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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自然就显出来了。当然,这一切要等全军到达之后再决定。佐渡意下如何?”
正说着,家康忽地想起尚等在二条城里的青木一重和几个老女人。若有可能,当再见他们一面。念刚及起,家康不禁又感到一丝愧意,这许是老人的愚痴吧。
本多正信低头沉思良久,令人意外地回道:“其实,老夫并不想阻止大人。”
“什么?”家康把手搭在耳后,“我刚才说得很是清楚,待大军全部到达之后,再作决断不迟。”
本多正信微微摇了摇头,“过了七十,老夫才终明白了大人的心事。大……人担心的,是怕有负已故太阁大人。”本多正信一语中的。家康睁大眼,默然。
正信略微向秀忠的方向转了转身子,继续道:“大御所大人定是想等右大臣母子回心转意。长年服侍大人,正信终于明白,大人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实实在在的对手,而是藏在内心的义与不义。眼下的事情,依着大人心思就是了。不过,由于这次战事出乎大人意料,所以,大人尽了最后的诚意之后,就把剩下的一切全交给老夫去处置吧。”
“把一切都交给你?”秀忠也被正信弄糊涂了。
“是。”正信高声道,“明知这非一场出乎大人本意的战争,但最终还是发展到不讨伐大坂,就无法平定天下的地步。恕老夫自作聪明,关于避免战乱的手段,实际上,正信心中颇为清楚。明知其恶却不出手,而是任其胡来。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大人乃稀世之人,乃旷世奇人。凡人就该像凡人那般,在浅薄之处分清正邪。否则,就无法给后人留下教训……”
家康抬手打断了他,“好了,佐渡!”
“是。”
“我全明白了,原来你就是这样辅佐将军的,:”
“辜负了大人的信任,抱歉得很。”
“好。既然你已想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法一意孤行了。不错,我确是有些割舍不下……已用不着再客套了,待大军一到,就杀过去。”
“恐有不妥。”正信以郑重的语气驳道,“如此一来,就会陷将军于不孝。应再次把大人的真心传达与大坂,之后再决定是否开战。否则,这场战事当真会沦为早有预谋。”
听到正信坚定的断言,家康闭目沉思起来。虽遭反驳,但他内心却有说不出的快意:正信老家伙,要替我做挡箭的靶子呢:后世定有人指责,说这是一场德川家康讨伐太阁遗孤的战争。我内心深处确很担心,唯正信完全看透,欲做替罪羊。我有一个好家臣……议事时最忌讳伤感,可家康还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家康慨然道:“你的意思,是照我的想法行事……将军也无异议吗?”
“无异议。”
“好,好!上野介大人,现在讨论布阵,把地图拿来。”家康觉得欠正信和将军的人情,故未提到千姬。
此时,大野治房和道犬的人已窜到郡山,正四处纵火,家康还全然不知。
众人展开地图,讨论了一阵。既然要打野战,纪州口和奈良就可能成为战场,还要防止有人去堺港纵火。众人还甚是关心战后的大坂如何重建。讨论的结果,是把堺港作为大坂的出口,与海外联结。大坂城内居住数十万人,使其拱卫皇都。这种想法比秀吉公更进一步,终把大坂变成了巨大的商埠,和大坂商家的先见不谋而和。
但复兴大任由谁担负?家康主张让孙子松平忠明担任,秀忠则力推六弟忠辉。“忠辉不合适。”家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忠辉曾想得到大坂城,此时还仅是在选择承担复兴重任的城代,并未考虑永驻城主之事。然而,家康无意间的这句“忠辉不合适”却在后来掀起了万丈波澜……
密谈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待秀忠返回伏见城,家康立刻命正纯把大坂的老女人们和青木一重叫到面前。在得到秀忠和正信的同意之后,家康想把最后的使者派往大坂,同时也让使者把老女人们送回去。使者选定两人,一是高木正次,为秀忠的使者,另一人乃是小栗忠政,为家康的使者。
不知将发生何事的老女人们再次被叫到家康面前,人人脸色苍白。常高院还好,大藏局和二位局已是作好赴死的准备。
一看见老女人们,家康就禁不住想落泪:生于比乱世,女人真是可怜啊!
“常高院,”家康看看显得还有些生气的京极遗孀,“你都看到了,战事已无可避免。饶是如此,我仍未放弃希望。幸好你们和一重还留在这里。我想把你们送回大坂,做一次家康的使者,劝说右府和夫人接受议和。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甚好。”常高院立刻道,“一旦交战,就连犬子也必须参战……”
青木一重向前膝行一步,打断了她:“常高院,好了。青木一重已经回不去了。”
“何出此言?”
“在下想起了片桐市正大人。想发起战事的并非大御所,也非将军,而是大坂。他们怎能听得进去?无论我们如何费尽口舌,怕都没用了。”
“大人不妨就留在此处,我们女人再……”
见常高院情绪激昂,家康抬手阻止了她:“一重。”
“大人。”
“这么说,你不愿为家康传口信了?”
“唉!大坂已无意听取意见,否则有乐斋父子也不会出城。先前的片桐市正父子亦是如此……在下现在才豁然开朗。”
家康低吟一声,看来一重已经认定,回去必无善终,他已退缩了。“那一重就留下来吧。但家康仍不放弃,你们几位愿不愿回大坂?”
“愿意。”大藏局第一个答道,“奴婢想回到淀夫人身边。”
“那么,你们愿意把我的意思转与秀赖母子?”
“自不必说。”
“好。就请诸位把我的口信好生记在心里:由于城中将士再度召集浪人,违背誓约,我父子才不得不出兵征伐。若如以前所述,右府移至郡山,解散所有浪人,再过四五年……不,一旦天下安定,顶多七年……我定会负责把大坂城重新筑好,让右府返回……即使我死了,也会让将军履行诺言。听清了吗?可明白了?”家康像教导孩子一一样叮嘱道。
大藏局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家康要让她回去,这为她燃起了一盏希望的灯。常高院则更加急切地探出身子,“是……城中的将士再度召集浪人,违背誓约?”
“是。”家康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父子才不得不出兵,明白吗?征夷大将军的职责,便是无论何处发生乱事,都必须予以平定;纵然备有千军万马,也要誓死征伐。纵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孙子,我也会断然征伐。这次的敌人既非右府,亦非淀夫人。淀夫人和右府若是敌人,我就不会如此斟酌。就因为想到这责任,七十四岁的德川家康才抱着必死之心,重上战场!”
“是……迫不得已……解散浪人……移至郡山……”
“唉!不过七年……七年之内,太平就会扎根于天下。为了杜绝战争,我早已想好了对策。刚此,只要他们在此期间能够反省,就算德川家康死去了,也会留下遗言,让将军迎秀赖重返大坂。将军乃诚实忠孝之人,只要我这个做父亲的吩咐,他绝不会违背……”说着说着,家康伤感起来,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听着,我从不愿让你们这样的弱女子在战争中失去夫君和儿子,我一直想缔造一个太平之世,我一生都在努力。你们明白吗?我祖母音容犹在,母亲笑貌依稀……还有妻儿的面容,终无法从眼前抹去……只要太平能扎根,为何非要拘泥于一城一池?我一定会重挖壮观的护城河,在里边贮满清水。你们一定要把这些道理说给他们。至于书函,我会让送你们回去的使者带去,希望你们仔细把家康的真心告诉他们母子……”
家康忘情地说着,当他忽然回过神时,才发现老女人们正纷纷以袖口擦拭眼角。看来,她们都明白我了——想到这里,家康也落下泪来。同战事的悲苦相比,人的隐忍又算得了什么?但世人却常常忘记这个,变得固执。如不努力驱走愚执,人世就是修罗!
“完全明白。我们会把大人的真心原原本本转与右府和夫人。”大藏局呜咽着说道,二位局则放声痛哭。
二十四日晨,女人们从二条城出发。本多正纯来禀报此事时,家康正与前来请安的藤堂高虎说话。也不知高虎对此如何想,只听他道:“大人的深谋远虑,总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坂的兵力再多,终无主政大名啊。因而,拖延愈久,就愈是有利。总之,关东胜券在握,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