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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
“放你老子的老狗屁!”二十咆哮。
“你个老狗屁里崩出来的!”
零昏昏沉沉地看着那两家伙居然动上了手推搡,幸好动了两下手脚之后二十还记得回头照应他:“他说这样行你就再委屈会儿。麻怪他爸是汉人,了不起的是他妈,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族人,对,他叫麻怪,自称是杂种。”
麻怪一脚踢上了二十的屁股,不为杂种的称谓,只为延续方才的斗殴。
零以那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去,直到夜色降临。再次醒来时,零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帐篷里,他先看见二十,然后看见帐篷外边的星空。
二十问:“你好点了?”
零微笑了一下,对他来说有个同志就是好事,有人关心则近乎奢侈。
二十于是找到了答案:“没好,笑得都很吃力。我就知道那家伙那套没用,只能治他那样的妖怪。”
“你的麻怪朋友呢?”
“搞破鞋去了。”他因为零的古怪表情又补了一句,“他自己这样说的。”
零在笑,尽管这样笑要牵动他浑身每一根快散掉的筋骨:“麻怪搞到的破鞋一定长得像鞋子一样。”
“我已经说过了。”二十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的一块青肿,“这是后果。”
“他是同志还是朋友?”
“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同志,远处还有个卅四。我们都没有朋友。我跟麻怪打交道是因为别人不屑和他交往,他也不屑搭理瞧不起他的人。”
“明白。”
“零,我要走了。”
零愣了一下,立刻想要爬起来:“一起走。我们一起。”
二十没有帮他,而没有二十的帮助零要爬起来不可能。
“湖蓝的人追来了,我要去引开他们。”
零看了看二十,他明白了什么,也就忽然涌上强烈的落寞:“要分手了?那我该去哪?我该做什么?”
“你去找卅四。麻怪会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卅四已经到上海了。难道麻怪要去上海?”零显然是不信,一个满身腥膻毛皮,介乎人兽之间的麻怪出现在上海洋场简直是难以相信的事情。
“卅四还在西安。”二十看着零错愕的神情,“你还没有完成任务。”
“我以为……”
“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二十苦笑了一下,“你真是不了解那只老狐狸。”
零苦涩着,他茫然得有点失措。二十几句话让他失去了所有凭依,他摸索着自己,完全进入一种无主的状态:“我以为我们胜利了,才能撑到现在……我还能做什么?”
二十抓住零的手,同样的苦涩:“追上他,保护他。你能爬到延安,他也一样。不管绕多少弯路,卅四一定会到达上海,这是你们的使命。”
零苦笑:“我会的,我会去的。可是……怎么做?你的命令太含糊。”
“没有命令,我没资格命令你。只有个方向,也没计划,在劫谋、湖蓝这样的人面前照计划行事是找死,只有你自己。”
“我会尽力,只能说我会尽力。”
“吃药吧,零,喂完你这服药我该上路了。”他端过一碗恶臭扑鼻的东西,“麻怪熬的毒药,可他说这玩意连他的骡子都治好过。”
“我自己来。一个人能自己吃药就是说他还死不了。”零接过碗,他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拿起那个碗,碗里的东西让零干呕。他直着脖子把那碗东西灌下去。
二十看着他:“睡吧。”他开始扶着零睡倒,表情淡漠,但是动作关切。
零忽然从这一切中意识到什么:“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要去做的事,就像湖蓝用他那匹马做的一样?”
“睡吧,零。”
“跟我说实话。我这么多年只有你和卅四两个同志。”
“我也想问你件事,你把密码本藏在哪?”
“它是假的。”
“假的,它也得有。我搜过你,没有。做了这么些年果绿,没有我搜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件事都快把我脑袋想破了。它在哪?”
“它是假的。”
二十因为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苦笑了一下,尽管看起来那像是面部抽搐:“你看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所以同志,很多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同志,珍惜自己的生命。”
零眨了眨眼睛,困意突然袭来,他有些支撑不住。
“睡吧,零,你喝的那玩意儿加了骡子都能放翻的麻药。睡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不行……”零拼命地睁着眼睛,但周围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像梦境一样模糊。
二十起身,拿起几件必需品,退出了零的梦境。
27
湖蓝醒来时,屋里没有人。窗帘都低垂了,他几乎看不到外边的天色。他茫然地仰天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猛地一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是的,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左脚,自膝以下空无一物,湖蓝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盖上了被子。
湖蓝深深地吸气:“来人!”
几个军统头目进来,湖蓝安静地坐着。一名军统赶紧向他报告:“西安方面仍未发现卅四现身,西安组疑似对象倒是抓了一堆。纯银在正西方发现了果绿的踪迹,正追上去……还有,发现了你的小天星,已经死了。”
湖蓝低沉地问:“我睡了多久?”
军统看了看表:“现在是今晚六时四十四分。蓝组和绿组都在外边候命……”
“我问你我睡了多久!”
“三天半。”
湖蓝的脸色看起来难看之极:“先生有消息吗?”
“先生让你好好休息。他说,既然你已经没了一条腿,他不想再没了一条胳臂。”
湖蓝低下了头,脸上有他很少流露出的温和。他开始起床,想竭力适应着失去一条腿之后的平衡。军统抢上去扶,被湖蓝一把推开。有人递上一大堆各型的手杖、拐棍,湖蓝看了看,挑了一根适合在城市里使用的文明棍。
军统们看着湖蓝在屋里适应着新的步伐,一名军统说:“假腿已经从西安买来了。但是医生说,最少等伤口长拢再用。”
“把车调过来。我们离开三不管。”湖蓝头也不抬地吩咐,“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还有假腿。”
一套衣服被放在桌上,从里到外,从内衣到大衣礼帽,细微到领带夹、戒指胸针一类的饰物。这套衣服足以让穿它的人在全世界任何一个时髦角落也不显得过时。
湖蓝坐在桌边,在手下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开始穿戴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行头。他的穿衣极为复杂,至少有两个人帮手。全身的穿戴无一不是杀人的行头:肘上的滑套里装着那支救了他一命的掌心雷,手表里可以抽出勒杀绳,手下帮他套上一支消音手枪的腋下枪套,一套他用来救治自己的那种工具被放进枪套里的附袋,皮带扣里藏着小巧的格斗刀,西装的衣领下藏着锋利的刀片……湖蓝张开双臂,让人帮他穿上大衣。一名手下小心地叠好他的围巾,因为里边织入的钢丝也可以让他杀人。湖蓝戴上围巾,手下帮他梳头。快意恩仇的天星老魁彻底消失了,现在只有一个浑身都浸了毒的湖蓝,一个阴郁的猎杀者,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富有但落拓的浊世公子。湖蓝把假腿拴上,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那个冰冷的东西。他放下裤管,现在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他拿过手杖,在屋里适应他的腿。
剧痛。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走吧。从现在开始,叫我湖蓝。”
两辆黑得锃亮的轿车从军营里开出,一直开到西北大饭店的门前。湖蓝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看着他的车,他有一种厌恶的表情:“蓝组跟我走,绿组去西安。”
军统们习惯沉默地接受命令,并不会有人山呼海啸地答应是什么的。
湖蓝生硬地走下台阶,他最后一眼看了看这个风沙茫茫的镇子,转回头时看见对面的阿手,阿手呆呆地站在店门口,被他看到时立刻如摁了某个开关似的鞠下一个大躬。
“走吧。”湖蓝上车。
汽车开动,马队分流驰走,这个特务镇如在迁徒。
湖蓝坐在汽车里,淡漠地看着车窗外逝去的一切,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28
麻怪的帐篷边一支小小的马队正在上驮子,整辔,他们在准备出发。
零在露天下裸着自己的身体洗浴,这周围百十里内恐怕不会有一个女人。他换上新的衣服,那几乎是把一整块羊皮剪个洞就披在身上,腥臭扑鼻。穿着同样东西的麻怪挥着马鞭子踱过来,一边嘿嘿地怪笑着,露出一嘴黄牙。零赶紧地把自己穿戴停当了,然后学着麻怪的笑容,纯属