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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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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的不快,她想让自己变得十分地迷人,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不禁心花怒放。
  然而,跳舞,取悦于院子里最漂亮的男人之一的愿望,都不能驱散玛蒂尔德的烦恼。不可能取得更大的成功了。她是舞会的王后,她看得出来,不过她看得很淡。
  “跟一个克鲁瓦泽努瓦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将过一种多么平凡的生活啊!”一个小时后他把她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她对自己说,“我有半年不在巴黎,如果在一个全巴黎的女人都渴望参加的舞会上还找不到快乐,那我的快乐又在哪里呢?”她又想,快快不乐,“再说,舞会上还有一群人的敬意包围着我,而这一群人,我想象不出还有更好的组成了。这里也许只有几个上议院议员和一、两个于连这样的人是平民。然而,”她越来越忧郁了,“有什么好处命运没有给我啊:声誉,财产、青春!唉!一切,除了幸福。”
  “我得到的好处中,最可疑的,还是他们整个晚上向我说的那些。才智,我相信我有,因为我显然使他们所有的人都感到恐惧。如果他们敢谈一个严肃的主题,五分钟之后,他们就会兴奋得喘不过气来,仿佛在我一个钟头来不断重复的事情上有了重大发现似的。我是美丽的,为了我的这个长处,德·斯达尔夫人会牺牲一切的;然而我厌倦得要死,这是事实。是否有理由认为,我把我的姓换成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的姓,就会少一些厌倦呢?”
  “可是,我的天主!”她又想,几乎想哭,“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吗?这是本世纪教育的杰作;您只要朝他看看,他就会找出—句可爱的、甚至机智的话来对您说;他是勇敢的……这个索莱尔可真古怪,”她心里说,眼神里的忧郁变成了恼怒。“我事先说过有话要跟他讲,他居然不肯再露面!”
  第九章 舞会
  “您不高兴,”德·拉莫尔侯爵夫人对她说,“我警告您:这在舞会上很没有风度。”
  “我只是感到头疼,”玛蒂尔德爱搭不理地回答说,“这里太热了。”
  这时,好像要证实德·拉奥尔小姐的话似的,托利老男爵突然,头晕,昏倒了,不得不被抬出去。有人说是中风,真是一件扫兴的事。
  玛蒂尔德不闻不问。她有既定方针,绝不理会那些老人和就喜欢说坏事的人。
  她跳舞,避开关于中风的谈话,其实男爵并没有中风,因为他第二天又露面了。
  “索莱尔先生还不来,”她跳过舞之后又在想。她几乎要用眼睛找他了,突然发现他在另一间客厅里,怪事,他好像失去了对他来说如此自然的那种不动声色的冷淡态度,他不再有英国人的神气了。
  “他在跟我的死刑犯阿尔塔米拉伯爵说话呢!”玛蒂尔德心想,“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阴沉的火;他就像一个乔装的王子;他的目光更加骄傲了。”
  于连一边和阿尔塔米拉说着话,一连走近她呆的那个地方;她凝视着他,研究他的表情,想从中发现那些使一个人有幸被判死刑的高超品质。
  他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对阿尔塔米拉伯爵说:“是的,丹东是个男子汉!”
  “天哪!他会是个丹东吗?”玛蒂尔德对自己说,“可是他的面孔是那么高贵,而那个丹东却丑得可怕,我觉得简直是个屠夫。”于连走得更近了些,她毫不犹豫地叫住他,她有意而且骄傲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不寻常的。
  “丹东不是一个屠夫吗?”她对他说。
  “是的,在某些人的眼中是,”于连回答说,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轻蔑的表情,眼睛里还因与阿尔塔米拉的谈话而闪着火花,“然而不幸的是,对于出身高贵的人来说,他是塞纳河畔梅里地区的律师;这就是说,小姐,”他满脸凶相地补充说,“他的开始跟我在这里看见的好几位贵族院议员完全一样。的确,在一个美人的眼中,丹东有一个巨大的错点,他很丑。”
  这最后几个字说得很快,口气很特别,但也肯定很不礼貌。
  于连等了片刻,上身微微前倾,神态谦卑却又透着傲气。似乎在说:“我是花钱雇来回答您的,而我靠我的工钱生活。”他甚至不屑抬眼看看玛蒂尔德。而她呢,一双美丽的眼睛睁得老大,盯着他,倒像是他的奴隶。最后,谁都不说话,他望着她,就像奴仆望着主人,等待吩咐。玛蒂尔德一直盯着他,目光奇特,最后,他一面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面显然是急匆匆地离去了。
  “他的确很美,”她缓过神来,心里说,“却这样地赞美丑陋!脱口而出,绝不反悔!他不是凯吕斯或克鲁瓦泽努瓦那种人。这个索莱尔的神态有点儿像我父亲在舞会上模仿得那么像的拿破仑。”她完全忘了丹东。“今天晚上,我确实感到厌倦。”她抓住她哥哥的胳膊,不管他老大不乐意,逼着他跟她在舞场上转一圈。原来她是想听听死刑犯和于连的谈话。
  人群挤作一大团。但是她还是追上了,相距两步远,阿尔塔米拉正步近一个托盘拿冷饮,半侧着身子。他看见一只穿着绣花衣服的胳膊正在拿旁边的一杯冷饮。绣花衣服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完全转过身来,想看看这只胳膊是哪一位的。顿时,他那如此高贵、如此天真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厌恶。
  “您看那个人,”他对于连说,声音相当低:“那是某国大使德·阿拉塞利亲王。今天上午,他向你们法国外交部长德·奈瓦尔先生要求引渡我。看,他就在那儿打惠斯脱牌。德·奈瓦尔先生也准备把我交出去,因为我们在一八一六年交给你们两、三个阴谋分子。如果他们把我交给我的国王,我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被吊死。而且抓我的就是这些留小胡子的漂亮先生们中的一位。
  “无耻!”于连说,声音相当高。
  玛蒂尔德听得一字不漏。厌倦已无影无踪。
  “这还不那么无耻,”阿尔塔米拉伯爵又说。“我跟您谈我是为了给您一个强烈的印象。您看看阿拉塞利亲王,每隔五分钟,他就要看一眼他的金羊毛勋章;他看见这种喂鸟的小饼挂在胸前,高兴得不行。这可怜的人不过是个不合时宜仙人罢了。一百年前,金羊毛勋章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但是那个时候他这种人是根本得不到的。今天,在出身高贵的人中间,只有阿拉塞利这种人才对它心醉神迷。他为了得到它可以把全城的人都绞死。”
  “他是花了这个代价才得到的吗?”于连焦急地问。
  “不完全是这样,”阿尔塔米拉冷冷地答道:“他也许是把他的国家里被认为是自由党人的三十来个富有的产业主扔进了河里。
  “多没有心肝的人啊!”于连说。
  德·拉莫尔小姐怀着最强烈的兴趣歪看头听,离得那么近,她那美丽的头发几乎碰着他的肩膀了。
  “您很年轻!”阿尔塔米拉说,“我跟您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嫁到了普罗旺斯;她还很漂亮,善良、温柔;是个极好的家后主妇,忠于她的一切职责,虔诚但不装假。”
  “他想说什么呢,”德·拉莫尔小姐想。
  “她是幸福的,”阿尔塔米拉伯爵继续说,“她在一八一五年时也是幸福的。那时候我藏在她家里,在她的靠近昂提布的领地上;您瞧,当她听说奈伊元帅被处决时,竟跳起舞来!”
  “这是可能的吗?”于连说,惊呆了。
  “这是党派精神,”阿尔塔米拉说,“十九世纪不罢有真正的激情了,因此人们在法国才这么厌倦。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
  “这就更糟!”于连说,“至少,当人们犯罪的时候也应该有犯罪的乐趣,罪行也只有这点儿好处,甚至以此为理由来稍微为罪行做些辩护。”
  德·拉莫尔小姐完全忘了她该做什么了,几乎完全夹在了阿尔塔术拉和于连当中。她的哥哥习惯于服从她,让她挽着胳膊,望着客厅里别的地方,为了掩饰窘态而装出被人群挡住的样子。
  “您说得对,”阿尔塔米拉说:“人们什么都干,就是没有乐趣,也记不住,甚至犯罪也是如此。在这个舞会上,我也许能给您指出十个人来,他们可以被判为杀人凶乎,他们忘了,别人也忘了。
  “有的人,如果他们养的狗腿断了,他们会心疼得流泪。在拉雪兹神甫公墓,当人们把鲜花抛向他们的坟墓时,你们巴黎人说得那么有趣,有人就会告诉我们,他们兼有勇敢的骑士的种种美德,还有人会谈到他们的生活在亨利四世治下的曾祖辈的丰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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