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乃人之常情。”
“唉,只怕世人会在背地里骂,那老东西,为了阿千,连秀赖母子一起救了。他们怎说都无妨。此事我本想托片桐市正兄弟,但总觉得市正难以托付,他至今还与我意见相左。”
又右卫门沉默了,直直盯着家康。
“市正总想先让我答应开光一事,他以为这样一来,秀赖和淀夫人就会明白江户的好意,答应移封。他还主张,在此之前要让有野心之人都知军饷不足的事实,以不让他们进城。他简直是痴人说梦。大坝上开着大洞,怎能挡住洪水?因此,我才把你叫来。”家康且看住又右卫门,“你若对我的想法有意见,只管说,不必拘束。”
又右卫门一时无法回话。他已十分明了家康的意思:只要秀赖在开光供养之前决定退出大坂城,就万事大吉。可在又右卫门看来,这亦是不通之路。两厢不愿,战事必起。一旦开战,那些走投无路的浪人和愿以身殉教的疯狂信徒,果真能保得了秀赖母子?对于他们而言,秀赖、淀夫人,与千姬完全一样,都不过是人质……
“又右卫门,你怎的不回话,你有异议?”
“无,在下怎会有异议?大人之言句句在理,在下心服得很。”柳生又右卫门并非刻意奉承,这是他的真心话。家康无论是思虑还是感情,条理清晰之极,简直让人恐惧。
大御所为了救千姬,连秀赖母子也不得不搭救,世人极有可能这般议论,但即使非议四起,又何妨?当听到家康这般说,又有卫门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气:居然有人能把人心看得如此之深!世上果真如家康所言那般动荡起来了?
“又右卫门。既然你不肯说,我再说几句。你听着,我也想救阿千啊!若有可能,就把阿千救出,在阿千的恳求下,再决定秀赖母子的命运……我想这样去做,你说呢?”
“恕不才愚鲁……”话说到这种地步,又右卫门再不明确表态,恐就是做作了,“大人句句都是至理,可一旦东西决裂,大坂城戒备森严,谁能进城去救千姬小姐?”
“是啊。此事不能靠伊贺、甲贺的忍者,我才把你请来。”
“这,不知在下能否胜任……”
“又右卫门啊,反正四处的浪人都会涌入大坂城。你想想,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
“大人圣明。”
“到时,你就派一批心腹早早进城,不就行了?”
又右卫门不禁打了个颤。他也并非未考虑到这些:可事先派一支可信的队伍进城,命他们暗中保护秀赖母子和千姬的安全。有人做着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进入大坂城,但为了救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进城,不仅可能失掉自己的性命,许还将一族人也搭上,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又右卫门想到了这些,却难以开口。此时家康又说了下去:“我已仔细想过了。那些谱代的旗本大名,都未明我的想法。只要与我同甘共苦,他们的子孙就可谋得富贵荣华,他们都是这般想。但,你与他们大大不同。你追求的乃是让不杀之剑扬名天下,乃是力保天下太平,柳生一门始终在为此奋斗。正因如此,我才列入石舟斋门墙,将军亦成了你的弟子,今日才与你相商。”
柳生又右卫门知,自己已被慢慢绑住了。道法如铁,情义如火!在家康极其现实的处理方式背后,难道总是潜藏着如此冷静的情义?此前,柳生又右卫门始终拒绝接受将军和家康加封的好意,只是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绝不能让自家的剑堕落成侍奉霸者的霸道之剑!但今日家康竟巧妙地点上了柳生的死穴,点中他最引以为荣之处,其说辞完全冠冕堂皇:既然柳生之剑乃天下之剑,那就理所当然要帮助一心希求天下太平的德川家康。
“又右卫门,我恳求你,你定能拿出好主意。”
此时的又右卫门似已中了家康的魔咒,走投无路,若答复说无能为力,父亲的武道、名誉便会受辱。况且,家康早已看透了这些。这哪是给秀赖出难题,分明是先给我柳生宗矩出了一道犬难题啊!
又右卫门微微一笑,心头的疙瘩也似解开了一些。“承蒙厚爱。在大人面前,柳生又右卫门甘拜下风。
“这么说,你答应了?”
“在下不答应此事也不行啊。晚是晚了些,但在下还是意识到了。此次大坂风波,即使真打了起来,也非出于大人本意。为了将大人神心佛肠证明给后世,就须让秀赖母子和千姬小姐活下来。”
“唉!知我者柳生又右卫门也。”
“在下明白。不过,这可是一副千钧重担啊。”
“是,是千钧重担。”
“就算是巧妙地进了城,若不能近得了他们身边,事起仓促时,不能施手援助,也是毫无意义。”
“是。”
“让人担任秀赖等人护卫,城池一旦陷落,把他们救出,自己则悄然而去,或许便是这样的结局吧。”
“唉……说不定。我若有幸还活在世上,绝不会忘了此事。”
“恕在下冒犯,若是冲着大人这句话而来,怕谁也完不成此任。”
“哦,是如此……”
“因此,请给在下一些时日仔细计算,容两三日后回复大人。”
“也好。只是,又右卫门,此乃你我之间事,将军那边,亦莫透露。”
“大人只管放心。”
之后,又右卫门立刻退回了下处——本多上野介正纯的府邸。他脸色苍白,无论正纯问什么也不吱声,正纯以为他挨了家康训斥。第二日晨,他忽地从骏府消失了。
柳生的故乡大和。绿油油的田里,稻子已抽穗,夏日炎炎,两侧的山峦上,郁郁葱葱的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眼前一座小跨院,便是被乡民们谓为石舟斋府邸的五个庭院之一——隐居之后的石舟斋曾居住过的跨院,院子背后,是在早前战乱中曾多次用作要塞的工事。院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在挑拣红豆中的虫子,她已在此劳作多时了。
沿着下坡路再往前走一段,一条坦荡的大道延展开去,小河和道前的正木坂则掩映于绿叶之中。
“太夫人,您先把活儿停一停,到屋里歇歇吧。”一个年轻侍女道。老妪朝她瞧了一眼,并没有停手。大概是头发太白的缘故,她的肤色倒显得颇为红润。她的面目与柳生又右卫门那般相似,令人称奇。
其实她便是又右卫门生母、柳生石舟斋正室,从附近奥原嫁过来的春桃夫人。她已是年逾古稀的老妪,却仍被呼为“春桃夫人”,不免令人奇怪,但乡民们都喜欢这般称她,她亦乐于如此。
春桃夫人的父亲乃是奥原远江守助丰,亦为这一带的豪门,从南北朝时起,每逢大乱,奥原一族都与柳生一门并肩作战。至于从奥原嫁过来的姑娘因何被称作“春桃夫人”,年轻村民知道个中原委的却不多,但上了岁数的人却甚是怀念地回忆道:“那是因为她美丽温和,看去即如春桃一般。”在这一带的豪族当中,“夫人”这种称呼还颇为罕见,但她的母亲乃是来自京城的公卿小姐,因此,她自幼亦被称为小姐,于是,在出嫁之后便被尊为“夫人”了。
这位春桃夫人长得美,也生了不少儿女,育有长子严胜,次子久斋,三子德斋,四子五郎右卫门宗章,五子又右卫门宗矩,此外还言有四个女儿。不只如此,她连庶出的女儿也接到身边抚养,为她们找得门当户对的婆家。
丈夫石舟斋故去后,她便独自留在了这里,一面祭奠亡夫,一面安度晚年。
“拣完红豆里的虫子,我还要做陶呢,你能不能先帮我把陶土在水里浸泡一下?”
夫人以为使唤的小姑娘还在身边,说道。这时,一个人影落到了而前,她缓缓抬起头,“客人来了啊。不知尊驾是哪一位,丫头们也不来通报一声。”
来人把手搭在斗笠边上,十分眷恋地眺望着宅后群山,“这里依然山雀成群啊,母亲大人。”
“啊……”银发夫人惊呼一声,“你来自江户,又右卫门?”
“母亲,孩儿好久未看望您了。您还是这么康健,这比什么都好啊。”又右卫门这才摘下斗笠,施了一礼,再次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真是太巧了,刚才拣红豆时,我还忽地想起了你媳妇和七郎呢。”
“哦,那真是太巧了。”
“你媳妇身子还好吧?算起来,你的嗣子七郎已八岁了,个子长高了吧?”
“是。虽然十分顽皮,可最近也知努力研习了。”
“说来,七郎下面还有两个连我都未见过的弟弟吧?”
又有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