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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我是决不会接纳这个孽种的!”不待儿子说完,宇田昭一恼怒的呵斥,“宇田家丢不起这个脸!你这辈子都别妄想了!”
“那么父亲,您是否也不打算承认我这个儿子?”宇田雅治冷然昂首,第一次冲撞父亲。从小到大,他最敬重的人,便是父亲。而今最伤父亲心的,也是他。
明知不该,却还是做了。
儿子的骤变,令宇田昭一大吃一惊。他难以置信的紧盯着他,失望透顶。再一次挥掌,打得痛心。
“混帐!这是儿子该对父亲的态度吗!在军校里,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派你来中国,你学会的不是打仗,而是大逆不道,违抗父亲的命令吗!居然还敢威胁我!杀敌的刺刀,是否要插在为父身上你才甘心!”
心尖一阵绞痛,他忙背过身捂住胸口。山本眼尖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赶紧冒死打圆场。
“老爷请勿动气,少爷一向都很明理,不过是年轻气盛,怎么也不敢真的顶撞您。现在他心里想必也万分后悔,还望老爷再原谅他一次吧。少爷,你还不快向老爷认错,明知他身体违和。”
宇田雅治听出话外音,再瞧山本冲自己使眼色,才知道父亲身体不适。想到自己说那些没分寸的胡话刺激父亲,真是太该死了。可是,他也不能放任繁韵由父亲处置。那她必死无疑。
心一横,先向父亲俯首认错。
“儿子知错了。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惹怒父亲,更不该背弃身为军人的信条而对敌人心慈手软。所以请求父亲能宽容一晚的时间,让我亲手解决这件事情。结果,一定会令父亲满意。请父亲大人务必答应!”
“是啊,老爷。与其您下命令,不如让少爷主动断了妄念,这样才永不再犯。您也不用太忧心,免得引发旧患。就相信少爷一次,让他自己解决吧。”山本的帮腔,再加上雅治悔悟的认错,多少打动了宇田昭一。
现在他也不宜再动怒,免得心绞痛真的发作。只好顺下气,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我让你自己解决。如果明天你还未圆满解决,有人会替你除了她。现在去换好衣服。我在书房等你。”
“是!”宇田雅治跪到父亲离去,方才扬身长吁一口气。随即命令宪兵将繁韵带到储物室严加看管。
还未弄清危机怎会突然解除的繁韵,不甘愿的被宪兵推搡前行,眼看着他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却始终开不了口去问个究竟。一如她隐隐的关切,终只能深埋心底,无法传达给他。
恍惚间,动作又开始迟缓起来。直到他撞疼她的肩膀,悄悄将一把小匕首塞进她的手中,才陡然惊醒。
然而一回身,他却已然远去。只留下这把匕首。
繁韵不露痕迹的将匕首藏入袖中,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果不是让她自行了断,便是让她保护自己。
有一种感觉告诉她,他并不想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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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田雅治换回军装,在前去书房的途中撞见了每曰例行汇报军情的探子。看过对方呈上的信件后,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信里的内容你知道吗?”眸光一转,盯得探子不敢抬首。
“属下不知情。只是隐约听说好象是关于地下党藏匿的……”
宇田雅治手一举,切断他后来的话。
“你家里有几口人?”冷不防提出的奇怪问题,探子顿时傻眼。
“回少将的话,一共有六口人。”
“那么你出了使馆这道门,我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封信的事情。否则,你就准备好六口棺材。”他停顿下来,将手中捏皱的信封敲打在探子的帽檐上。警告道:“还有,你这颗脑袋。”
“不敢不敢!小的保证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探子忙不迭点头。
宇田雅治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量他也不敢无视自己的警告。便收回手来,打发他出去。
来到书房门口,将信件藏进衬衣内层的口袋,这才入内。
一进门他便看见父亲背着身仰望高挂的太阳旗,山本和一名看守监狱的兵卒分别站立书桌两侧,神情肃穆。
宇田雅治一看兵卒手里握着黑鞭子,心下已猜到父亲让他来书房的用意。于是从容上前,朝国旗跪了下来。
宇田昭一偏过头,望了他一眼,复又看向太阳旗。
“尽管天皇陛下没有责罚你,可作为一名帝国武士,就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受到惩罚。那样才有资格继续为国家效力。记住,你的人首先是天皇和国家的,最后才能属于家庭和你自己。这次我惩戒你,是让你牢牢记住这一点。”
“是!我一定会牢记。”宇田雅治扬起头,动手将上衣脱去,平静而淡漠。
一旁宪兵得到指令,赶紧绕到他背后。捏着鞭子的手紧张得一松一合,不知下多重的力气。
“不用留力,重重的抽。务必要让少将铭记于心。”
得到宇田大将明确的指示,犹豫不决的宪兵也放开胆子。一鞭子下去,宇田雅治的背上立刻现出一道红印,几鞭下来,纵使不皮开肉绽,恐怕也难有完肤。
山本不忍看下去,又无法劝阻老爷,只能在心里干着急。瞧少爷受这份罪,悔不该将他同那女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眼见少爷挨了那么多鞭始终不吭一声,山本心里更加不好受。
繁韵正纳闷,关在储物室数小时无人问津,突然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直觉恐不是好事。赶紧跳下床埋伏门侧,见机行事。
结果门一开,来者并非不怀好意的宪兵狗腿子,而是宇田雅治。她高举在胸口的匕首也随之放下。
宇田雅治见她一脸戒备又马上松懈,不禁笑起来。
“给你匕首是让你自卫,可没打算用在我身上。”他淡然一笑,平和得少了昔日的气势。将门阖上,这才挪动身子。
纵使他清清淡淡笑着,可那缺少血色的面容,终究瞒不了人。繁韵再瞧他步履维艰,走得异常缓慢,仿佛刚受完刑似的。不觉心生疑窦,视线也转到他不停背手拽起的衣边。
这么一看她才明白。难道他会走路缓慢,衣服也虚披着毫无形象,原来是背上有伤。
那斑斑点点的血迹,沁透内里白衬衫,沾染到黄色军装上。
“你,受罚了?”繁韵心知不该问,却还是快不过嘴。瞧他走得那般辛苦,想伸出手去扶一把。可人都已从身边走过,她的手还死死背在后面。
或许想与做不过是转瞬的抉择,无奈由她做起来,就太难了。
“过来,帮我把外套脱下。”宇田雅治好不容易走到床边,一坐定,便小心翼翼将外套往下拉。但怕扯裂背后的伤口,他手臂的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前胸,不宜过大。
而他笨拙的动作,使得繁韵也不能再置若罔闻,只好坐到他旁边帮忙把外套脱下来。
只见衬衣的后面一大片都被血水浸透,掀开一看,全是些密密麻麻的鞭痕。有些破溃得厉害的伤口,还不住往外渗血。才用衬衣轻抹去,马上又涌出新的。反复擦了数次,总算止住一些。
繁韵看着这些伤痕,真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刑罚。或许其中缘由,又是因为她。
“你长官对你都这样,他是怎么会当场放过我没有除以极刑呢?”明知这个问题很愚蠢,可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到证实。“你跪下,是不是向他求情,留住我这条命?”
她不是木头人,有些感觉,她体会得到。
“如果我告诉你,你只能活过今晚。并且第二天动手杀你的人,是我。那样,你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加恨我?”宇田雅治回过身,认真凝视着她。无论她会说出怎样的话,他都不会再觉得难受。因为没什么比现在更重要,也没什么比她此刻还留在身旁更踏实。哪怕背后的痛楚如被烈火焦灼,他都可以不去在意。
因为过了今晚,过了今晚……
他或许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她。
只是等待着她的答案,犹如千百个世纪那般亢长。难道他最终穿越不了的,依然是她的心么?
他叹息,拉过她冰凉的双手,温柔放进自己的掌心里。这仅剩的暖意,她可曾感受到?
“繁韵。”他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们不会再有明天。至少今晚,请放下昨天,甚至更早的过去,只有你和我。”
“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说得很重。重得繁韵无法忽略,也回避不了。
“我早就该死了。”繁韵垂下头,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一个敌人分心。会血本无归的。”
再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