒋介石在西安被拘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老家武山庙看戏。他患高血压症,吃了一惊,顿时,血压升高手冰凉,从此卧床不起。就在蒋介石回到南京的翌日,蒋锡候一命呜呼……
蒋介石本来就要回老家。这么一来,他更要回老家。不过,在回老家之前,他必须处置一桩极为棘手事:如何对待那位“犯上作乱”的张学良?
第四部分:再度合作审张 赦张 幽张 1
张学良此人,确实令蒋介石颇为头疼:让他回西安吧,蒋委员长的面子往哪里搁?把他抓起来吧,舆论压力吃不消——他放了你蒋介石,又亲自送你回南京,你若把他抓起来,未免太不仗义了!左思右想,却又左右不是。
蒋介石毕竟老谋深算,他在南京演出了一出闹剧……
张学良的专机,在二十六日稍晚于蒋介石的专机飞抵南京。与张学良同机到达的,有他的七名副官和两名司机。
这七名副官是刘令侠、赵维振、王庆山、夏宝珠、刘云清、张庭艳、陈玉。两名司机是谭延斌、董拜瑞。
赵维振是张学良的侍卫副官。据他回忆,一下飞机,张学良一行和宋子文一起,乘上宋子文的一辆汽车以及南京张公馆的两辆汽车,直奔宋公馆。
宋公馆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玄武湖畔鸡鸣寺北极阁,绿树蓊郁,幽雅宜人。宋公馆内有两幢二层小洋楼,宋子文把后面的一幢让给张学良下榻。
最初的日子,还算不错。张学良在南京走访亲朋好友,往来自由。只是外出时,总有两辆汽车跟着,一辆是南京警务厅的,一辆是军统局的,或坐便衣警察,或坐便衣特务。那时,说是“保护”张学良,倒也还是说得过去。
张学良还在宋子文的陪同之下,打牌、玩球,看来,他在南京的日子过得自在、潇洒。
就是在那些日子里,蒋介石在悄然策划着怎样“收拾”张学良……其实,张学良也已料到蒋介石不会轻易放过他。据赵维振回忆,二十九日下午,当张学良在宋公馆送别来访的张群、吴铁城、吴国桢时,张群对他说:“我们请你一聚。”张学良当即道:“要请赶快请,晚了可就赶不上啦!”
张学良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已意识到自由自在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三十一日上午九时许,宋子文带着戴笠来到宋公馆。戴笠通知张学良,要开军事委员会会议,马上就去。张学良随着戴笠走了。张学良到了那里,才知道不是开会,而是军事委员会高等军法会审对他进行审判!军事委员会高等军法会审审判长为李烈钧,审判官为朱培德、鹿钟麟,军法官为陈恩普、邱毓桢,书记官为袁祖宪、郭作民。
审判长李烈钧为资深国民党人。他年长蒋介石五岁,江西武宁人,他早在一九○七年便加入同盟会,在国民党“一全”大会上当选中央执行委员。后来任国民政府常委兼军事委员会常委。
李烈钧在“九一八事变”后力主抗日,此刻蒋介石要他出任审判长审判力主抗日的张学良,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台湾《传记文学》杂志不久前曾刊载李烈钧的回忆录,他回忆道:三十一日开庭前,我命副官先布置一下法庭,然后我借朱、鹿两审判官到法庭坐定,我环顾法庭,四面布置周密,警戒森严。我命将张学良带上。不一会儿,张学良面带笑容,趋立案前,我因为他是陆军上将,又是未遂犯,让他坐下,但他仍笔直地站着。我招呼他走近一些。
我问张学良:“你知道犯什么罪吗?”张学良回答:“我不知道。”我翻开陆军刑法给他看,并对他说:“陆军刑法的前几条,都是你犯的罪。你怎么胆敢出此言?”张学良态度从容,答话直率,毫无顾忌。我心想:学良真是张作霖的儿子啊!我问他:“我们准备了一份向你提问的问题,要你回答,你愿先看看这些问题吗?”学良回答:“很好,请给我看看。”现今,在南京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里,尚可查到当年审判张学良的记录。据记录载,面对法庭,张学良作如下答复:这回的事,由我一人负责。我对蒋委员长是极信服的,我曾将我们意见,前后数次口头及书面上报告过委员会委员长。我们一切的人都是爱国的人。我们痛切的难过国土年年失却,汉奸日日增加,而爱国之士所受之压迫反过于汉奸,事实如殷汝耕同沈钧儒相比如何乎。我们也无法表现意见于我们的国人,也无法贡献于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