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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仇家恨,不能不恨!”
“你说什么?”他顿觉茫然。
繁韵倔犟的扬起脸,故意冷笑,讽刺他的自作多情。
“宇田雅治,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幼稚!国仇家恨只是说说而已的吗?倘若今天被侵略的地方是曰本,我也可以高姿态的对你说着同样的话。”他放开她,不自觉地退后半步。
“你为什么不睁大眼睛看看你手上,你的周围,漫溢的全部都是死人的血腥,令人却步;而我身后,我的祖国,却处处皆是尸骨未寒,死不瞑目的怨灵!甚至我的双亲也在其中!即使相爱又如何?难道就可以抵消得了这一切?!究竟是你无知,还是我太高估了你?原来你一个所谓神国的军官也不外如是!”
繁韵一步步逼近他,眼见他牙关紧闭,气得浑身都在颤动,她敛目深吸了口气。
“不要把你说得多么伟大!难道你真的可以放弃国籍,撇开自以为高贵无比的身份,抛弃你所拥有的一切,跟一个会辱没你一世英明的俘虏厮守终生吗?!你能吗?少将大人!”
宇田雅治哑然。
“你不能!”她冷笑,心如刀绞。“同样,我也不能!既然我们注定是敌人,那么永生永世都是!你改变不了,我也不能。所以我只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就算以后会死在你们军队的刺刀下,那也是我的选择。”
这就是她的选择。到头来,他居然会被心爱的女子遗弃,且一生都将受她诅咒。那么曾经的一切又算什么?独角戏吗?
他凄然冷笑,掏出那条带着盟约的手链,举在她面前。如果连这个她都要否认,他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憎恨我,为何直到今天才肯放弃?既然无视我的情意,又为何肯生下我的孩子?不要说,这手链不是你挂在樱树上,那孩子不是我的骨肉。认识你这么久,你的表情骗不了人!”
他依然直望她的眼,但方才的那抹温和已然散尽,他要他的答案。
繁韵果决的回答他:“是。你说的没错。但从今天开始,我要尽心尽力做一名好母亲,好妻子。这个孩子从出生那天就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在他心目中,他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抗日英雄!而我,也心甘情愿做战士的妻子,就算不幸守寡也不改初衷。如果你恨我,现在要取走我的性命,我也决不怪你。毕竟……”
“是彦骁宇吗?你心心念念的丈夫就是他?!”宇田雅治怒吼着。
他可以接受她所有过错,可以原谅她一再的顶撞,唯独身体与心的背叛,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宽恕的禁忌!她是他的女人,从过去到现在他一直都认为是!然而现在,这条禁忌被打破了,她成了别人的女人!就连他的骨肉也冠名易姓认敌人为父!
要他如何能忍!
“为什么不说话?不敢说了吗?”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还要纵容她!难道一定要逼他用只想拥抱她的双手去拔枪杀了她吗?!对他,难道她就真的毫不眷念!没想到一向绝情对人的他,有天也会为情所伤。
要不是这时山本领着宪兵队赶来,或许他真的会隐忍不住,对她动粗。哪怕她的泪水看上去那么悲伤,他都也不会再包容。
绝情,他也会。甚至,比任何人都学得彻底。
“无论我对你好,对你坏,你都可以无动于衷,不以为然。”他冷傲的扬起下巴,自我解嘲。“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试问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人爱?好!我放过你!你走吧。”
宇田雅治负气一扬手,围堵住街口的宪兵立刻散开一条路,让她通过。而其他十来名被困在包围圈的百姓,则是战战兢兢的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谢谢。”繁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两个字。胸口的沉闷并没有因为得到他的特赦令而舒缓,反而撕心裂肺般折磨着她。利刃都有双面,何况那些伤人的话。在蛰疼他的时候,同样也将她扎得千疮百孔。她也有不舍,也有不忍,可也有她的无可奈何!有那么一秒,她真的期望能死在他的手上,那样就不会再有愧疚与不安,更不会为他而难过。
最终,他还是放过了她。带着无限的怨恨,放她走。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又哪来的这般大度。假若她遇见的不是他,或许历史早已改写;假若他不是真情真意,她的下场必定与雅文一般。又何来轻易放过!
噙着满眼的泪水,繁韵难舍的背过身,脚步迟缓。
宇田雅治目送她离开,竟连一次回头都未有。如果她肯回过头,哪怕就一次,他都可以原谅她,什么都不再计较。然而事与愿违。本打算只用来拥抱她的手,最终只能举起枪,对准那远去的背影决然一枪——
“44。”他默念。子弹霎时飞射。
弹头与大地摩擦,飞溅起的碎石无情划破了女子的右脚踝。鲜血霎时染红裤脚,渗透进鞋帮的紫蓝。
并非凑巧,而是那一枪,本就是射在她脚旁。
繁韵怔了怔,低头望向伤处,殷红的血宛若最妖艳的玫瑰,招摇而危险。可她没有因此而放弃前进,或许心头的震惊早已敌不过心寒的彻骨。
她捏紧拳头,继续走着自己的路。哪怕泪水越流越多,脚步越走越凉。她都必须走完。
好吧。我还清了你一年。
还要继续吗?她凄楚的笑,等着那剩下的年月。
倏地,魔音再次响起。
“43。”
第二枪同样射在她脚边,只是换成了左脚。这下子连周围的百姓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替她悬高了一颗心。可繁韵依旧笑着,痛虽痛,但心债却减少了一年。值得了!
她继续走,无畏的走,只是速度越来越缓慢。
因为,她还在等。
——那剩下的五年时光。
当然,他不会令她失望。
迫不及待的扣动扳机,借此强行剥走一年又一年的回忆{奇。书。网}。只要全部射完,就再也不用想起——生命中曾出现过,她。
当一遍遍的枪响,子弹一次次从她脚边擦过,每一颗她都用心默算,牢牢记下:
44,第七年。
43,第六年。
42,第五年。
41,第四年。
40,第三年。
39,第二年。
还有,最后的一年,1938年。
偏偏这颗子弹没有如期而至。反倒使整条街陷入未有的沉寂。似乎大家都在翘首以待,都在畏惧——那最后一发子弹会射入何处。
繁韵停下脚步,不想再走,宁可傻傻等候着。可她在等什么,她自己都觉得迷茫,或许是个了断吧。
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时间筛去所剩无几的分秒……枪仍未响起。
为何还不开枪?是和她一样犹豫吗?
繁韵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想。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而忐忑的等候着他最后的一枪。
因为这一发子弹代表着他们最初相识的年份。只要它一枪射出,便意味着七年前的一切统统回归原点,记忆删除为零。在他的记忆中不再有她,从此形同陌路。
蓦然,繁韵有些慌了。竟开始希望那一枪永远不要响起!
但是,不行啊……这个局面,不正是她执意要来的结果吗?如今再来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啊……
突然——…
最后一枪骤然响起,没有射向她,而是射进了一名百姓的肩上。男子倒地哀号,肩头染红了一片。霎时,挤缩成一团的百姓们更加惶恐,人人脸色煞白,生怕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繁韵自是没料会出现这种偏差,正急欲跑向那男子——
“如果你敢碰他一下,我保证他会没命。”阴冷的魔音再一次响起,语调与前几次截然不同,充满了残酷的讯号。
原来,不是偏差,而是他特意的!
愤然转身,她发现他的表情平静得不起一丝微澜。仿佛这等伤人的事情,不过是些不入眼的小事,不值一提。
繁韵反问自己:这个人是谁?怎会如此陌生?还是那个感动过自己的他吗?
是他。
只不过,是最初那个他。
“还不走?不是你请求我放过你?”宇田雅治冷冷的说,十足不屑。那些曾经出现过的温和与仁善,再也不会有。
他走回的,只是最初消失的轨道。往后,他不会再迷失方向。更不会为了任何人。这不就是她期望的?他做到了。
“可是为什么要伤及无辜?!”对于他的决绝,繁韵比谁都清楚,她也不奢求他还会作出让步。只是,为何他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让她连内疚之感都荡然无存!
“要我放过你,就得有一个替罪羊代你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