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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样一来,自然就有把女儿嫁给伊达氏顶梁柱片仓氏一事了?”
“是。因此,本多父子自不能袖手旁观,遂立刻把手伸向了上杉氏,把上野介最小的兄弟,送到直江山城处做了养子。”
“若再令上杉氏与大坂接近,可要出大事啊。”
“左卫门佐!”
“哦。”
“既然说到这里,我想你必已明白鄙人的意思了。请恕我直言,目下你一念之间,立时可致天下大乱,决断当需三思!”
吐出了真心话之后,松仓丰后把烟丝盘拉到身旁。幸村的脸色仍无变化,他恐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些了。他仔细思量片刻,竟说起与此完全无关的另一件事来:“看来,幸村把兄长的亲笔信函原封不动退回,兄长似是误解了此事。”
“你说什么?”丰后不禁把烟管从嘴里拿出来,急道,“误解你了?”
幸村微微笑了,“大概幸村还不会如父亲所想那般,总希望这世上战事不止,还欲孤注一掷加入大坂一方。”
“嗯。”松仓丰后急躁地敲着烟斗,“这么说,你并无那样的考虑?”
“幸村并不认为父亲的想法有差。关原合战时,先父与幸村同在上田城阻拦了现今的将军进军。但幸村的打算,却与那时的豪赌有些不一样了。”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未考虑过要加入大坂一方了?若是如此,我也就安心了。事实上,我乃是受隐岐守所托,并在西苑接受了大御所嘱托后,才来贵地。大御所说,绝不能让左卫门佐进入大坂城。他已令纪州的浅野严密监视,暂时还不至于有事。他也嘱托我,面晤真田之后,务必要把一事转达于你,就说,你若不去大坂,他将会在信浓给你加赐一万石,希望真田兄弟二人能和睦相处,为太平盛世建功立业。”
松仓丰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幸村的脸却再次涨红了,“请等一下。大人似误解了幸村的意思。”
“误解了?”
“不错。幸村不会像父亲那般赌,但也未说不入大坂。”
“你……你……你说什么?你已经答应要去大坂?”
幸村轻轻摇了摇头,“当然,我亦未答应,但是,也未拒绝……”
“左卫门佐,既然如此,就给伊豆守和隐岐守个面子,也给鄙人一个面子,万不可轻视关东,请尽快决断!”
松仓丰后话犹未完,幸村就反问道:“丰后守大人,这么说,您觉得幸村不去大坂城,战事就打不起来了?您有确切依据?”
“确切依据?”
“正是。幸村现在还未决定要去大坂,却又不能不进城。幸村心里烦恼啊。”
“这就奇怪了,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明白,即使入了大坂,大坂一方也会落败。可是,虽知如此,却还要为丰臣氏殉葬,你难道欠着丰家义理吗?”
“唉!若不如此,先父那‘世上战事不绝’的想法就成了笑谈,父亲就会沦为山贼野盗之流。幸村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听幸村如此一说,松仓丰后不禁呆然若失。
幸村究竟在想些什么,想说些什么?松仓丰后糊涂起来。他喃喃道:“这么说……这么说,你明知大坂一方会落败,却还必须加入?”
幸村没点头,而是叹了口气,微笑道:“大人还不明吗?”
“不明!令兄伊豆守担心你,作为骨肉兄弟,自是理所当然,可大御所的话里,也蕴涵着非同寻常的意味啊。”
幸村不言,他知自己心中有多矛盾。他不恨家康,相反,他尊敬家康,敬其罕有的度量。即使兄长信之乃是本多忠胜的女婿,入了德川一方,但自己在关原合战时为德川强敌,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已足令世人意外……若是秀吉公或信长公,会如此对待自己杏?每当想到这些,幸村就对家康充满崇敬。家康甚至还答应,此次只要幸村不与大坂同途,便要立幸村为大名。这种雅量,天下何人能及?此乃神佛心怀。但愈明白这些,幸村便愈是心苦。
“看来你还是不能明白大御所的苦心啊。”
“丰后大人。”
“若不能明白,我此次前来亦无用了……恕我告辞。”
“松仓大人,幸村只想跟您说一事。”
“还有何事?”
“烦请大人只将这一言转告大御所和兄长:无论是否有幸村,此战都无法避免。”
“哦?”
“想必大人心里也隐约感受到了。想消灭战事,把这个尘世变成一方净土,只是大御所的夙愿,但战事断不会从这个世上灭绝,父亲的断言里蕴涵着真道。”
“但这与眼前的事有何干系?”
“唉!战事必至……一想到这些,丰臣之主的悲哀就历历在目。幸村无法忍受这些。”
“这更怪了?”
“是啊。寻常世人怎想得通?幸村正因为这般想,才把兄长的亲笔信函原封不动退了回去。松仓大人,若这世上的战事无可避免,与其打赢这场战争出人头地,幸村宁可把这一杆六文钱的旗帜,赠送给可怜的遗孤,与他一起战死沙场。”
松仓丰后目瞪口呆,他终明白,此方为幸村真心!幸村将自身的荣华、子孙的富贵弃之不顾,毅然支持大坂,此实为此生为人的可悲之处。正如人生来拥有不同的面孔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容他人进入的密室。丰后守便是无法进入幸村心中密室之人。幸村所思所感,大异于常人,丰后守只能如此解释。若不这样理解,幸村即与其父一样,是一个赌徒。
“既如此,我不得不再对你说一次。”其实,丰后的诚实,丝毫不逊于幸村。他把膝前的烟丝盘推到一边,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一个极大的疏漏,不知是否察觉?”
“疏漏?”
“是。我已明了你的决心。在你眼里,战事无可避免,并且,即便必败无疑,为了可怜的遗孀和遗孤,你也要支持大坂,对吧?”
“……”
“但你究竟如何去大坂?你可知纪州的浅野氏早已在一旁屯兵监视。”
“幸村完全清楚这些。”
“当然,若只有纪州的监视,倒还有出走的可能,浅野原本就是丰臣氏的亲戚,说不定还会睁一眼闭一眼,放你一马。但现在,你竟拒绝大御所的忠言与好意。”
“这实在对大人……”
“不,我倒无妨。只要一想起左卫门佐乃是安房守之后,我也就释然了。但,有一事却……”
“哦?”
“我现在就返回关东,无论如何,必然要把今日之事向大御所禀报。问题就在于此。正如你方才所言,大御所总想消除战事,一心想把这尘世变成净土。这样一个大御所,一旦得知你无论如何也要去大坂,他怎会坐视不管?尽管战仗在所难免,他也要尽力把祸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一旦他认为你进入大坂,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岂能轻易放你出九度山?他定会命令鄙人或他人挥兵直进。我既已担当过一次使者,讨伐之事也难以推辞。不只如此,令兄出于义理,也不得不派出人马。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是要为丰臣氏遗孤殉葬?你就如此置兄弟情义不顾,真要与亲兄刀兵相向?”言及此,松仓丰后守眼里已噙满泪水。
其实,幸村也欲大哭。松仓丰后守情绪大乱,竟说错了话,他原本想说的,并非什么“殉葬”而是——我得到真田伊豆守的支援,在大和五条对你严加监视,你还能平安进入大坂城?但他深深挂念着真田一族,担心幸村,以致语无伦次了。
幸村心中也矛盾重重,“丰后守大人,先父生前十分固执,看来幸村也不亚于父亲啊。”
“这……这就是你的答复吗?”
“虽如此,幸村也绝非完全对大御所背信弃义,唯有这一点,大人若有机会,请一定禀告大御所。”
“唉!大御所原谅了令尊的过错,大大封赏了令兄,还说连你都要立为大名,你分明对这些恩情一清二楚,却还非要进入大坂城,与大御所为敌不可?”
幸村道:“幸村无比敬慕大御所,后世恐怕也会盛赞他乃是一位旷世雄杰。尽管如此,幸村还是有一点……不能赞同大人。”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个世上不能没有战事,若不继承先父遗志,便无法尽孝?”
“在幸村眼里……”幸村一字一句道,“此次战事已无可避免。大御所的夙愿的确不错,即使说成神佛慈悲,亦毫不为过。”
“嗯。”
“或许,大御所才是要把众生拯救至净土的佛陀化身。但是,他的愿望里面,有着幸村无法赞同的天真,无论他心底藏有何等博大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