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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和血光,扫射。
人声在喊:“杀劫谋!杀了劫谋!”
零瞪大了眼睛。“杀劫谋!杀了劫谋!”年轻的零在爆炸中冲向与眼前一模一样的黑车,十三年前的零试图杀掉这同一个人,并且在今后的一生中他再也无法忘却这场刺杀。
记忆里的黑衣队开枪阻射。
现时中的黑衣队开枪阻射。
在现时和记忆中不知所措,零不知闪避也不知逃跑,他被逃跑的人们推撞摔倒。
年轻的零冲向那辆黑车,子弹在他身上划出血痕。年轻的零用车门狠撞着那个酷似湖蓝家伙的脑袋。黑色的劫谋在车里挣动,似乎想从那边的车门离开,零清晰地看见他的裤腿和鞋底,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现时的零看着一个黑衣从烟雾和火焰中跳出来,端枪向他射击。当然,烧成灰他也认识,那是湖蓝。
一个飞奔的身影压在零的身上,枪掉在地上,血溅了零满脸。那才是湖蓝要杀的目标。
湖蓝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他的杀戮。
零推开身上死去的中统,看着掉在地上的枪。
那个燃烧的躁动的车队如被惹怒的毒蜂一样在追赶,斩尽杀绝。
人声在喊:“杀了劫谋!杀劫谋!”
零茫然地将手伸向地上的枪,然后听见身后的异动。零回头,一个想跑得更远点更快点的路人骑上了他的车,正往离杀戮最远的方向驶去。
“站住!”参与这场杀戮和追回脚踏车都是零的本能,零不知道该服从哪个本能,零终于选择了后者——追着他的脚踏车:“站住!站住呀!”
骑车者以发狂的速度逃离。
零追着,跑着。他终于慢了下来,停住,喘气。爆炸声又遥远地响了一声。零回望,除了层叠的里弄和阴霾的天空什么都看不见。零在脸上擦了一把,下意识舔着溅了满头满脸的血,咸的、腥的、铁锈味,血的味道。零呆呆看着自己沾满了血的手,一幅幅画面掠过他的眼前。年轻的零冲向成群的黑衣,冲向攒射的枪击。人声在喊:“杀劫谋!杀了劫谋!”卅四说:“零,你准备好为我死了吗?”二十说:“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垂死的零在爬向延安的方向。卅四问:“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零说:“愿意。”
零开始醒了,醒来的零开始痛哭,用沾血的手紧紧捂着溅血的脸,他像要把自己捂至窒息而死:“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卅四?卅四?我跑了这么远是为了他妈一辆脚踏车吗?是为了哄我的妹妹高兴吗?……卅四?二十?该干什么?我求你们……告诉我!”
零身后遥远的街道,杀声已歇,烽烟初定,军统在尸骸中倒车预备撤退。
靛青惶惶地奔向正站在车边沉吟的湖蓝:“湖蓝,先生他……”
湖蓝冷冰冰地往车里看了一眼,车上多了很多枪眼,靛青能从打开的车门里看见一具倒在座位上的尸体。
湖蓝面无表情:“假的。可是靛青,你的上海很不干净。”
“是,是的。可是先生他……”
湖蓝根本不在意靛青那有点夸张的关心:“我们不能给先生一个绝对干净的上海,你我一样该死。”
靛青吓得无声。
“今天只是想试试几次扫除是否有效,结果比原想的还要糟糕。”湖蓝也有些沮丧。
纯银过来,耳语。
“上车。”湖蓝上车,并且就手把劫谋的第二个替身从那边车门里推了出去。
靛青匆匆走向自己的车。
“带上刘仲达和你的那位零。你跟我走。”湖蓝说。
“去哪?”
“跟我走。”
靛青在犹豫之后坐在湖蓝身边。
车队在短暂的打理后驶动,他们在拐弯,不是回靛青的据点,而是反向而驶。
车队径直驶向郊野,又从郊野驶过。
他们离开了上海。
零走在街头,失魂落魄一般。
上海的街道充满了岔道,零站在一个岔道口茫然,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几秒钟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什么。零看着被塞到他手上的东西,一份报纸,一份十多天前的报纸。报纸被叠了,以便拿着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希望被看到的那个版,那则消息上画了个圈,并且在几处关键词下边加了杠。零不用多看了,那是当他还在家卧病时看过的,那则消息是关于一个老人在一家咖啡馆里被几个年轻人刺杀。画杠的是时间、地点、黑衣人这一类当时也让零嘀咕过的字眼。零回头,从他身边闪过的那个人已然消失。他看着阴气湿重的建筑、街道,暧昧的上海,算是有了个去处。
58
湖蓝坐在车里,麻木地用手杖戳着自己的假腿。
靛青疑惧地看着车窗外飞逝黑沉沉的夜色。
“快到了。”湖蓝说,同时扔给他一个黑布头套。
靛青惊恐:“这是干什么?”
“少废话。”
“湖蓝……湖蓝老弟,哥哥错是没少犯,你看在……看在哥哥一直想亲近你找不着由头的分儿上,求个情,向先生……”
湖蓝将头转开,看着窗外。
靛青能从他的侧影上看到嘴角的一丝笑纹,于是他自己套上了自己的头。
车队正从一条叵测的盘山道上缓缓驶过。远处是依山的一处大宅院,它似乎与世无争。但是如果把劫谋的世界比作一把刀,它恐怕是最锋利的那个部分。它看起来没有设防,但是你可能会从正赶着一头山羊过路的农人身上找出足够武装三四个人的枪械,羊肚子下可能还绑着额外的家伙。路边似乎随意点缀的农舍下边也许有鬼知道通往哪里的地道,从这里路过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也许会被这里的电台通报它的中枢。只是也许,因为劫谋喜欢不确定性。
车队缓缓驶着,没有灯,又是山路,他们挨得很近,打亮了车灯慢慢行驶。
靛青、橙黄和来自上海的所有军统都戴着黑布头套,因为他们没有必要知道这地方的所在。除了黑衣队,湖蓝和纯银是仅剩没有被蒙上眼睛的人,因为他们就来自这个地方。
他们驶进那个宅院的大门,监视的青年队用灯光发送信号,远处的灯光呼应。
车终于停下。靛青、橙黄、刘仲达这样的人被青年队领进大门。湖蓝和纯银自己走进大门。几个青年队打开一辆车的后备箱,抬下被捆绑的客人。
青年队基地偌大的房间里,湖蓝、靛青和全部从上海被带来此地的军统都站着,屋子是那种中式大宅院里的正堂,即使他们全体站在这里仍显得有点空空落落。
靛青们终于被扯去了头套,他看到身边的湖蓝一副恭候的姿势,于是也做出恭敬的姿态,尽管正堂上唯一的正座空空落落。
客人被青年队们放下,松开绑缚但仍然套着头,他立刻倒下了,一整天窝在尾厢里,他的血液早已僵死。
在细碎的脚步声中,后堂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应该是劫谋,无疑是劫谋,他走得很慢,是那种不在乎让别人等候的高高在上者,但他每一步都给厅堂里恭候的这些人巨大的压力。
湖蓝和纯银挺直的腰弯下了。
靛青见状,就把腰弯得更低,低到他只能听到脚步声。
椅子在响,劫谋坐下:“中统的阿手站长,请站出来吧。”
靛青听见自己身后,他手下的人群中发出一个爆炸一样的声音:“杀劫谋!杀了劫谋!”
阿手在喊:“杀劫谋!杀了劫谋!”零目睹的那场街头刺杀不过是为了让他和两个手下混入军统的人群罢了。他撕开衣服,他的身上绑满了炸药。但被这样喝破的一场刺杀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阿手也自知是在做全无希望的挣扎。身后两声枪响,青年队两个对付一个,向着阿手的两名手下开枪。两名手下摔倒的同时,阿手身后的青年队将一根包胶的铅棍狠狠挥在阿手的后脑上,阿手在闷响中倒下。青年队踩在他那两名手下的身上,贴着后脑又补了一枪。青年队踩在阿手的身上,将他绑在身上的炸药撕扯下来,武器被搜走。
一只手拍了拍阿手的脸,阿手竭力想要抬头,那一棍让他口鼻流血,连耳孔里也在流血。拍他的人是劫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阿手站长,你说是不是?”
阿手竭力想看见劫谋,但是几只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
“非常勇敢,非常壮烈。你们今天的前仆后继,可发一叹。阿手站长,去告诉你的恩师,国难当头,要死何不死在战场上呢?”
阿手不再挣扎了,垂死挣扎还嫌太早,劫谋的话意味着并不会杀他。劫谋走开了,他不用发出命令,一只黑布头套再次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