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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谁料忽遭此变,心中怀着鬼胎。只有憨公子犹摇摆道:“他自杀死与我何涉?况我是都御史之子,吕工部之甥,谅一会稽县令,岂能奈何我哉?”
钱生唤原告审问,君美哭诉强奸致死,及半裙只履为证。又叫胡伯雅上来:“你却怎么说?”憨公子方欲辩剖,只见本县乡绅差人下书,一连四封,钱生概不启视,拍案问道:“速速的从实说来!”憨公子也把前后事情,细述一遍,钱生大怒道:“一片胡说!不打不招!”乃令皂隶五板一换,重责三十。那憨公子自幼娇养,怎能禁受刑法,打至二十,只得招认强奸是真。钱生便令画供,援笔定招。
判曰:
审得孙氏之死,胡伯雅逼奸之所致也。雅以钱塘甲族,探视至县,窥见吴美之妻孙氏少艾,辄起窃玉之意。玻箱缴茨汗椋煳髭剩铣跷尢敖鹉焦笾模词背嗝嫱俾睢Q湃羯灾埽卞塾我匀ヒ印:文耸咽坪嵝校钟谀骋梗蝗胛苑浚们苛璞疲率习妆谀宴瑁H卸小V得劳夤椋鞘苯衅频亓冢只衿浒腭罩宦奈ぁ7蜓乓怨笾遥位嘉蘼乜冢吨暝疲栊涓韬恚榍芈ブ缭抡咴眨《卮沟诖骞镁8荆匀≈乇僦铮科衲芗扔谌耍俗宰髦酢N岵荒懿簧烊咧ǎ匝┧锸现┯谌乱病VP娜缢漪槭涛薹剑靡圆恢槊饩俊
钱生因憨公子有了小姐之事,故信为强奸,而不暇致详,问成大辟,又料主谋必是心如,惟恐究出情由,一体问罪,因此拷打成招,竟把罪名独坐在憨公子身上。亦是钱生不念旧恶,待师之厚情也。
审毕,方欲退堂,只见礼生禀说吕爷来拜。那吕爷是谁?即工部主事吕玄卿也,因以裴党,削职在家,与吕竹溪为嫡堂弟兄,所居离城窵远。竹溪遣人驰报,随即入城,在宾馆相见毕,便以憨公子为恳,钱生道:“这是令甥自取罪殃,本县只知公断,岂敢殉私?”玄卿又固求不已,钱生微笑道:“若使魏东厂无恙,裴司马钧渝,则令甥可以出罪,本县可以改笔了。”玄卿面赤而去。
且说郑心如出得县门,心下想道:“这件事若究起根由,我亦难免桁杨,谁想九畹略不追究,反为我脱卸干净,这分明是厚我之意了。不若乘机进见,说明此事,豁免了憨公子的重罪,方不负胡老先生知遇一番。”主意已定,急忙写了一个名帖,央着礼生通报。只见礼生回说:“老爷不及相见,有一回帖在此。”心如展开一看,却是一首诗词。诗曰:
舌凭三寸是非生,十载文章枉得名。
附势甘为吠尧犬,趋财好似慕羶蝇。
苏州公子今何在,白下佳人质自馨。
顷在公庭饶责朴,于斯便是酬师情。
心如看罢,赧然有羞愧之意,叹一口气道:“既生瑜,何生亮。”只因心虚,悄然收拾囊资,也不与竹溪作别,竟自渡江回去不题。
却说钱生自将憨公子问罪之后,豪强敛迹,境内肃然,涖政二年,真是一清如水,所以民称三异,政声藉藉。巡按考察,推生为两浙清吏之首。忽一日,方出坐堂,有白云庵尼姑具呈,是为雨花庵侵夺田界。钱生看了呈词,陡然想起梅山老人曾说“雨花庵里”、“桃叶渡边”,那桃叶渡果已应在白氏夫人,只不知雨花庵或得与友梅相遇乎?正在踌蹰,忽喧传报进,行取上京。钱生即忙回衙,报知太夫人,及小姐、瑶枝。于是择日先发家眷起程,随后交纳印绶,离城十里之外,换了六巾便服,只带紫萧、钱吉跟随,沿路问至雨花庵,约行三十余里,方闻钟声隐隐。正是:
兰若知何处,小溪路欲迷。
板桥萝中缚,不磴草初齐。
松老侵衣馥,猿多枝树啼。
遥闻钟声响,还在竹林西。
不多时,到了庵前,冉冉绿阴,但闻禽声睍睆,推扉缓步而入,真所谓“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延佇久之,有一美尼出见,号唤去凡,见生美雅风流,含笑问:“敢问相公尊姓贵表?仙乡何处?有何贵干,光临敝刹?”钱生答道:“小生姓钱,姑苏人也,偶因游学至此,闻说上刹清幽,特来随喜。”那去凡口中叙话,双眼不住盼生。
少顷,又一老尼无非出会,姿容清洁,年奇四十余,乃去凡之师也。三人闲叙良久,钱生问道:“不知宝刹如仙姑者共有几位?”去凡道:“敝庵只有师弟两人,此外唯一老头陀耳。”钱生细细查问,并无友梅消息。因日暮程遥,不及下船,无非亦款留恳切,是夜独宿禅房。以友梅无从访觅,意极耿耿。
即而月照高梧,方倚窗寂坐,只见去凡手携尘尾,悄然而至,笑谓生道:“幽斋良夜,愿共消谈,以消此半窗明月何如?”钱生欣然道:“幸甚。”去凡道:“人谓天上神仙,不作尘凡之想,而何以双娱月怅、赘刘阮于天台;三降星軿,访孝廉于少室?”钱生道:“此亦夙缘未断耳。”去凡道:“近闻乐府,有玉簪传奇,所载潘生私会妙常,岂空门中果有此风流之事乎?”钱生低首不答,去凡乃以小笺出示道:“有一偈语,敢求相公指教。”钱生手接观看。偈曰:
出家如雪藕,藕断丝犹在。
既云色是空,如何受色戒。
钱生看毕,知其意念着邪,戏改旧诗答之。
诗曰:
云雨高唐此地非,好持半偈悟禅机。
予心已似沾泥絮,岂逐春风到处飞。
去凡看诗,知生秉正不回,怅然而退。
次日早起,偶往殿后闲步,行尽曲廊,向东竹扉静掩,上有额曰“小罗浮”,扉左壁上题诗一首,其外则有古梅数株。钱生疑是咏梅之作,近前细看。诗曰:
春风处处黄鸟啼,桃花李花争芳菲。
看至终篇,愕然惊异道:“此诗乃我昔年题于梅花楼上的,却是何人录在此处?”因此诘问无非,无非道:“既是相公佳作,还要请问大名,并乞示以令先尊官讳。”钱生道:“小生讳兰,贱字九畹,年方二十二岁,先君讳某,官至开府,”无非大喜道:“原来果是九畹相公,可怜尊夫人凝盼久矣!”钱生急问道:“可是赵友梅否?”无非道:“然,然,然。”遂急扣扉,内有双鬟应声出问,无非道:“火速报知,苏州的钱相公来了!”话声未绝,只见友梅花钿不整,常服素妆,迅步而出,抱生大哭道:“钱郎!钱郎!莫非梦中相会耶?”正是:
只道天涯远,相思雨处深。
宁知三载苦,惟隔会稽城。
要知友梅怎得避迹空门,以与九畹相会,且听下回解说。
第16回 春明门挂冠归隐
诗曰: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萧金管坐两头。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右《江上吟》
却说钱生见了友梅,如获至宝,惊喜泣下。因从容问道:“与卿别后事情,愿闻梗向。”友梅便把自苏至杭,被鸨母百端凌逼,及设计以嫁程生,细述一遍。钱生道:“那程生可是何等样人物?”友梅道:“程生讳必孚,字信之,原籍徽郡,家累千金。”钱生惊异道:“原来就是程信之,一发奇了,只是既归程氏,怎得脱离虎穴?”友梅又述遇见梅山老人,至八月十五,亏了申屠丈救至寓所。钱生感叹道:“原来保护贤卿亦仗二公之力。”友梅道:“妾自至申屠丈寓所,幸有二姬作伴,梅山老人亦时时过望。将及半年,申屠丈方自燕鲁回来,为妾备言,郎君要聘范氏小姐,求取明珠,几为凶僧所害,那时妾即恳求二公,送至金陵与君相会。二公又说:‘钱郎萍踪未定,功名未就。’直至辛未暮春,方得相遇,遂携二姬送妾,过了钱塘直至会稽,留妾于此。既以百金为赠,后以古体诗一篇,付妾道:‘此诗乃钱郎题于梅花楼者,子宜珍留,以为异日相会之券。’自此妾在庵中,□藉二题覆庇,然而盼时朝日,廊处无聊,每至子夜闻猿,晓窗听雨,未尝不黯然魂断也。无限相思,候君面诉,谁料今日见君,徒有百忧千绪,又不及抒其端倪矣。”言讫不胜凄楚。
既而问生道:“郎君别来作何景状?梦珠小姐亲事成未?今日因何至此?试为妾细道其详”。生以两闻联捷及与范小姐成姻,从头至尾备细述了一遍。友梅惊喜道:“妾但闻县尊姓魏,谁知即是君也。只是登第之后,就该上表改姓了。”钱生道:“曩因出京甚速,未暇及此。”无非、去凡闻知即是本县大尹,慌忙谢罪,钱生笑道:“我今去官,已称越客矣。况卿等俱属方外,何必以此俗套相拘?”少顷齐毕,令钱吉雇了一乘女轿,厚赠二尼,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