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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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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完全笼罩了吴家大院。胳膊粗的红烛一点,顿时,全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全家老少坐在四张方桌上,酒菜已经上满了,吴安德在祖宗牌位前磕三个响头,发出命令:“放鞭!”
  院子里的大鞭炸响,噼噼啪啪轰轰隆隆,立时那种好闻的硫磺飘进屋里,吴安德使劲地嗅着。
  “啊啊啊!”的叫囔声和“唰唰唰”的脚步声随着鞭炮声钻进了吴老爷的耳畔。
  “不对劲!”吴安德开始有些纳闷,随即如梦方醒命令到:“家丁!拿枪上墙!”
  他丢掉了平日的绅士风度,仓皇冲进院子,指挥着五名武装家丁。
  “打倒地主老财!”“杀尽土豪劣绅!”“权力归农会!”
  呼吼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近切。
  家丁在墙头放了第一枪后,枪声大作。
  院内乱成一团。
  “爸,你快躲一下!”大儿子拉着吴安德的手臂说。
  “躲?上哪躲去?家产怎么办?吴家大院已经被包围了。”吴安德不安地说。
  两名家丁已从墙头上栽下,一命呜乎了,另三个家丁战栗着跳下墙,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吴安德老爷说:“老爷,不能再抵抗了,到处是人。火把都亮了一个畈子,我们跑不了。再开枪,我们都没命了。”
  “哗啦!”大门被撞开了。
  首先跑进一人,手臂上缠有红布条,头戴无檐礼帽,举着手枪,高喊:“活捉吴安德!”此人,就是徐海东。
  吴安德还没反应过来,一见徐海东已进大门,本能地喊,“徐老虎来……”
  话没说完,就晕倒了。
  举着长枪、大刀长矛的游击队蜂拥而入。随后,潮水般的穷苦百姓、四乡农民,拿着箩筐,挟着布袋,嘴里呜哩哇啦高声喊着,粮食、麻油、年货、衣服、家俱,瞬间,一分而净。
  下一个目标是黄家大湾的土豪黄家本。
  火把明亮,灯光辉煌,照耀着漆黑的大别山。
  徐海东带着二百多人的暴动队,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打土豪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老百姓纷纷加入。
  “暴动!暴动!暴动!”队伍里的呼吼声,使得年关的火药味空前浓烈!
  “革命!革命!革命!”火红的旗帜,如夜色里一抹拌动的热血!
  黄家大湾火光冲天!
  五家畈里枪声大作!
  段家店锣鼓喧天!
  ……
  年关暴动。徐海东率领游击队,所向披靡。一个夜晚解决了八个村庄,十个土豪,缴获十二支枪,筹集近五千块银元,参加群众达八百多人。
  天亮了。
  贫苦农民扬眉吐气。
  平时威风凛凛的土豪们,被捆在一起,耷拉着脑袋,像一串断了脊梁的狗,被游击队员牵着四乡游街。
  徐海东在夏店街举行的万人群众大会上慷慨陈辞:“马克思主义就是暴动!共产党就是暴动!只有暴动,工农才能当家作主,贫苦群众才能耕者有其田。革命成功之后,天下大同。那时,人们住高楼,吃鱼肉,日子美极了。为了那一落千丈天的到来,今天革命就要不怕牺牲。今天的暴动胜利,只是个开端,过两天打下黄陂县城就建立我们贫苦工农的新政权……”
  大年初一下午。国民党军队驻黄陂团长家。
  县城各路乡绅富豪、国民党县府官员、所有营连长正在向这位少校团长拜年。一派歌舞声升平、祥和的气氛。
  “报……报告!大……大事不好啦!‘臭豆腐’又造反啦!”
  突然,一个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说。
  屋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一个个目瞪口呆。没等卫兵报告完具体情况。往日的“名人”丢掉了斯文,大声吵嚷起来:“又是这块‘臭豆腐’,有了他,搅得整个县都不得安宁!”
  “不把他除掉,我们没有好日子过!”
  “听说他可厉害啦!还吃人肉哩!他领着那些穷鬼,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儿!”
  ……
  “别吵啦!我就不信,他是老虎不成?我这个正规团也不是吃素的!”团长不耐烦地吼道,“今天我们痛痛快快地过年,明天痛痛快快杀人!”
  反动军队反扑过来。
  处处火光,村村刑场,大别山一片血腥。
  人民在哀嚎,人民在流血,徐海东的心被火烧着、眼里充满了血。
  国民党军队在寻找徐海东的游击队。
  徐海东跟踪偷袭国民党反动军队。
  一次突然的遭遇,游击队和反动军队接上了火。猛烈的枪战之后,游击队遭到毁灭性打击。徐海东只身带着七人,突出重围,转进大山的怀抱。
  夜风飒飒,寒气逼人,万籁俱寂。
  八个人脚步“唰唰”,直向李家冲。
  李家冲有三个共产党员,这个村的群众基础很好,有百十人口,没有财主,打土豪时,这个村全村出动。
  游击队不能离开群众,群众依赖游击队。
  徐海东和七个战士站在村头呆了。
  村头的老槐树已烧成枯枝,枝上吊着三具尸体。惨淡月光照在三个共产党员身上。三双瞪得大大的眼睛看着徐海东。似乎要说什么!面对敌人的屠杀,好同志,死不瞑目啊!
  李家冲已被夷为平地,一片断墙残垣,几根没有烧尽的黑碳檩木直指苍天,像深夜的手指,在指责敌人的暴行。
  村北边的空坪上,倒着全村的男女老幼。血已经凝固,血浸润着大别山的土地。
  是敌人用机枪扫射的。七十岁的奶奶、十多岁的姑娘,还有二十多具年轻女人的尸体,下身都被脱光、轮奸,并被刺刀捅烂。
  一个孩子被刺刀挑开了肚子,躺在女人的尸体边。
  徐海东“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乡亲们的尸体堆前,胸中发出低吼:“父老乡亲,你们太惨了。我徐海东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八个人掩埋了群众的尸体,踏着晨光离开了李家冲。
  第二天傍晚,天一黑,徐海东急切地回到徐家老窑。
  自家的房顶被掀掉,墙被推倒,家俱被扔一地,院里院外,到处烟熏火燎,惨不忍睹。
  双目失明的老母不见了!
  瘦弱多病的妻子没有了!
  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也不知去向!
  徐海东冲出院子,又朝窑场跑去。
  窑场的情景更令他触目惊心:几间茅棚烧的烧、拆的拆,被捣了个七零八乱;泥砖、泥坯、泥盒、泥罐、泥瓦、泥缸,通通被砸得衡里哗啦,破碎不堪。
  这是徐家祖辈整整七代人的家业啊!靠着它,养活徐家的祖祖辈辈子子孙孙。可现在完了!全完了!
  徐海东痛不欲生、泪如泉涌。他双膝跪在地上,将地上破瓦碎片一一拣起,捧在手里,像捧着一串破碎的珍宝。
  “元清呀,你回来了?”同族的二叔呜咽着说。
  徐海东没有回答他的话。过了许久,他深情地说:“二叔,我走了。我妈要是还活着,你见了,就把我的话告诉她,我是个不孝的儿子,我连累她了。要是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你就想办法帮我……”徐海东泣不成声。
  二叔还算个刚强的人,他拌动着干裂的嘴唇,嗡声嗡气地说:“你也不要过分难过。我们徐家已经死了六十多口子,这个仇只等以后你们去报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这窑场了!你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们到处张贴布千,抓你,你赶快走吧!”说着,老人塞给徐海东一个扁扁的小酒瓶,“带着,路上用它驱驱寒吧!”
  这一次告别故里后,徐海东再没回过徐家老窑。
  暴动总指挥徐海东,再次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他开始认识到:革命不是儿戏,暴动不是闹着玩的;革命不仅要有枪杆子,还要学会抓住枪杆子;打游击是个好办法。
  1929年春。黄陂县木兰山。
  “木兰山”,这座和巾帼英雄花木兰同名的山,以它那茂密的丛林,保护着劳苦大众的英雄好汉。它是大别山区贫民百姓的骄傲,是鄂豫皖工农红军的摇篮,是徐海东学习游击战争的第一所学校。
  在一个春雨方晴的下午,吴光浩和徐海东两位暴动首领在木兰山重逢了。
  当徐海东自我介绍说:“吴总指挥,我是黄陂的徐海东。”吴光浩惊呆了,心想,黄麻起义时,他一身蓝布短打,挎着短枪,精神拌擞的;如今除了虎灵灵的眼睛和酒窝没变外,穿着件补丁的棉袄,头发长长的,脸瘦瘦的。半开玩笑说:“你科像个讨饭的!”
  “我们都是为穷人‘讨饭’么!你也变了许多,又瘦又黑,脸上多了些麻点。”徐海东说。
  “这样好呀!这样,地主老财才会施舍么!”
  两人一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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