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湖蓝讶然:“我看你……真是快疯了。”
“这个言重了,只是人情之常权宜之计。比如说吧,你和你最敬爱的劫谋,你们一块出行,山高水远,人困马乏,难道就不能这样……”他又拍拍自己的腿,“歇息一下?”
湖蓝用一种让人目眩的速度打开了卅四那边的门,另一只手上用消音手枪顶着卅四的头。他真的是被激怒了,风灌了进来,车外呼啸的夜色如同鬼影。
前排的纯银也急忙添进来一支枪口。
湖蓝瞪着卅四,卅四无辜地看着他。
湖蓝一字一顿地道:“不要再说对先生不敬的话,不要再提我的腿。”
“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又有什么不敬?你敬爱的先生是个人吧,七情六欲,血肉之躯,不是妖,不是神,是人哪。”
湖蓝瞪着他,他的眼里冒着火。
卅四叹了口气,做个和解的手势:“年轻人总是不爱惜自己,那可是你自己。好吧,你不睡,我可以睡吗?”
“可以。”
然后卅四头往后一靠,眼睛一闭,真的睡了。
湖蓝有点无措地瞪着,枪还顶着卅四的脑门,车门也开着,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只要肩膀一挤……可那家伙就是这么睡的。湖蓝终于决定关上车门,将风声与夜色都关在外边。他看前座的纯银一眼,纯银连忙收枪,转过头。湖蓝决定继续正襟危坐,带着他的断腿、伤痛和一肚皮必须慢慢消解的无名火。
卅四开始打呼噜,湖蓝忍受着,他大概一辈子也没听过别人的呼噜声。
突然,行驶的车轮下发出一声枪声样的巨响,那是什么东西从车轮下崩飞的声音。首车停下,整个车队也都停下。军统们很警醒持着枪下车,直到看见车下一块偌大的石头。
首车的车灯光束照射出去,路面上零零散散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延伸到光束尽头。
“这谁干的?”
“土八路的游击队吧,他们就爱搞这套。”军统们嬉笑,然后开始搬开那些石块。
湖蓝纹丝不动地在车里坐着,那支汤姆逊已被他从座位下踢了出来。他对纯银说:“绿组搬石头,蓝组戒备。”
“是。”纯银立刻跑向了队首,说笑声立刻没了。
湖蓝看着车队前立刻变得有序了的工作,蓝组视线向外,监视着四方。
卅四终于醒来,他是真睡着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把你累着吧?”
“别耍嘴皮子。外边有鬼。”
卅四立刻安静了,他也真的不再做任何干扰湖蓝的举动。
湖蓝毫不放松地盯着前方。但手下平安无事地清出了可容一车通过的间隙,并无异动。
纯银再度回到湖蓝的车边:“可以过了。”
湖蓝再度看了看四周,黑沉沉的,看不到什么:“走吧。”
纯银向前车挥手,前边的人上车,他们仍在戒备,只是放松了许多。他们并没工夫清出整条路来,所以前车以极慢的速度从那条间隙中挤进。仍然安然。一直候在车外的纯银上车,这也是开车的信号。
湖蓝的车缓缓发动。这时,一声尖厉的枪响。司机被击中脑门,他临死前的一瞬间下意识地猛然刹车。枪声是从卅四所坐的那侧传来,湖蓝将卅四摁倒,说了句:“待着”。然后抄起了一直没用上的冲锋枪,脸上有一种近似亢奋的嗜杀神情,他推开车门滚了出去。纯银紧随其后。
前车的军统奔过来增援,却被公路边的袭击者用火力拦截。湖蓝和纯银蹲在车后等待,他俩反而一枪不发。湖蓝分辨着黑暗里传来的枪声,冷笑:“王八盒子破左轮,加上几支一百式,就来撼我?冰室成政嫌他手下人太多了吧?”
“日本人?”纯银问。
湖蓝没理,他忙对付推开车门想从里边出来的卅四,他撞上门,把卅四关在里边:“待里边。这车能挡点子弹。”
手枪弹无法穿透湖蓝的车身,只能打碎窗玻璃。卅四在车里躲避着飞溅的玻璃。
车身边响起一声爆炸,湖蓝看起来很高兴:“还带了手榴弹,有点意思了。”
一个人从公路边冲了出来,直奔湖蓝这辆车。
湖蓝起身,汤姆逊的连射将那人身上携带的炸药都打得炸开。然后湖蓝卧倒,他的手下已经在底盘下就着爆炸的火光射击公路那边闪动的人影。无论是射击还是武器,军统都远好过对方,一个弹鼓没打光那边已经开始溃逃。湖蓝高声喊:“一个都别放走,尸体就是咱们的回话。”
对方的袭击迅速变成了军统单方面的追歼,几辆车上的军统追射旷野中的日本特工。
从路的另一侧站起一个人来,他一直是在隐忍着的,即使是唾手就可以杀死湖蓝时他也没有开枪,现在他大步走向他唯一的目标——车里的卅四。
卅四在车里看着,直到听见身后的一声轻响。卅四看着车里,湖蓝没给他留下任何抵抗的东西。那人径直走向已经被打得粉碎的车后窗,手枪早已举起。卅四将一块碎玻璃砸向那人。那人开枪。然后汤姆逊的连射声轰响。
湖蓝站在公路那边,将枪里剩下的子弹倾泻在这名刺客身上。刺客抽搐着摔回他藏身的地方。湖蓝将打光膛的枪扔给纯银,走向他的座车,他看了眼车里,卅四安静地坐着,一手扶着前座,侧着头看他。湖蓝笑:“叫你老不死的,这条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幸亏你来得及时。”
“有点后悔,其实你挨上两枪兴许就安静点了。”他转向待命的纯银,“上车!走人!别挨到鬼子来军队!”
车队再次启动。
这次袭击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很小,副驾座上的纯银拖开司机的尸体就可以继续开车。
湖蓝重重地坐回卅四身边,厮杀让他心情爽利:“老家伙,以后别信口雌黄地说我们不杀鬼子!”
“哪有说。我是说凭你们的实力可以干掉更多鬼子,我们真正地齐心协力,借你的话,那现在的侵略军只好来这边卖鱼,或者……”他艰难地笑笑,“随便你说卖什么东西。”
“卖肉啦!你这个老家伙总算有趣了一下!”他重重拍打着卅四,那几乎没有隔阂,直到他发现卅四猛地抽搐了一下。
湖蓝看着那个老人痛苦的神情:“你……挨到了?”
“还好啦。”
湖蓝动作粗鲁地将卅四佝偻的身子扳直,然后看着卅四腹部那块惊人的血渍,血渍仍在扩张。湖蓝咧了咧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不清那表示悲哀还是一缕笑纹。湖蓝将手从卅四伤口上挪开,闻了闻手指上沾的血液,神情有点复杂,幸灾乐祸却又带着怜悯,终于轻松了却又发现另一种沉重。
“怎么样?”卅四问。
“死定了。”湖蓝尽量用一种与他无关的语气说,“安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你已经帮我报仇了。刺客在开枪的同时就死了。”
湖蓝“哈”了一声,高兴与悲哀两种神情在他脸上时隐时现着,几乎不大由他控制。于是湖蓝决定理性一点地说话:“这个伤口是可以要人命的,不过还不是没得救。可是子弹切了口,灌了水银,又封上铅,现在你血里边流的尽是这些东西,这就死定了。”
卅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你仇人还真不少。这种子弹贵得很,我们轻易不用。”
“我没有仇人。”
“那你身份不小。这种子弹我们杀大人物才用,你是大人物。”
“狗屁。”
湖蓝哑然,这恐怕是他听到卅四说的第一句粗口,他看着卅四。
卅四的神情有些惨淡:“孩子,我还能活多久?马上就死?还是……”
“我见过人就剩半截,却还喘了一个整夜。你问了我一个没谱的问题,还能活多久看你自己。”
“是的,看我自己。”
“不过会活得很难受,肠子烂掉,毒血腐蚀骨头,这么个难受,我会说,死了真的比较好。”
“不能死。”卅四像在说梦话,“老人家,比较惜命。”
“想我救你吗?最近的医院离这只有六十里,鬼子的医院。”湖蓝没有表情,却看起来像在笑,“值得用这种子弹来杀的人,他们一定更想要活的。”
“别逗我了,如果他们想要活的,你宁可再掉一条腿也会把我变成尸体……不,不能停下来,孩子你不知道,我们都是射出去的箭,都停不下来。”
“你这支断箭是要去射谁呢?”
“保证不是射你,也不是射你敬爱的劫先生。”
湖蓝绝不信任地哼了一声。原本以为看着卅四的痛苦也许能让自己愉悦,但这种愉悦却维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