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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走散,心中越怒道:“叵耐这草寇无礼!”喝叫鸣锣擂鼓,取路上山。众军齐声呐喊,步军先上山来。转过三两个山头,只见上面擂木、炮石、灰瓶、金汁,从险峻处打将下来,向前的退后不迭,早打翻三五十个,只得再退下山来。秦明怒极,带领军马绕下山来,寻路上山。寻到午牌时分,只见西山边锣响,树林丛中闪出一对红旗军来。秦明引了人马赶将去时,锣也不响,红旗都不见了。秦明看那路时,又没正路,都只是几条砍柴的小路;却把乱树折木。交叉当了路口,又不能上去得。正待差军汉开路,只见军汉来报道:“东山边锣响,一阵红旗军出来。”秦明引了人马,飞也似奔过东山边来看时,锣也不鸣,红旗也不见了。秦明纵马去四下里寻路时,都是乱树折木,塞断了砍柴的路径。只见探事的又来报道:“西边山上锣又响,红旗军又出来了。”秦明拍马再奔来西山边看时,又不见一个人,红旗也没了。秦明怒坏,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了。正在西山边气忿忿的,又听得东山边锣声震地价响。急带了人马,又赶过来东山边看时,又不见有一个贼汉,红旗都不见了。秦明怒挺胸脯,又要赶军汉上山寻路,只听得西山边又发起喊来。秦明怒气冲天,大驱兵马投西山边来,山上山下看时,并不见一个人,秦明喝叫军汉两边寻路上山。数内有一个军人禀说道:“这里都不是正路;只除非东南上有一条大路,可以上去。若只是在这里寻路上去时,惟恐有失。”秦明听了,便道:“既有那条大路时,连夜赶将去。”便驱一行军马,奔东南角上来。看看天色晚了,又走得人困马乏;巴得到那山下时,正欲下寨造饭,只见山上火把乱起,锣声乱鸣。秦明转怒,引领四五十马军,跑上山来。只见山上树林内,乱箭射将下来,又射伤了些军士。秦明只得回马下山,且教军士只顾造饭。恰举得火着,只见山上有八九十把火光呼哨下来。秦明急待引军赶时,火把一齐都灭了。当夜虽有月光,亦被阴云笼罩,不甚明朗。秦明怒不可当,便叫军士点起火把,烧那树木。只听得山嘴上鼓笛之声吹向。秦明纵马上来看时,见山顶上点着十余个火把,照见花荣陪着宋江在上面饮酒。秦明看了,心中没出气处,勒住马在山下大骂。花荣笑答道:“秦统制,你不必焦躁。且回去将息着,我明日和你并个你死我活的输赢便罢。”秦明怒喊道:“反贼!你便下来,我如今和你并个三百合,却再作理会。”花荣笑道:“秦总管,你今日劳困了,我便赢得你,也不为强。你且回去,明日却来。”秦明越怒,只管在山下骂。本待寻路上山,却又怕花荣的弓箭,因此只在山坡下骂。正叫骂之间,只听得本部下军马,发起喊来。秦明急回到山下看时,只见这边山上,火炮、火箭,一发烧将下来;背后二三十个小喽罗做一群,把弓弩在黑影里射人;众军马发喊,一齐都拥过那边山侧深坑里去躲。此时已有三更时分,众军马正躲得弓箭时,只叫得苦:上头滚下来,一行人马却都在溪里,各自挣扎性命。爬得上岸的,尽被小喽罗挠搭住,活捉上山去了;爬不上岸的,尽淹死在溪里。
且说秦明此时怒得脑门都粉碎了,却见一条小路在侧边。秦明把马一拨,抢上山来;行不到三五十步,和人连马,掉下陷坑里去。两边埋伏的五十个挠手,把秦明搭将起来,剥了浑身衣甲、头盔、军器,拿条绳索绑了,把马也救起来,都解上清风山来。原来这般圈套,都是花荣和宋江的计策:先使小喽罗,或在东,或在西,引诱得秦明人困马乏,策立不定;预先又把这土布袋填住两溪的水,等候夜深,却把人马逼赶溪里去,上面却放下水来,那急流的水,都结果了军马。你这秦明带出的五百人马:一大半淹在水中,都送了性命;生擒活捉有一百五七十人。夺了七八十匹好马,不曾逃得一个回去。次后陷马坑里活捉了秦明。当下一行小喽罗,捉秦明到山寨里,早是天明时候。五位好汉坐在聚义厅上。小喽罗缚绑秦明,解在厅前,花荣见了,连忙跳离交椅,接下厅来,亲自解了绳索,扶上厅来,纳头拜在地下。秦明慌忙答礼,便道:“我是被擒之人,何故却来拜我?”花荣跪下道:“小喽罗不识尊卑,误有冒渎,切乞恕罪!”随取锦段衣服与秦明穿了。秦明问花荣道:“这位为头的好汉却是甚人?”花荣道:“这位是花荣的哥哥,郓城县宋押司,宋江的便是。这三位是山寨之主:燕顺、王英、郑天寿。”秦明道:“这三位我自晓得:这宋押司莫不是唤做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么?”宋江答道:“小人便是。”秦明连忙下拜道:“闻名久矣,不想今日得会义士!”宋江慌忙答礼不迭。秦明见宋江腿脚不便,问道:“兄长如何贵足不便?”宋江却把自离郓城县起头,直至刘知寨拷打的事故,从头对秦明说了一遍。秦明只把头来摇道:“若听一面之词,误了多少缘故。容秦明回州去,对慕容知府说知此事。”燕顺相留,且住数日。随即便叫杀羊宰马,安排筵席饮宴。拿上山的军汉都藏在山后房里,也与他酒食管待。秦明了数杯,起身道:“众位壮士,既是你们的好情分,不杀秦明,还了我盔甲、马匹、军器回州去。”燕顺道:“总管差矣!你既是引了青州五百兵马都没了,如何回得州去?慕容知府如何不见你罪责?不如权在荒山草寨住几时。本不堪歇马,权就此间落草,论秤分金银,整套穿衣服,不强似受那大头巾的气?”秦明听罢,便下厅道:“秦明生是大宋人,死为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人,背反朝廷!你们众位要杀时,便杀了我。”花荣赶下厅来拖住道:“兄长息怒,听小弟一言。我也是朝廷命官之子,无可奈何,被逼得如此。总管既是不肯落草,如何相逼得你随顺。只请少坐,席终了时,小弟讨衣甲、头盔、鞍马、军器,还兄长去。”秦明那里肯坐。花荣又劝道:“总管夜来劳神费力了一日一夜,人也尚自当不得,那匹马如何不喂得他饱了去。”
秦明听了,肚内寻思:“也说得是。”再上厅来,坐了饮酒。那五位好汉轮番把盏,陪话劝酒。秦明一则软困,二为众好汉劝不过,开怀得醉了,扶入帐房睡了。这里众人自去行事。不在话下。
且说秦明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跳将起来,洗漱罢,便要下山。众好汉都来相留道:“总管,且用了早饭动身,送下山去。”秦明急性的人,便要下山。众人慌忙安排些酒食管待了,取出头盔、衣甲,与秦明披挂,牵过那匹马来,并狼牙棒,先叫人在山下伺候。五位好汉都送秦明下山来,相别了,交还马匹、军器。秦明上了马,拿着狼牙棒,趁天色大明,离了清风山,取路飞奔青州来。到得十里路头,恰好巳牌前后,远远地望见猓尘乱起,并无一个人来往。秦明见了,心中自有八分疑忌;到得城外看时,原来旧有数百人家,却都被火烧做白地一片;瓦砾场上,横七竖八,烧死的男子、妇人,不记其数。秦明看了大惊。打那匹马在瓦砾场上跑到城边,大叫开门时,只见城边吊桥高拽起了,都摆列着军士、旌旗、擂木、炮石。秦明勒着马,大叫:“城上放下吊桥,度我入城。”城上早有人,看见是秦明,便擂起鼓来,呐着喊。秦明叫道:“我是秦总管,如何不放我入城?”只见慕容知府立在城上女墙边大喝道:“反贼!你如何不识羞耻!昨夜引人马来打城子,把许多好百姓杀了,又把许多房屋烧了,今日兀自又来赚哄城门。朝廷须不曾亏负了你,你这厮倒如何行此不仁!已自差人奏闻朝廷去了。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秦明大叫道:“公祖差矣!秦明因折了人马,又被这们捉了上山去,方才得脱——昨夜何曾来打城子?”知府喝道:“我如何不认得你这厮的马匹、衣甲、军器、头盔!城上众人明明地见你指拨红头子杀人放火,你如何赖得过!便做你输了被擒,如何五百军人没一个逃得回来报信?你如今指望赚开城门取老小?你的妻子,今早已都杀了!你若不信,与你头看。”军士把将秦明妻子首级挑起在上,教秦明看。秦明是个性急的人,看了浑家首级,气破胸脯,分说不得,只叫得苦屈。城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下来。秦明只得回避。看见遍地野火,尚兀自未灭。秦明回马在瓦砾场上,恨不得寻个死处。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