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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侯大把魏元忠逮到了刑讯室,审问了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侯大觉得肚子饿了,命暂停审讯,然后叫伙房端上自己喜爱的火烧吃。正在这时,一个小令史走进来说:“侯御史,那边狄仁杰等几个案犯都招供了,就剩你这边的魏元忠了,来大人叫你加快速度。”
一听其他案犯都招供了,惟有自己这边落后了,侯大急了眼,三下两下把一个火烧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叫道:“带魏元忠!”
魏元忠被铁链锁手带上堂来,刚刚站定,侯思止一拍惊堂木,劈头吼道:“快招!”
魏元忠是陷过周兴狱,诣市将刑,临刑而神色不挠,又被太后召回的视死如归、死不夺志的硬汉,岂在乎一个小小的笼饼御史,遂指着侯大骂道:“无耻小人,大字不识一个,敢在我魏爷面前耍威风?”
侯大因告密有功,骤得高官,平日骄横惯了,见魏元忠敢当面顶撞自己,揭自己老底,气得扑上去,把魏元忠推倒在地,倒提双脚,在地上拖来拖去。拖了一会儿,累得侯大呼呼直喘,方停下手问:“你招还是不招?”
魏元忠被拖得头晕脑胀,痛苦不堪,但心中锐气丝毫不减,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侯大继续挖苦道:“我运气不佳,乘恶驴坠,双足在蹬,被恶驴牵引。”
侯大不再提审魏元忠,又迫于来俊臣的催逼,只得叫人伪造一份魏元忠自承谋反的供状呈上了事。
关在监牢里的狄仁杰深知,即承反状,依法当死,等一天就离死亡更近一天,得尽快想办法诉冤于女皇,藉以自救。
狄公在牢房里走了两个来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敲敲牢门,叫来狱卒。
“狄公,什么事?”狄仁杰曾经当过大理丞,其断案公正传奇,人所敬仰,连狱卒也很佩服他。来到牢房门口,客客气气地问狄公。
“老陈,能不能给我拿些笔砚来,我想写些字。”狄仁杰说。
“笔砚?”狱卒老陈抓抓头,说:“这小人可不敢作主,纸墨笔砚进监牢控制得很紧,必须当班的判官批准才行。”
“谁当班?”
“王德寿王大人。”
“麻烦你给王判官说一声,就说我有一些事情想交代一下。”
狱卒老陈答应一声走了。
王德寿听说狄仁杰尚有未交代完的事,也非常高兴,忙带上纸墨笔砚来到监牢里。“狄尚书,你想写些啥?”
狄仁杰站在牢里,隔着栅栏门作揖道:“自从入狱以来,判官对我照顾得非常好,吃穿都没受什么委屈。仁杰心中感动,想多交代一些事情,以报答判官大人。”
王德寿大喜,急忙问:“尚书还愿意牵杨执柔?”
狄仁杰摇摇头说:“执柔是皇上母亲的侄孙,是皇上亲手提拔的国戚,若牵之不成反受其害。不如检举一些其他人。”
王德寿一听,连连点头,说:“好,好,还是狄公虑事周到,凭公牵谁都行。”
王德寿即命狱卒打开牢门,把纸笔墨砚递进,还特意让狱卒弄来一张小桌子,放在牢房里,让狄公沉住气地书写。
见王德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站在旁边不走,狄仁杰笑道:“我得慢慢考虑考虑,慢慢写,判官有事就先忙去吧。”
“好,好,你忙你忙,我走我走。”
等王德寿和狱卒走后,狄公拆开被头,撕下一块布帛,铺在桌上,援笔写道:
光远吾儿:父陷牢狱,为人所诬,旬日之间即死。可速持书赴阙,以告皇上,求今上召见为父,以鸣我不白之冤也,父字。
写完后,狄公把帛书叠起来,从线缝间塞进棉衣里,整理完毕,然后敲敲门,叫远方看守的狱卒。
“狄公,又有什么事?”狱卒走过来问。
“天热了,麻烦你把棉衣交给我家人,去掉里面的棉花,改成夹袄。”
狱卒面有难色,说:“按规定这事也得跟王判官汇报。”
“请务必帮忙。”狄仁杰说。
王德寿正有求于狄公,听说狄公想换件单衣,岂有不同意的,手一挥,命令狱卒:“跑步前进,速把棉衣送到狄公家。”
狱卒答应一声,拿着狄公的棉袄一路小跑,穿过几个街区,来到狄公的家中,把棉衣交给狄公的儿子狄光远,说:“狄尚书说天热了,让速把棉衣拆了,去其棉,做成夹袄,做好后马上送到狱里去。”
狄光远给了狱卒一些谢银,把狱卒打发走了。回到后堂,狄光远把这事跟家人一说,狄光远的母亲泪就下来了,数说道:“如今才二月天,时方寒冬,如何说热,难道是狱中升了火炉不成,按理说寒狱更冷。”
狄光远的妻子也说:“何必再拆去棉絮做成夹袄,现成的夹袄,拿去一件不就行了。”
“不对,”狄光远觉得有些蹊跷,忙叫过妻子说:“赶快拆开棉衣!”
“拆棉衣干啥,现成的夹袄子。”
狄光远也不搭话,拿过棉衣一把撕开,翻检一下,果然在夹层里找得帛书。捧读父亲的手书,光远的眼泪就下来了,和母亲说了一下,当即决定持书诣阙诉冤。
狄光远急急火火赶到宫门口,向值班的内侍说:“我是地官尚书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有非常事变,要紧急求见皇上!”
内侍一听说有非常事变,不敢怠慢,急忙上报给女皇陛下,女皇当即传旨狄光远晋见。
入了朝堂,三叩九拜之后,狄光远把父亲写的帛书呈上,请求女皇召见父亲,允其当面诉冤。
女皇一听是如此的非常事变,懒洋洋地说:“你回去吧,朕会慎重处理这事的。”
狄光远无奈,只得含泪再三磕头,离开了朝堂。
见女皇陛下对这事无动于衷,一旁的上官婉儿进言道:“七位重臣,共谋造反,甚为蹊跷,皇上不如召来俊臣当面问问。”
“那就传来俊臣。”女皇陛下发话道。
时候不大,来俊臣赶来了。磕头晋见毕,武则天问:“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其子弟讼冤,为什么呢?”
来俊臣是何等奸滑小人,鬼点子比谁都多,哄女皇的鬼话也多得很,当即振振有词地说:“仁杰等人下狱,臣未尝褫其巾带,官服还都让他们穿着,住处和生活待遇都很好,不打他们不骂他们不歧视他们,他们在狱中生活得很舒适。若无谋反事实,他们安肯承反?”
武则天听了来俊臣一番谎话,疑疑惑惑,一时难下决断。上官婉儿小姐近前小声说:“不如派个人赴狱中看看,虚实一看尽知。”
武则天点点头,叫人召来通事舍人周琳,对他说:
“周卿跟着来中丞到狱中看看,看看狄仁杰他们在狱中生活得怎么样?有无冤情。”
“遵旨。”
周琳和来俊臣并马前往监狱。来俊臣叫过一个从人,悄悄叮嘱道:“告诉王德寿,马上让狄仁杰他们换好衣服,衣冠齐楚,站在南墙根,迎接钦差大人的检查。”
从人答应一声,打马先自赶去。
周琳也是个胆小鬼,平时见了酷吏来俊臣心里就打怵,到了狱中,周琳吓得两眼都不敢四处看,只是跟在来俊臣的身边唯唯诺诺。来俊臣指着南墙根的几个晒太阳的人说:“看见了吗,周大人,你看狄仁杰他们衣服穿得多齐整,脸吃得多胖,回去可要跟皇上好好说说,就说狄仁杰他们一点也没受委屈。”
周琳正眼都不敢往前看,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嘴里答应着:“是,是,挺好,挺好。回去一定按中丞大人的意思,汇报给皇上。”
周钦差看见来俊臣就如芒刺在背,怕呆的时间长没有好处,敷衍了一下,就想溜之大吉,说:“我这就回去向皇上汇报去,免得皇上多心。狄仁杰他们确实是自己承认谋反的。”
说完,周琳拔脚就想走,却让来俊臣给一把拉住了:“你先别走。”
周琳吓得一哆嗦,期期艾艾地说:“还有什么事,来大人?”
来俊臣拍拍周琳的肩膀说:“别害怕,你又没造反你怕什么。稍等一会儿,我让他们几个写谢死表,请你代为呈给皇上。”
“好,好,好。”周琳忙拉过一个板凳坐下来,一步也不敢动,连下人给他递上一杯水,他都吓了一跳。
时候不大,王德寿拿了七份谢死表来了。来俊臣接过来看了看,递给周琳,半是威胁地说:“好好跟皇上说说,有什么差错你我都不好交代。”
周琳接过谢死表,小心地收起来,给来俊臣鞠了个躬,给王德寿鞠了个躬,甚至给旁边的打手们鞠了个躬,嘴里还连连说道:“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望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